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還要為大元帥祈福麽?”芙蓉耍起了小性子,把對大元帥的,對周大人的憤恨,全撒在蘇暢身上。


    “白氏,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天香樓著想,你要知道,大元帥若是聽到了什麽,或是生氣了,對天香樓沒有好處。”


    芙蓉這才冷靜下來,天香樓,是了,她不能因為置氣害了天香樓的人。


    她妥協了:“你要讓我看什麽?”


    “你能冷靜下來嗎?”


    “我很冷靜。”


    “你真的能冷靜下來嗎?”


    “我很冷靜。”芙蓉輕輕握著拳頭,她心頭有一團火,不知如何發泄。


    蘇暢回頭望望,見街口無人,他伸出手,一把將芙蓉拉進他懷裏,緊緊的摟著。


    芙蓉貼於蘇暢胸口,甚至,可以聽到他砰砰的心跳聲。


    時間如靜止了一般。


    芙蓉的頭,倚在蘇暢的肩膀上。


    這感覺如此熟悉。


    還有蘇暢衣服上的檀香味兒,閉眼間,像是回到了京城裏,可芙蓉苦澀的淚告訴她,這裏是豐城,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的淚默默的流到了蘇暢肩膀上。


    “白氏,你能冷靜下來嗎?”蘇暢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我…….”芙蓉哽咽著:“大元帥跟周大人為何要逼死二號?二號本來已經夠可憐了……你不是常說,你人又帥,武功又高麽,你怎麽連二號也保護不了?”芙蓉輕輕的用拳頭打著蘇暢。


    “白氏,我沒能護住二號,我很懺愧,如今我甚至連你也快護不住了……白氏,不管怎麽樣……”蘇暢用手托著芙蓉的臉頰:“你放心好了……即使有一天我死了。在我死之前,我也會盡全力,護你的周全…….”


    芙蓉眼淚汪汪:“我不準你說什麽死的話。你知道嗎?成日成日沒有你的消息,我有多著急?如今認識了二號。他已經死了,若你有什麽閃失,我一定會難過死的。”


    遠處傳來馬蹄聲。


    蘇暢猛的鬆開摟抱芙蓉的手,自覺的退到天香樓門口站著,見芙蓉眼角有淚,他伸出手在自己眼角揩揩,示意她把淚擦去。


    芙蓉的淚還掛於眼角。便見一隊人馬來了,他們身後,還有一輛馬車。


    馬車上蓋著白布。


    一行人停於天香樓門口,為首的一個人給蘇暢拱手道:“蘇大人馬術高強。比我們快的多了。不好意思,讓蘇大人久等。”


    蘇暢不動聲色。


    那人掀開馬車上的白布,芙蓉胸口一疼,白布之下蓋著的,是二號。二號的臉被水泡腫了,一雙手緊緊的勾著,眼睛睜的很大,像是很憤怒的樣子。


    那人叫了掌櫃的出來:“這是你們店裏的二號吧?不湊巧,那日大元帥叫他去軍營裏。他想去茅廁,又不識路,不小心掉進了水坑裏,淹死了,大元帥好心,所以讓我們送他的屍體回來,掌櫃的認一認吧,看是不是你們這裏的人。”


    芙蓉的拳頭握的更緊,什麽找茅廁,什麽掉進了水坑裏淹死,二號明明是被他們給逼死的。


    掌櫃的看到二號的慘樣,雖心中苦澀,可他也隻能說:“那多謝大元帥了,是二號命薄,福淺,不能得大元帥的賞賜。”


    “還有一件事。”那人笑望著蘇暢:“這事是蘇大人說,還是我說?”


    “你說吧。”蘇暢冷冷的。


    那人跳下馬,在天香樓找個位置坐了,喝了兩杯茶暖身子,這才道:“那晚大元帥宴請周大人,是哪位廚子做的菜?若說出來,大人有賞,若說不出,你們天香樓保不保的住,還是另一說,不過…….”他頓了頓:“……若有人再敢冒充那晚的廚子糊弄我們大元帥,那定然會死的很慘,我們大元帥可是眼裏不進沙子的人。”


    掌櫃的愣住:“這…….這……..”


    掌櫃的自然不想供出芙蓉來。他想護芙蓉的周全,可麵前的官兵咄咄逼人,他隻有歎氣的份兒。


    芙蓉不想連累天香樓,且如今二號死的慘,她有心為二號報仇,如今還肩負皇上的重任,不接近大元帥,便沒有機會了解真相,正好,大元帥的人自己找上門來了。


    芙蓉擠出笑來:“這位官爺可是叫我?那晚的菜是我做的。如假包換。”


    “真的是他麽?”那人問掌櫃的。


    掌櫃的點點頭。


    “我們大元帥說了,想讓你去軍營裏給他做菜,你可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能伺候大元帥,是極好的差事,誰不願意呢。”芙蓉興高采烈的樣子。


    那官軍笑起來:“你倒是識相,進了軍營,伺候我們大元帥吃飯,隨時有賞賜,可比你呆在天香樓裏好多了,我瞧著就是好事,可蘇暢蘇大人還一心勸阻呢,蘇大人對元帥說,你們是小廚子,不登大雅之堂,是吧,蘇大人?”


    蘇暢的心思,那官軍怎麽會懂。


    蘇暢隻想護芙蓉的周全而已。


    “好吧,二號的屍體我們送來了,本來他死在軍營裏,跟我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是齊國的周大人,見二號可憐,特意交待我們把屍體送回來。那,送回來一個人,拉走一個人,你叫什麽?”


    “四號。”


    “好吧,四號,跟我們回軍營去。”


    “我可以跟你們回軍營,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答應你一個條件?”官軍仰臉笑起來:“還有人敢跟我們講條件的?我們讓你去,你去就是了,不然,後果自負。”


    蘇暢道:“答應你什麽條件,你說吧。”


    “我還要在天香樓呆兩天,兩天之後,你們來接我,我一刻也不會耽擱。”


    “不行,大元帥等不了了。”官軍冷臉。


    蘇暢笑著道:“不就是兩天嗎?行,我們大元帥等的,兩天之後的這個時辰,我來接你,你把東西收拾好。”


    芙蓉謝過。


    蘇暢領著臉色鐵青的官軍走了。


    芙蓉隻能在天香樓呆兩天,然後,便要去軍營,那可是個生死未卜的地方。


    第一日,她去了豐城裏,買了一身大紅色的嫁衣。


    次日,她花了一兩銀子,買了一口棺材,讓人送到了天香樓門口。


    二號的屍體放在棺材裏,也算是個歸宿,芙蓉將那嫁衣放在二號身邊,還有那日她買給二號的簪子,一並放入棺材裏。


    她還記得,二號曾跟她說過,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嫁人。


    一號三號為此笑話他。


    芙蓉卻當了真,她把這話當成二號的願望。


    三號哭著道:“都是我不好,那日看到二號受欺負,我竟然也不敢去幫忙,二號才死了。”


    “世道混亂,老百姓不好活命。”掌櫃的歎氣道:“如今二號死的慘,咱們救不下他,隻能送他最後一程了。”


    二號埋於豐城東郊。


    小小的一個墳塋。


    掌櫃的敬佩芙蓉的義氣,給她二十兩銀子傍身。


    芙蓉卻沒有收:“掌櫃的,多謝你的收留,如今去軍營裏,怕也用不著銀子了。”


    想想這些日子的相處,又想想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掌櫃的有些哽咽:“你是為了大夥,才去大元帥身邊的,我們沒有什麽本事,也幫不了你了,隻求菩薩保佑你,好人有好報,希望你能在軍營裏……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這話,像極了春娘。


    想到春娘,芙蓉也有些哽咽:“掌櫃的,你放心好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等大元帥死了,我都未必死。”


    “誰知道大元帥那個作惡多端的人,什麽時候才會死呢。”


    “作惡多端,總會死的。或許這一天已經不遠了。”芙蓉仰望著天空,那裏有漂浮的雲,冬天過去了,春天已經來了,樹木抽芽,萬物複蘇,有希望,總會是一件好事。


    軍營。


    大元帥帳裏。


    大元帥坐在案後,吃著廚子端來的牛肉,不動聲色,卻又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蘇暢。


    牛肉沒吃完,他便推翻了盤子:“軍營裏的廚子,手藝越來越差,本官倒想吃天香樓那廚子做的飯。”


    “大人莫急,那廚子很快就來了。”蘇暢小聲答話。


    “記得當初我說過,把二號的屍體送回去,然後就把天香樓的廚子帶過來,你們好像有人,不聽我的吩咐吧?”


    那日跟蘇暢同去天香樓的人叫溫光。他跟蘇暢如今是大元帥的左膀右臂,以前,蘇暢沒來的時候,他說話是響當當的,如今大元帥對蘇暢,甚至好過對他,他心裏不滿,處處表現,當然,把蘇暢視作他的敵人。


    蘇暢允許芙蓉晚兩天來軍營,回來以後,溫光便將這事告訴了大元帥。算是告了蘇暢一狀。如此,大元帥才盤問。


    溫光臉上有得意的笑。他等著看蘇暢被大元帥訓斥。


    蘇暢早明白他的心思。


    大元帥盯著蘇暢:“你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麽?周大人想吃那晚的菜,想的睡不著覺,你可明白?這兩日,周大人一直在我耳朵邊念叨個不停,說我沒有威信,連個廚子也弄不來……蘇暢,你明知道我心急,想弄了那廚子來,怎麽,你倒違抗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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