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茶茶,春娘一陣揪心,將芙蓉的喜服握在手裏,長長歎了一口氣:“可憐的孩子,如今無法下床,飯也不吃,讓娘怎麽高興的起來?芙蓉雖是娘的親閨女,可娘一路看著茶茶長大,茶茶也是娘的親閨女一樣。”


    茶茶雖在床上躺著,不願吃飯,形神消瘦,可她也在默默的數著日子,今日初五,明日便是初六,初六是好日子,宜嫁娶,想起天亮皇上就要迎娶芙蓉,她的心又疼了一回,眼淚無聲的落下,又濕了枕頭。


    茶茶屋裏沒有點燈。黑漆漆的。


    芙蓉摸黑走到她床前,拉起她的手說:“你為什麽一直哭,聽說,你想嫁給我要嫁的那個人,是嗎?”


    茶茶的淚傾瀉而下,一粒一粒飽滿的淚珠滴在芙蓉的手背上。


    她沒有說話。


    “若你願意嫁給他,不如,明日我跟他說一說,你嫁給他,可好?”芙蓉的話,是真心的。她隻是不想床上的茶茶傷心。


    茶茶豁然而起:“大姐,我沒有那個福氣。皇上要娶的人是你……..”


    相對無話。


    “大姐,我隻想再問你一句話。”


    “你說。”


    “當初你說不喜歡皇上,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為何嫁給他?”


    “我…….我不知道。”芙蓉倉皇而逃。


    白家人在中堂裏忙活。春娘交待芙蓉:“早點去睡。”可芙蓉卻睡不著,便去亭子裏坐著。


    天涼。


    夜冷。


    亭子裏隻有芙蓉一個人,月亮淺淺的照在她身上。


    蘇暢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白芙蓉,這麽冷的天,你穿這麽少,坐在亭子裏幹什麽?”


    “我睡不著。”


    “為什麽睡不著?”


    芙蓉心裏想到剛才的事,想到那些無聲的眼淚,她覺得有些煩躁,隻是沒有說出來,卻問蘇暢:“明日你就要成親了。怎麽還不睡覺?”


    “我睡不著。”


    “為什麽睡不著?”


    “我………”蘇暢倚桌坐下。他麵前就是芙蓉,如此明亮的月色,他倒是可以把芙蓉細細打量一回,可又能怎麽樣呢?明日大家便各有歸宿了。


    “白芙蓉,明日就要成親了,你高興嗎?“蘇暢臉通紅,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看到芙蓉,他的心跳的太快。


    “我…….“芙蓉語塞:”其實,也不是特別高興。你呢?”


    “我…….”蘇暢語塞:“我也不知道。”


    蘇始始終是惦記芙蓉的。他解下腰間的匕首。輕輕的放在芙蓉手心裏:“這匕首你拿著。若以後有人欺負你…….”他沒有往下說,若真的有人欺負芙蓉,這把匕首還有用嗎?


    芙蓉把匕首還給蘇暢:“你不是說,要用這把匕首防身嗎?我不能收。”


    “你才最需要防身。”蘇暢又把匕首給芙蓉。


    芙蓉想還給他。他卻按住了她的手:“不準再還給我。”


    芙蓉心裏突然有暖暖的東西流過。


    她有些感動。


    甚至,有些羨慕明日那個能嫁給麵前男人的女人。


    喝酒傷身,或許心裏鬱結,蘇暢輕易便有些醉了,他眼前的芙蓉,漸漸變的模糊。


    他看到芙蓉發間插著他送的那隻白玉簪子,便笑著道:“白氏,你喜歡我送你的簪子嗎?”


    芙蓉摸摸發間的簪子:“這簪子是你送我的。”


    蘇暢點點頭。


    “喜歡。”


    “你喜歡便好,以後我不能常常送你東西了…….你一定要保重。若是缺了什麽,少了什麽,以後你就問…….問皇上要吧,以後,他就是你的夫君了。”蘇暢一身酒氣。說話都不利索了。


    他以為喝醉了以後,可以不用去想,可腦子裏卻全是她,甚至麵對著她,他還會想她。


    蘇暢一直盯著芙蓉,一直盯著芙蓉,漸漸的,他的頭越來越迷糊,他伏在桌上,差點睡著。


    如此夜色,雖然寒冷,可有芙蓉在側,哪怕在亭子裏坐一夜,也是溫馨的,可惜的是,這怕是人生當中,最後一夜了吧。


    所以格外珍貴。


    芙蓉也伏在桌上。


    誰也沒有說話。


    因為離的太近,蘇暢的手,竟然握著芙蓉的手。


    時間易過。


    不知什麽時候,皇上竟然出現在了亭子裏。


    他帶著七公公來到白家,本來想看看白家準備的怎麽樣了,沒想到卻不見了芙蓉,遠遠望著亭子裏有人影,便過來一瞧,可這一瞧,皇上差一點吐血,芙蓉是在亭子裏,可怎麽平白無故的多出了一個蘇暢?


    黑燈瞎火,孤男寡女,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七公公忙道:“或許是芙蓉姑娘與蘇侍衛坐著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呢。”


    皇上冷冷道:“七公公,你伺候朕多年,你跟朕說話,會睡著嗎?”


    “不…….會。”


    “蘇侍衛,你說。”皇上怒:“你給朕說清楚,你放著好好的蘇府不呆,半夜跑到這來私會芙蓉,是什麽意思?”


    “半夜私會芙蓉?”蘇暢踉踉蹌蹌的起身,他明顯是醉了,而且醉的不輕,他搖搖晃晃的伸出手來,圍著桌子摸了一圈,嘴裏嘟囔著:“芙蓉呢,芙蓉呢…….”低頭一看,芙蓉在桌上伏著,他便笑起來:“原來白氏睡著了,白氏,你怎麽睡在亭子裏。”


    “皇上,蘇侍衛怕是喝醉了。”七公公小聲提醒。


    皇上冷哼一聲:“喝醉了才容易暴露出本來的麵目,待朕好好問一問他。”皇上坐了下來,冷著臉道:“蘇侍衛,你跟朕說清楚,你跟白芙蓉是何關係,為何半夜三更會跟她一起出現在亭子裏?”


    “我們隻是在說話。”芙蓉笑笑,她絲毫沒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蘇暢身子軟綿綿的,如今隻得又伏在桌上:“我跟芙蓉,我們兩個…….兩個…….”


    “皇上…….萬歲。”楊波端著一盤蒸螃蟹過來。


    皇上納悶,這個人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半夜三更端著盤螃蟹給自己行禮。


    楊波將螃蟹放在桌上:“我叫楊波,家住懷海城石米鎮,在石米鎮的時候,跟芙蓉家住隔壁,皇上若不信,可以問春娘等人,我們是老相識,我與蘇公子也是舊識了………”


    皇上聽不得楊波羅嗦,楊波跟誰是舊識皇上也沒有功夫知道,他隻是問楊波:“你到底想說什麽?”


    “皇上,今夜並不是蘇公子單獨與芙蓉在亭子裏,還有我。”


    “你們在做什麽?”


    楊波指了指桌上的螃蟹道:“聽說蘇公子明日要迎娶,而芙蓉明日要嫁人,這是何等的大事,做為他們的舊識,我們三人就在亭子裏說了會兒話,沒想到蘇公子喝多了,這不,我去後廚裏端蒸好的螃蟹,可惜蘇公子沒有口福了。”


    “你們三人在說什麽?”


    “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希望他們各自成親後,日子過的和和美美,還沒有說上幾句,皇上就到了,現在的情形,皇上都看見了的。”


    皇上還有疑惑:“你說你們是在閑聊,可剛才朕來的時候,為何看到蘇暢的手放在芙蓉手上?”


    楊波忙道:“或許是皇上……看錯了,蘇公子一向為人正派,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皇上問七公公:“剛才蘇暢的手放在芙蓉手上,公公你可看見了?”


    七公公忙搖頭:“奴才並沒有看見。”


    皇上扶了芙蓉回去歇著,然後才離開。


    楊波送蘇暢回蘇府。


    他本來是從王府回家,可巧王爺送他的螃蟹多,他想著這東西又不易得,便給白家送了幾隻,正好碰上皇上來白家,春娘急的不行,隻說蘇暢與芙蓉在亭子裏,皇上還在發火,如今不知道怎麽辦,皇上生氣是小,惹皇上疑心是大。一家人如熱鍋螞蟻,可誰也沒有辦法,更不敢靠近亭子。


    楊波豁出去也要救芙蓉。


    他大著膽子說了謊話,他不過是順路送個螃蟹,哪裏是跟蘇暢,芙蓉閑聊的。


    到底,皇上信了他的話。


    可說了一回謊話,楊波嚇的小腿都軟了,在皇上麵前說謊話,可是會掉腦袋的。


    楊波一直把蘇暢送回臥房。


    臥房燈影迷離。


    蘇暢望著楊波,恍恍惚惚的,竟然以為是芙蓉,他很快縮到床上,躲開了楊波的肩膀:“芙蓉,咱們兩個…….明日都要成親了,不能靠這麽近…….若皇上知道,定然生氣的。”


    楊波笑了:“蘇公子,我不是芙蓉,你不必害怕。”


    蘇暢哪裏聽的明白,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春娘千恩萬謝的,隻說晚上的事實在凶險,若不是楊波出麵,這事未必就這麽容易停歇,萬一皇上認為蘇公子圖謀不軌,或者認為芙蓉與蘇公子之間有什麽事的話,那就要出大事了。


    送楊波出來,葫蘆追了上來:“楊波,明日我大姐就要成親了。”


    “我知道。”楊波聲音澀澀的。


    “你得了螃蟹,還給我們送一點,其實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大姐嚐一嚐,對吧。”葫蘆笑著拉楊波的手,他從小就喜歡跟著楊波。


    “那些螃蟹,放涼了就不好了,你也快回去吧,配著醋吃一些。”楊波交待。


    葫蘆站定,借著月光打量著楊波:“你的膽子太小了。”


    “你說什麽?”楊波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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