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芙蓉便買了各色的米回來,春娘將米裝好,一麵準備著過節的事情。全家人都沉浸在過節的喜慶當中。


    唯有芙蓉看著呆呆的。


    是啊,節日就要到了,對於老姓來說,臘八節一過,就預示著很快就要過年了,過年,是個一家團聚的好日子,可是對於芙蓉來說,甚至有點怕這個節日,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怕過節。


    她還是怕蘇暢有什麽閃失。


    可不管她是不是害怕,節日都一天一天的來了。


    這天傍晚,又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場雪。


    四周都白茫茫的.


    白家人圍坐著包餃子,芙蓉偷偷的問小巧:“楊大叔希望你跟楊波在年前成親,你覺得呢?”


    小巧果然還是那句話:“我一切都聽芙蓉姐的。”


    她臉上帶笑,芙蓉看的出來,她還是希望這事能成的。


    如此,倒不如成全她。


    芙蓉與春娘去了一趟楊家,把成親的事說了一遍。


    楊波並沒有說什麽,楊老爺子已是樂的眼裏含淚,直說楊波能娶一個勤快的媳婦,倒是上天保佑。以後他們楊家也要走上正道了。


    楊老爺子按照石米鎮的舊俗,給小巧送了布匹和一應的首飾用品,雖然都是一般的貨色,算不上金貴,而且東西也並不多,但難得的是小巧願意。天下最難買的便是人心了。


    白家人冒著風雪張羅起小巧的婚事來。


    趙夫人又讓婢女來叫芙蓉。


    芙蓉本來有些魂不守舍,一聽說趙夫人叫她,頓時來了興致,每次趙夫人叫他,都是趙副將來信了,這對芙蓉來說,是好消息。


    這一日也不例外。


    芙蓉甚至顧不得梳洗,便急匆匆的往趙府去。


    行到半路,突遇大雪。


    鵝毛大雪卷積著向芙蓉的臉上撲,芙蓉每走一步。都覺得特別困難。因為沒有帶油紙傘,到趙府的時候,她身上已落滿了雪。


    站在趙府門口抖抖身上的雪,她深深的嗬了一口氣。趙府的婢女忙著掃雪,或許是因為雪太大的緣故,平時高屋大院的趙府,如今像是一個大雪球。


    婢女們小心翼翼的幹活,誰也沒有說話。


    芙蓉的腳步也輕輕的,來到趙府中堂,趙夫人並沒有在中堂。芙蓉想著她不會又去花園裏靜坐了吧?想來想去的。又覺得不可能。這麽大的雪。趙夫人怎麽會去園子裏坐呢。


    有人提著藥箱出來。


    婢女會意,領著芙蓉去了趙夫人的臥室.


    三三兩兩的婢女伺候在床前。


    趙夫人半眯著眼,滿臉憔悴,臉色很黃,熬好的藥被老媽子端了進來。老媽子的腳步也輕的幾乎聽不見,她見趙夫人不肯睜眼,也不肯喝藥,便歎了口氣,讓婢女們先下去,一麵說道:“夫人為了副將,也應該保重自己才是,如今大夫說了,夫人得把藥喝了才能化解。夫人還是喝一些吧.........外頭突然下起了大雪,這雪,可是比哪一年都大,我活這麽大年紀,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大的雪呢。咱們趙府都差一點被雪埋住了。”


    聽此話,趙夫人扭過頭去,給老媽子一個背影。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話不好聽,老媽子趕緊道:“夫人,都是老奴多嘴了,實在是對不住,老奴隻是擔心夫人安危,夫人不喝藥怎麽行呢,還是喝一些吧?”


    趙夫人搖搖頭,示意老媽子退下,無聲的雪落下來,窗口的光都白的刺眼。


    趙夫人依舊背對著大夥,輕輕問了一句:“芙蓉姑娘可來了?”


    “夫人,我來了。”芙蓉走了過去,早有婢女放了一把椅子在床邊,趙夫人卻執意讓芙蓉坐在床頭。


    芙蓉端了那藥,輕輕的吹了吹:“夫人還是把藥喝了吧,這會兒藥還是熱的,一會兒藥涼了,喝了倒不好了。”


    趙夫人雖然不理會老媽子的勸導,但對於芙蓉的話,她還聽的進去,她坐起身子喝完了藥,擦擦嘴,給背後墊了一個軟枕坐著,一雙眼睛無奈的望著窗外。這眼神很複雜,讓芙蓉看不透。


    芙蓉隻得問:“夫人怎麽瞧著憔悴了不少,可是因為天氣冷,落了雪的緣故?是著了涼嗎?”


    趙夫人並沒有回答芙蓉的話,她默默的坐在那,一雙黑色的眸子盯著窗子看了一會兒,又扭過頭來,望著身邊的暗黃緞子枕頭發呆,看了一會兒,她竟然哭了起來,無聲的淚落在枕頭上,把芙蓉嚇了一跳。


    門口的婢女嗬手站著等著聽召喚,見夫人哭的傷心,紛紛探頭議論起來。


    “夫人這是得了心病吧,怎麽突然哭的這麽傷心呢,以前夫人雖弱,可一向鮮少流眼淚,更不會在外人麵前流淚的。這位芙蓉姑娘,夫人跟她不過是今年才認識的,怎麽就當著她的麵流了眼淚,定然是這芙蓉姑娘說錯了話,惹的夫人傷心的吧?”一個婢女小聲道。


    ”才不是,我瞧著夫人是因為見了芙蓉姑娘才哭的,定然是芙蓉姑娘說的話,說進了夫人心坎兒裏,你瞧,夫人望著那緞子枕頭哭起來,那緞子枕頭,是副將大人在府裏的時候常枕的。”


    小婢女們麻雀一般嘰嘰喳喳,趙夫人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她咳嗽了一聲,一群小婢女馬上消失不見了。


    芙蓉見趙夫人哭,也不敢再多說話,生怕哪裏說錯了,惹的趙夫人更傷心。


    一路跌跌撞撞的,她被雪淋了個透,如今屋裏雖有爐子,可芙蓉還是哆嗦了起來。


    趙夫人沉默了好久,終於肯張口說話:“芙蓉,你知道我為什麽病倒嗎?”


    “不知道。”


    “我病倒,並不是因為天冷,也不是因為誰惹了我生氣,而是......我聽說,趙副將在邊疆有危險。”提及趙副將,趙夫人的臉色都變,聲音也變的緊張我剛才在床上小睡,做了一個夢,睡到副將他.....趙夫人又哭了起來,哭的梨花帶雨:“我夢到趙副將他死的好慘,夢到趙副將他被大元帥發現,大元帥讓人用亂箭把他射死了,副將他滿身都是箭,滿身都是箭..........”趙夫人哭的雙眼通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我一直叫他,一直叫他,可他都沒有回應,他是睜著眼睛死的,他死不瞑目啊芙蓉。”


    芙蓉身子一緊,趙副將死了沒有,她怎麽會知道呢,大夥都無從知道,可趙夫人提及這事,就像是板上釘釘一樣,極為肯定,芙蓉如今也隻得勸慰她:“夫人放寬心吧,趙副將在邊疆,還有蘇公子為伴呢,且皇上又賞識副將,一般人,哪怕是大元帥,誰敢殺副將,即使要殺,也得先給皇上打聲招呼不是?”


    趙夫人點點頭,可又帶著哭腔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隻是這事並不是空穴來風,宮裏有位大人,跟我們副將是有交情的,副將沒有再往府裏寫信,但卻寫了信給皇上,八百裏加急加秘的信,聽說,副將在信上寫著,邊疆之事,怕有變動,一切都還不好說。他會誓死守住邊疆的,這消息,別人怎麽肯告訴我,那可是大罪,那位大人冒著極大的風險才告訴我知道,接著,我便做了那樣一個血淋淋的夢,誰知道,那是不是副將在邊疆有危險,故意托夢給我呢,我甚至夢到,夢到副將他對我說,這一世,怕沒有機會跟我生下孩兒了,說是放心不下我,怕我老無所依,若是副將有個三長兩短,我又怎麽能活下去。”


    趙夫人抱著副將曾經枕過的枕頭,一個勁兒的哭泣,或許是因為那個夢太過逼真嚇到了她,屋子裏的炭火熊熊燃燒起來,溫暖如春,趙夫人卻不停的打哆嗦。


    芙蓉本以為此次來,不過是看看信而已,沒想到卻遇上這樣的事,趙夫人傷心欲絕,她唯有試著安慰:“夫人是趙副將唯一的念想,如今副將在邊疆為皇上效命,心裏自然是想著夫人的,若夫人不珍重,副將知道的話,肯定也會分心,還請夫人保重。夫人之所以做下那血淋淋的夢,我猜,或許是因為........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的吧。夢是當不得真的,再說,夫人不是說了,副將要成大事,也得等到臘八節那一天,臘八節還未到,他們還沒有行動,能有什麽危險呢?”


    趙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芙蓉說的也有理。如今倒是她多愁善感了,哭了好一會兒,嗓子裏幹的厲害,小婢女端茶上來,趙夫人與芙蓉同喝。


    趙夫人又拿出她做的小衣裳來:“以後有了孩子,這便留給孩子穿,我夢到副將有不測,想著以後這小衣裳怕也用不上了,所以心裏又怕又難過,所以叫你來說說話。你別笑我。”


    “我怎麽會笑夫人呢,夫人的心情,我很了解。”芙蓉喝了一口茶。


    “你是一個聰明人,這一點我早就瞧出來了。”趙夫人喝了口茶:“謝謝你啦,芙蓉,今日又讓你跑了一趟來安慰我,唉,實在是我做的那個夢太可怕了,夢裏副將將死,蘇公子也身受重傷。”


    芙蓉嘴裏的茶“噗”的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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