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趙夫人關切的問。


    “我沒有什麽不舒服。”芙蓉趕緊掩飾,她不想讓趙夫人知道,是因為趙夫人所說的,蘇暢受了重傷,所以她才吃驚害怕。


    進趙府時,芙蓉還一臉的喜色。


    可出趙府時,她卻步履蹣跚。


    來時的路,已經被大雪覆蓋。前路迷茫。白雪皚皚。


    她本來是不相信夢的,所謂夢有心生,她總以為,是因為心裏想著,所以才會做那樣的夢。隻是趙夫人的夢裏,蘇暢也有危險,這讓芙蓉害怕。


    她能安慰趙夫人,卻安慰不了她自己。


    她不知如何才到的家。


    白家喜氣洋洋。葫蘆與青兒圍著院子扔雪球,兩個人你扔我,我扔你,玩的不亦樂乎。


    芙蓉從他倆身邊經過,又圓又涼的雪球砸在芙蓉身上,葫蘆嚇的抱頭蹲下,一動也不敢動,他本以為,芙蓉會發脾氣的,至少罵他一個狗血淋頭。卻沒想到,芙蓉輕飄飄的從二人身邊經過,一句話也沒有說,更沒有嗬斥葫蘆,也沒有說什麽讓他考秀才的話。


    這讓葫蘆詫異不已。


    春娘將包好的餃子放在架上,此時的她,坐在中堂桌邊撿米。


    前些天芙蓉買回來的米馬上就要下鍋了,她要把壞米撿出來。


    小巧的親事,已說成了。


    如今就靜等著臘八節的到來。


    楊家送來的衣裳首飾還有布料,春娘已幫著收拾妥當,就等著那一日楊家來接人了。


    小巧本想幫春娘撿米,春娘卻不願意:“你都是快要成親的人了,這些活怎麽能讓你來做呢?你還是去歇著吧,好好的把衣服準備一下,還有那天要佩戴的首飾。早早準備著,總是好的,免得到那一天,過於緊張。忘了什麽。”


    “若說穿衣打扮,芙蓉姐才最在行,隻可惜,芙蓉姐如今去了趙府,還不見回來。”小巧四下張望著,芙蓉已出門好幾個時辰,也是時候回來了。


    果然,剛提及芙蓉,芙蓉就進了屋,她甚至忘了抖身上的雪。隻是挨著春娘坐著。顯的有些失神。


    “芙蓉。正好說你呢,你就回來了,這不,眼瞧臘八節要到了。小巧一應穿戴還沒有準備好,你幫她看一看,看穿什麽衣服好,佩戴什麽首飾合適。”春娘輕輕撫摸著芙蓉的手。


    若在往日,芙蓉一定興高采烈的去了.


    可是這一日,她卻呆著沒動.


    春娘隻當她沒有聽見,又交待了她一遍,芙蓉還是一動不動.


    為免尷尬,小巧趕緊道:“芙蓉姐或許是累了,我也不急,等過兩天再準備也不遲。”


    春娘隻得點頭,她撿完了米,要給菩薩上香,便交待芙蓉。把她撿好的米端回廚房裏去。


    芙蓉懵懵懂懂的端起米,回到廚房,掀開鍋蓋,便把米倒進了鍋裏,然後又蓋上鍋蓋。自己坐在灶前燒了起來,甚至沒有加水。


    燒了一會兒,廚房裏彌漫起焦味,鍋裏的米被燒的炸開了,更多的米變了色,被燒焦了。


    葫蘆隻當是著了火,像道閃電似的就追進了廚房,見芙蓉在燒火,鍋裏冒起濃煙,他拎起一桶水便倒進了鍋裏。


    一股白煙升起。


    “嘩”的一聲,鍋裏的水差點沸騰起來。


    芙蓉豁然站起,立於灶前睜大了眼睛:“葫蘆,你又做什麽,怎麽把廚房裏弄的烏煙瘴氣?”


    芙蓉甚至開口責備葫蘆。


    葫蘆明顯一臉很受傷的表情:“大姐,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是你,呆呆傻傻的,坐在灶前燒什麽火,差一點把咱家的鍋給燒漏氣,我是看到廚房冒煙,所以才來救火的。”


    “真是這樣的嗎?”芙蓉嚇了一跳。見青兒縮在門口點了點頭,芙蓉才信了,青兒自然是不會撒謊的,看來,真的是自己犯了傻。


    春娘可惜那半鍋米,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


    芙蓉實在不忍心,便冒雪又去買米。


    買了六七樣米裝在袋子裏,剛要往回走,發覺前頭有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那個背影一回頭,芙蓉背的米袋落在地上。


    皇上走過來,撿起米袋遞給芙蓉:“你怎麽跟呆頭鵝似的?看見朕有這麽激動麽?”


    皇上親自掂掂米袋,覺得分外重,又不好讓芙蓉背著,便將米袋交給七公公。


    大雪紛飛。


    皇上與芙蓉走在前頭。


    七公公背著米袋跟在他們身後。


    “白芙蓉,又不是吃不起飯了,你買那麽些米做什麽?“皇上問。見芙蓉頭發上有雪,便輕輕的替她拍了拍。


    芙蓉並沒有回答皇上的話,而是意味深長的道:“這麽大的雪,皇上怎麽樣出宮了?”


    “朕在宮裏閑著也是閑著,一到冬天,宮裏除了升火取暖就是升火取暖,很沒有意思,那些大臣說,做官半輩子,從沒有見過像今年這麽大的雪,聽說,這些雪壓倒了城郊的房子,讓一些人無家可歸,還有些小販受了災,朕就親自來看看,看看是不是他們所說的那麽嚴重。”皇上凝望著芙蓉:“你怎麽親自出門買米,你們家不是有使喚丫頭嗎?”


    芙蓉沒有回答皇上的話,而是默默的盯著她自己的腳尖,一麵往前走,一麵小聲的道:“皇上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所以,我想問問皇上,這裏發生的所有事,皇上都知道嗎?”


    “當然。”


    “那邊疆的事,皇上也知道嗎?”


    “當然。”


    “那趙副將在邊疆,可有危險?”芙蓉突然抬起頭來,一動不動的凝望著皇上。


    這怨婦一般的表情嚇到了皇上,他不禁後退一步,以手捂胸道:“白芙蓉,你這眼神也太犀利了。趙副將的事,不是應該趙夫人上心嗎?你怎麽反倒關心起他來?難道下這一場雪,把你的腦袋淋壞了?”皇上笑起來,笑了幾聲,他又低下了頭:“朕明白了,你並不是關心趙副將,你是想問朕,蘇暢在邊疆是否安全。”


    皇上果然通透,如此,倒不用芙蓉說出口。


    皇上歎了口氣:“朕隔三差五是會收到趙副將的信,前幾封信,都是報平安的,可是這最後一封,說他會誓死效忠於朕,又說大元帥可能會有所行動,說的模棱兩可,朕也不是很了解,不過,趙副將能常常給朕寫信,就說明他們是安全的,怎麽樣,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地方嗎?”


    芙蓉聽了皇上的話,心裏才稍放鬆些,邁著大步往家去,走出幾步,又回頭對皇上說:“若是蘇暢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找皇上算帳。”


    敢找皇上算帳的人,天下獨一份兒了。


    皇上無奈的笑笑,他知道芙蓉說的是氣話。


    本來,他是出宮體察災情的,可自從遇上了芙蓉,他就把災情的事忘的一幹二淨。他隻想跟著芙蓉,跟芙蓉說幾句話,可芙蓉的態度,就像這十二月的天氣,冷冰冰的,讓人無法靠近。


    他剛往前走兩步,想要追隨上芙蓉的腳步,芙蓉又突然的扭過頭來,皇上隻得又後退一步。


    芙蓉接了七公公背的米袋,親自背了往家去,皇上有意跟她說話,可芙蓉一句話就把皇上噎住了:“皇上一直跟著我,是想去我家用飯麽?”


    皇上隻得尷尬的站在原地。


    風雪很快掩埋了芙蓉的足跡。皇上臉上已撲了一層雪,他甚至忘了擦,隻是向著芙蓉遠去的方向歎了一口氣:“這個白芙蓉,嘴裏心裏都是蘇暢,蘇暢去邊疆,雖然是他自己的意思,可畢竟朕有同意,有恩準,趙副將信上說,情況恐怕不利,若是蘇暢有什麽萬一的話,那白芙蓉一定會找朕算帳的,七公公,快,讓人八百裏加急,讓蘇暢他注意自己的安全。”


    七公公點頭。


    芙蓉把米袋交給春娘,自己坐在燈下,取下發間的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燈花。


    春娘將米袋放好,撿了幾個蒸好的餃子端給芙蓉:“怎麽瞧著你魂不守舍的?遇上什麽事了?”


    “沒事。”


    “真的沒事,若是有什麽事,告訴娘知道,或許娘可以幫你排解排解。”


    芙蓉搖搖頭。


    她的事,又豈是春娘可以排解的。


    她悶悶的吃了幾個蒸餃,無論春娘如何勸,再也無法多吃一個,平時她的飯量可不是這樣,瞧著芙蓉憔悴的樣子,春娘甚是心疼,可她一個婦人,也不懂芙蓉在想什麽,隻能提醒她:“早些睡吧,明日還有事呢。耽誤不得。”


    “明日?有什麽事?”


    “你怎麽忘了?”春娘笑笑:“後日是臘八節,明日便是小巧出嫁的日子,小巧跟了咱們這些年,如今要嫁人了,咱們怎麽樣也得給她辦的風光些。”


    原來明日小巧就要嫁人了,芙蓉這才迷糊過來,感覺時間緊迫,自己竟然什麽都沒有準備.


    小巧不知何時出現在芙蓉麵前,或許是她看透了芙蓉的心思,或許是她不想讓芙蓉為難,她笑了笑,指著發間的簪子問道:“芙蓉姐,明日我佩戴這簪子可好?”


    芙蓉點點頭。


    “那我明日就戴它了,謝謝芙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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