芙蓉提上籃子,帶上鏟子,又叫上豆子,二人順著山路下去,一直到了小瀑布邊。


    因為天氣轉暖,白天日照強烈的緣故,往日的野韭菜已抽了苔,滿山坡開的都是白色的韭花。


    韭花涼拌,或是做醬,都是極好的。


    芙蓉蹲下身子,輕輕的拔了韭花裝在籃子裏。


    捉魚的事,便交給了豆子,豆子跳進水潭裏,拿著一根棍子左右擺擺,把魚往一處趕,不多時,他便捉了一條二斤重的金鱒魚。水色極清,金鱒魚搖著尾巴遊來遊去,豆子便潛進水裏,深吸一口氣,遊了一圈,又捉了一條一尺長的魚上來。


    芙蓉的收獲也不小,滿滿一籃子的韭花可以吃好些天。


    等回了軍營,把豆子捉的魚清蒸了,然後把韭花搗碎,配著酒做成醬汁,沾著醬汁吃魚肉,別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除了韭花的辛辣之氣,芙蓉還采了兩朵油菜花戴在頭上。


    山下豐城的油菜早已結了果,隻是山上氣溫多變,長在背陰處的一些油菜才剛剛開花而已,花色鮮豔,氣味芳香。


    豆子不禁看呆了:“四號,你戴著油菜花在頭上,看起來就跟一個姑娘似的,你皮膚真白。”


    “是嗎?”芙蓉忙將油菜花取了下來拿在手裏:“我…….我隻是試一試而已。如今天熱,我也曬黑了的。”


    她把油菜花放進籃子裏,撩著潭水洗了把臉,清爽舒服。


    說話的功夫。豆子又抓了一條魚上來。


    滿滿的收獲,讓芙蓉鬆了一口氣,至少大元帥想吃鮮嫩的魚,自己也算有交待了。


    山坡下一處背陰的地方。長著半畝多的油菜。


    風輕輕的吹過油菜田,油菜花微微起了波瀾。


    芙蓉耳朵邊有“嗡嗡”的聲音,她還在奇怪,這山間怎麽會有蚊子?


    正詫異,豆子從潭水裏探出頭來,慌忙拉了芙蓉一把:“四號。快躲起來。”


    “怎麽了?”


    “有蜜蜂,油菜田裏的蜜蜂飛過來了。”豆子把芙蓉拉進了深潭,芙蓉連喝了兩口水,心想著自己又不會遊泳,這一次,必死無疑了吧?正憂傷呢,突然想到這潭水還不能淹沒豆子,她又比豆子高些,那有什麽危險的?她顫顫巍巍的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水。果然有幾十隻蜜蜂飛舞著在他們頭頂上盤旋。


    芙蓉趕緊將頭埋進深水裏。一直憋氣,直到憋不住了,才探出頭,潭水濕了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又黑又長,此時如黑色絲帶一樣搭在肩膀上。剛探出頭。那幫蜜蜂又飛了回來。


    芙蓉跟豆子隻能又一次潛入潭水裏。


    不知過了多久,芙蓉實在無法再憋氣,隻能探出頭:“哎呀憋死我了…….我不行了……..”


    芙蓉抹了把臉,卻發現麵前站著一個人,嚇的她後退了一步,跌倒在潭水裏,又喝了一口水,細看之下才發覺那人竟是溫光。


    怎麽在哪裏都能遇到溫光?


    芙蓉有些不待見他,並不理他。


    溫光卻坐在山坡之上,盤腿看著芙蓉跟豆子。昨夜牡丹得了銀子。伺候的他非常舒服,於是整個人也高興起來,這日清早,牡丹伺候著他用了早飯,他見牡丹塗的胭脂分外香。便也孟浪的塗了些在身上,甚至回軍營的路上,都是興高采烈的。


    走到小瀑布旁,他本想歇歇腳,喝口涼水,沒曾想卻看到潭水中有兩顆人頭,當時他還嚇了一跳,隻當有人跳水死了,沒曾想水麵上不時有“咕嚕咕嚕”的小氣泡。隨從不忘提醒他,說是潭水中的二人看著像是蘇暢帳裏的四號跟豆子呢。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芙蓉與豆子,還是蘇暢身邊的人,溫光本就對蘇暢不滿,如今遇到蘇暢身邊的人,那真是冤家路窄,他又怎麽會輕易錯過欺負他們的機會?


    於是便坐在岸邊靜靜的瞧著,看到芙蓉與豆子探出頭來,他便撿了個棍子,先是敲了芙蓉的頭,然後又敲豆子的頭:“你們兩個倒知道乘涼,鑽到這深潭裏洗涼水澡,一定很舒服吧?那就多舒服一會兒,不用急著出來。”


    他打打芙蓉,又打打豆子。


    二人在潭水裏,渾身使不上勁兒,且溫光居高臨下,顯然打起他們得心應手。


    芙蓉一心躲避,隻能把頭埋進水裏。


    豆子也學著芙蓉,一頭紮進水裏,隻顧著吐泡泡。


    溫光翻翻揀揀,看到岸上的魚並韭花,便拿棍子捅捅:“四號,你弄這些牛羊吃的東西,又準備給大元帥吃?你這腦袋是不打不長記性啊。”


    芙蓉實在憋不住,不得已從潭水裏抬起頭,雙手扒著草地想上岸,卻被溫光給推了下去,就像下餃子似的,隻聽“噗通”一聲,芙蓉又咽了一口水。


    “溫大人…….我…….”芙蓉吐出一口水來:“大元帥想吃新鮮的魚,隻有這裏的魚才最新鮮,而且沒有腥味兒,溫大人可要小心,別把這魚給打死了,若死了,可就不新鮮了。”


    “我就打死,就打死,不但把魚打死,我還要把你打死呢。”溫光說著站起來,手提著棍又往芙蓉頭上敲,順帶的,把水攪混,嗆的芙蓉直咳嗽。


    “今兒水裏發現了兩條大魚,哈哈…….”溫光笑著交待隨從:“去,點把火來,咱們燒魚吃。”


    芙蓉心想完蛋了,這一日落在溫光手裏,想上岸又上不來,這會兒溫光還要隨從點火燒了自己呢。


    隨從還沒有點著火,已有一群蜜蜂飛了過來,圍著溫光上下飛舞,溫光躲閃不及,趕緊叫隨從:“別去點火了,快來…….”


    話沒說完,蜜蜂就盯上了溫光,夏季衣裳單薄,溫光臉上身上沾滿了蜜蜂,隨從趕緊脫了衣裳來撲打,可已然來不及了,溫光身上被叮了好幾個大包,蜜蜂卻是怎麽打也打不完,遠處油菜田的蜜蜂還有飛過來的趨勢。


    溫光知道抵擋不過,隻得帶著隨從倉皇而逃,哪裏還顧得上芙蓉與豆子?


    芙蓉與豆子已有躲避蜜蜂的經驗,二人時不時的潛進水裏,時不時的探出頭來呼氣,直到確認蜜蜂全飛回油菜田了,二人才從水裏鑽出來。


    豆子還覺得奇怪:“四號,剛才那些蜜蜂,簡直救了咱們一命啊,隻是我不明白,為何那些蜜蜂隻是追著溫大人叮咬,卻不咬溫大人身邊的隨從?”


    “溫大人身上不知塗了什麽香粉,味道可是比油菜花還香。”芙蓉抹了把臉,抖抖衣裳上的水,然後把頭發束了起來:“或許是因為溫大人身上的香味兒,所以才招致蜜蜂,我瞧著,溫大人剛才,被叮咬了好幾口呢,還好他跑的快,不然…….這蜜蜂可是會咬死人的。”


    “該。”豆子望著溫光離去的方向“呸”了一口:“這個溫大人,欺負人欺負慣了,喜歡捉弄別人不說,今次若不是這些蜜蜂,說不準他就讓隨從把這潭水燒熱了,把咱們兩個煮熟了呢。”


    二人收拾了東西,提著韭花與金鱒魚回軍營裏。


    軍營裏靜悄悄的。


    一隊拿著長矛巡視的士兵悄悄的道:“聽說了嗎?就咱們軍營裏的一等兵溫大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誰,臉上本來就淤青帶血的,如今都腫起來了。看著可真慘,這會兒,已經有兩三位軍醫到他帳裏去幫著診治了。”


    另一個道:“我怎麽聽說好像不是這樣?我聽說,是溫大人被蜜蜂給叮咬了,跑回來的時候極為狼狽,褲子都差點跑掉了呢,說來也奇怪,溫大人身上被咬了好幾處,可他的隨從卻一點事兒也沒有。”


    芙蓉與豆子輕手輕腳的回了帳裏。


    甚至,芙蓉還哼起了小曲兒。


    大元帥帳裏的士兵來傳話,說是讓芙蓉做些好吃的,給溫光送過去。溫大人受了傷,得吃些味道好的東西補一補。


    芙蓉有些不情願。


    豆子拎起魚提著韭花便去了夥房:“四號,不管溫大人他怎麽對咱們,咱們可不能跟他作對,這飯,還是得做的,這可是大元帥的意思。我們違抗不了。”


    芙蓉悶悶的去了夥房,蒸了魚,做了韭花,天色還早,她把飯菜裝在食盒裏,提回了帳中。


    蘇暢有些餓了,聞到香氣,便流口水:“白氏,這麽心疼我?還專門給我做了吃的。”


    “誰給你做吃的了?”芙蓉把食盒放在長案上,默默的躺倒在床上。


    “這飯菜不是給我做的?不會吧?那是給誰做的,大元帥?”


    “不是。”


    “除了大元帥,這軍營當中,誰跟你的交情這麽好,你還親自做了吃的給他?”


    “溫光。”


    “溫光?”蘇暢大為詫異:“白氏,你不會一笑泯恩仇,不管溫光以前怎麽對你,你都打算好好對他吧?你這胸懷也太寬廣了,溫光要是知道了,不一定要感動成什麽樣子呢。”蘇暢剛從田青仁的帳裏回來,本以為有好吃的,沒想到這些東西卻是送給溫光的,芙蓉跟溫光不是一向不和嗎?蘇暢四下望望,又豎著耳朵聽了一回,直到確定帳房周圍沒有別的人在偷聽,他才壓著聲音問道:“白氏,你不會忘了溫光的身份吧,他可是跟大元帥一夥的,他們都是要投奔齊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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