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點了點葫蘆的額頭:“看吧,你大姐哭,是因為你。”


    葫蘆已然蹦了起來:“大姐,關我什麽事?我剛才是去救你哎…….你要是賴我,那我以後不救你了。”


    芙蓉笑笑:“我這是感動的淚水,小時候,是我保護葫蘆,成天像老母雞似的,葫蘆去了學堂,惹了先生,我還得去賠罪道歉,我還以為葫蘆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可是今日,他卻知道保護我了,這讓我很意外,我果然沒有白疼這個弟弟…….”


    葫蘆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表揚他啊。虛驚一場。


    是夜。


    芙蓉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一幕,又是心酸,又是甜蜜,一摸自己的肚子,又覺得惆悵,不禁嚶嚶哭起來。


    雖是聲音很低,還是讓葫蘆聽見了,葫蘆睡眼惺忪來到芙蓉的房間:“大姐――”


    “葫蘆,你怎麽不敲門?芙蓉忙扯了毯子蓋在身上。


    葫蘆打著嗬欠道:“黑乎乎的,我什麽也看不見,敲什麽門呢,我說兩句話就走。”


    “你說吧。”


    “我就是想說,半夜三更的,好好的你哭什麽呢?我還以為是二姐哭呢,這兩天二姐剛不哭,你就開始哭,哭來哭去眼睛都腫的跟桃兒一樣,別哭了。不然我去告訴春娘。”葫蘆狡黠一笑。


    若告訴春娘,春娘又得擔心,芙蓉隻得擦擦淚道:“我不哭了還不行,你也去睡吧。”


    葫蘆這才打著嗬欠去睡了。


    次日天沒亮,便有人拍白家的大門,“啪啪啪”的一直拍,像是有什麽急事。


    春娘起的早,欲蒸饅頭,手上都是麵,不好去開門,便叫葫蘆。


    葫蘆打著嗬欠,又一次睡眼惺忪的去開門:“誰呀。這麽早,天還沒有亮呢就串門?”


    一開門,葫蘆驚住了。


    楊波,楊老爺子,王嬸子?懷海城離這裏十萬八千裏,他們三個怎麽會出現在京城白家門口,難道是幻覺?葫蘆又一次揉揉眼睛。


    “別揉了,再揉就揉瞎了。”楊老爺子抽著煙鍋子道:“坐一路馬車顛簸的很,快讓我進去坐坐吃點飯,肚子餓的直響呢。”


    聽到楊老爺子說話。葫蘆就知道並沒有看錯。也不是幻覺。楊老爺子,自己的大仇人,如今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葫蘆探頭看看,借著馬車上的燈光。他才瞧清楚了,一共來了三輛馬車,有兩輛是坐人的,另外一輛上放了一些箱子盒子。


    拉人的馬車見楊波一家下了車,甩著鞭子便走了。


    倒是拉貨的馬車,車夫把車上裝的箱子盒子一點點的卸到白家門口,收了車錢,才跟著出了小車胡同。


    白家門口堆了不少東西。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葫蘆攔在門口問楊老爺子:“你們…….來我家做什麽?怎麽知道我家在這裏?”


    楊老爺子一把推開了葫蘆。葫蘆差點摔一個趔趄,卻被王嬸子扶住了,楊老爺子風采不減當年,大步流星的進了白家院子,分明沒有留意葫蘆眼睛裏的火光:“一個小屁孩問東問西的。這麽些年不見,你老毛病還沒改…….咳咳……”


    春娘從廚房裏迎了上來,見是楊波一家,不禁十分驚奇,她顧不得洗去手上的麵粉便拉住了王嬸子的手:“怎麽全家都來了京城,懷海城裏又鬧災荒了嗎?”


    王嬸子默默的流了淚,卻是答非所問:“聽說芙蓉的身子…….芙蓉呢?”


    好長時間不見,兩家人見麵分外熱鬧。


    先是王嬸子見了芙蓉的模樣大哭了一場。


    後是楊波與芙蓉聊天。


    然後就是開飯,春娘蒸的一鍋饅頭因為楊家人的到來,變的不夠吃,楊老爺子一個人便吃了三個。


    楊家帶來的東西,暫時安放在白家。


    過了半日,芙蓉才明白了,原來楊家此次來京,是從喻府得到的消息,王爺曾經寫信給喻老爺,說是芙蓉不知為何,肚子越來越大,身子越來越弱。


    楊波不放心,早想張羅著來看芙蓉。楊老爺子一直不應允,說是一品樓生意忙,可楊家大兒子楊康與兒媳婦何氏自從進了一品樓,就像兩隻蛀蟲,將一品樓咬的斑駁不全。往日一品樓的熟客,受不了一品樓的食材不新鮮,也受不了楊康與何氏的嘴臉,漸漸的都不去光顧了。


    何氏天天貪些銀子,趁楊波不備,又總使些小手段,漸漸的被人查覺,鬧過幾次,一品樓連信用都沒了,生意更是蕭條。


    楊波一個人沒法頭尾兼顧,每日累的散架,可還是阻止不了一品樓的頹勢。


    眼瞧著一品樓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一天也賺不了幾文錢,楊康與何氏便不再去了,而是拿著得到的銀子成日賭博,想贏一回大的,過上正正經經的好日子,十賭九輸,沒過多久,楊康與何氏便輸的幹幹淨淨,就差沒把大褲衩脫下來抵債了,楊康與何氏便又想打楊波的主意,可一品樓已賺不到錢,楊康與何氏隻得風餐露宿。


    楊老爺子本就不想讓楊康與何氏插手一品樓的事,如今一品樓敗在他二人手上,楊老爺子氣的差點昏厥,一連用了半個月的藥才漸漸好了,隻是常常罵大兒子大兒媳。


    還好楊波早前掙了些家底銀子,放著度日用,如今一品樓不行了,可家裏的生計還能維持,楊老爺子抓藥買補品的,倒也不在話下。


    楊康與何氏又受不得苦,經不得風餐露宿,便三天兩頭來爹娘家裏混吃混喝,一開始楊老爺子病重,躺床上動彈不得,隻得睜隻眼閉隻眼,後來楊老爺子身子好了,拿著趕羊棍便打了他們出去,可打出去,他們又會回來,來來往往,楊老爺子不勝其煩。


    正好楊波提議,不如全家去京城,橫豎有一點點家底,憑著手藝,說不準還可以養家糊口。


    去京城這事,楊老爺子答應了下來。


    一家人收拾東西,又賣了幾隻羊,把老宅的大門用石頭壘起來,這樣即使在京城裏過不下去,還可以重新回懷海城度日。


    楊康與何氏終究不敢再跟來,京城遙遠,若跟丟了,以後他們隻能乞討,倒不如在懷海城風餐露宿的好。


    湖心亭裏,楊波與芙蓉坐著說話。


    “芙蓉,你受苦了,我聽說了你的事,就著急的不得了。你如今……..“


    芙蓉笑笑:“我沒事,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楊波自然是在說芙蓉的肚子了,可又不好說出口。


    “我挺好的,你們不要惦記,一路顛簸,如今在這裏好好歇一歇吧。”芙蓉道。


    “我正在城裏找房子,等安頓下來就搬走,不能一直叨擾你們,看到你身子還行,我就放心了,如今你需要靜養,白家人本來就多,加上我們家幾口人,就吵鬧了,怕你不能好好休息。等我們搬走了,我還會來看你的。”楊波給芙蓉遞了一個蘋果。


    “你們的銀子夠嗎?”芙蓉道:“我家還有些銀子,若是不夠,隻管來拿。或是來吃飯也是一樣的。”


    芙蓉從來沒把楊波當外人。


    楊波很是感激,甚至有點慚愧:“當初你在一品樓幫忙的時候,我隻管炒菜,什麽都不用擔心,賺的銀子也不少,如今……..唉,雖比不得往日,可家裏度日的銀子,我們還有,你不要擔心這個,你隻管好好養著身子吧。”


    楊波一家從懷海城給芙蓉帶了特產,因怕叨擾芙蓉一家,楊波很快在城東找了一處宅子,全家人便搬離了白家。王嬸子卻是依依不舍,一直叮囑芙蓉:“嬸兒會常來看你的,你好好養著,不要胡思亂想。”


    城東的宅院雖有些破舊,可畢竟是京城的方子,坐著馬車到芙蓉家也方便。


    收拾好東西,楊老爺子像八爪魚似的躺倒在床上。


    楊波幫王嬸子打掃衛生,許久不見芙蓉,如今見到,他心裏已很知足了。


    王嬸子做了些糖蒜,楊波想著,這些東西,芙蓉家應該沒有,便找了個壇子,想給芙蓉送一些,楊老爺子抽著他萬年不變的煙鍋子道:“你在想什麽,我心裏清楚的很。”


    “我能想什麽,我一個婦道人家,不過是想著,如今好不容易在京城裏落了腳,就好好過日子罷了。”王嬸子忙活著給壇子裏裝糖蒜。


    “我沒跟你說話。”楊老爺子指著楊波道:“你也別去送什麽糖蒜,你的心思,還是省省吧。”


    “我能有什麽心思。”楊波低頭。


    楊老爺子道:“先前在懷海城的時候,你就在打芙蓉的主意,當初,爹還想著,你若能娶到芙蓉,那就最好了,可是如今,你瞧瞧她那肚子,如此不清白的女子,咱楊家不要,咱們來京城,是謀生活的,你要敢跟她有什麽瓜葛,打斷你的腿。”


    楊波接過王嬸子裝好的糖蒜就要出門,楊老爺子愛嘮叨的毛病一點沒改,見楊波要出門,楊老爺子利索的壓下裝糖蒜的罐子:“說了不讓去送。”


    楊老爺子這些話,被門外的芙蓉聽的一清二楚。


    小巧甚至有些氣憤,楊老爺子背後講芙蓉的壞話,她就受不了了,欲衝進去理論,芙蓉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巧,別這樣,或許,楊大叔並沒有說錯,咱們來,不是還有別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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