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倒是理智一些,他靜靜的道:“楊波,本王知道,你在這天牢裏,也受了些委屈,可是有些話,不能亂講的,這害死樸夫人的事,如今還沒有定論,若你敢誣陷於喻夫人,那下場,你可知道嗎?”


    芙蓉所怕的,就是這一點。


    她怕萬一找不到證據,喻夫人自然要給楊波安一個誣告的罪名,到時候,楊波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楊波此時卻全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連日來,芙蓉的咳嗽越來越厲害。


    甚至,她的嘴角開始脫皮,那是發燒的症狀。


    可牢房裏有什麽呢,大夫,沒有。湯藥,沒有,甚至,一點開水,都得不到。


    他怕再這樣下去,等不到秋後問斬,芙蓉便先有不測。


    “王爺,我既然這樣說了,自然願意為我說的話負責任,要打要罰,悉聽尊便。”楊波一臉正氣。


    王爺不禁點了點頭:“你倒是一條漢子。”


    “楊波…….你說下毒的人是……是我娘…….你…….”喻隻初一手按著胸口,楊波的話,讓他的心分外的疼。


    他不相信芙蓉一家會害人。


    可如今,楊波說出下毒的人另有其人,他又害怕了。


    格格倒是輕描淡寫:“我早就看出來……..喻夫人對芙蓉一家恨的牙癢癢,可是要下毒,她應該給芙蓉一家下毒啊,幹什麽給樸夫人下毒,費這麽一番工夫…….”


    “格格,不可亂說。”王爺憐愛的將格格推到身後。


    “楊波,你說是我娘下的毒,可有什麽證據?”喻隻初急切的問。


    他想知道證據,又怕楊波真的有證據。


    “喻夫人下毒的事。有一個人是親眼見到的。”楊波道。


    “誰?”


    “就是陪在喻夫人身邊的丫鬟阿英,阿英看到了這一切,而且,喻府灶房裏的兩個廚娘也見到了,隻是不敢說罷了。”楊波歎了口氣:“樸夫人出了事以後,喻夫人便把她的死,加在了芙蓉一家的身上。如今。怕是喻夫人,隻等著芙蓉一家被砍頭了。”


    喻隻初後退一步,他胸口劇烈的跳動著:“我不信……我不信…….”


    王爺拍拍手:“這有何難,把阿英叫過來。問個明白,不就一清二楚了。”


    “阿瑪,我都告訴你幾遍了,阿英嫁給楊波當晚,就死了。”格格差一點去揪王爺的耳朵:“阿瑪,你也太健忘了吧。”


    王爺這才拍拍額頭:“是啊,好像是聽你這麽說過。”


    一直到陪著王爺出天牢,喻老爺頭頂還是陰雲陣陣。


    他一直在回想著楊波的話。


    楊波這個人,他倒接觸過幾次。倒不像是個會說謊話的人。若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後果…….


    他不敢往下想。


    喻夫人消息靈通,如今,已然知道了楊波在喻老爺麵前所說的話。


    她喝了一碗藥,直接撲倒在王爺與喻老爺麵前:“我不過是一個婦人。平時在府裏,二門不出,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喻老爺不說話。


    王爺有些尷尬,喻夫人是怎麽樣一個人,他倒沒有主意。


    “我的那個婢女阿英,我自認為,對她不錯,知道她一心一意想嫁給楊波,雖是婢女,我也送了她金銀首飾,又給她置辦了幾身衣裳,且又給她封了一百兩銀子的陪嫁。”喻夫人抹著眼淚道:“她剛嫁去楊家,就被楊家人給毒死了,為此,我還為她難過了好幾日,沒想到,她竟然說這種話。”


    喻老爺依然不做聲。


    王爺隻得打著哈哈:“自古主子跟奴才們,都很難一條心。”


    喻夫人忙道:“如今阿英死了,楊家人害死她,竟然還說,樸夫人死的事,與我相幹,天知道阿英有沒有說過那種話,或許是楊家杜撰的呢,王爺你是不知道,這個白芙蓉,雖姿色平平,可甚得懷海男子喜歡,這個楊波,聽說便暗暗喜歡她,為了她,杜撰些什麽,也可能有的。”


    王爺點了點頭。


    格格顯的有些急了,搖著王爺的胳膊道:“阿瑪,說你昏庸,你真的昏庸了,楊波為什麽不說,樸夫人是別人害的,而專門說,樸夫是喻夫人害死的呢。”


    喻夫人跟格格互相不順眼,聽此話,便裝作可憐的模樣來:“王爺,我知道,格格一向喜歡我們家喻隻初,隻可惜,我倒是覺得,我們喻家,不過是懷海城的一小戶人家,自然配不起格格的金枝玉葉,所以格格對我……一直都有偏見。我也並不怪她。”


    喻夫人倒是能顛倒黑白。


    格格是個急性子,聽此話已然炸開了鍋:“夫人心裏正怪我呢吧。”


    格格說著,附耳對王爺說道:“阿瑪,楊波不是說了,當初喻夫人下毒,不但阿英知道,還有兩個廚娘知道麽,阿英死了,據我所知,廚娘可還沒死呢。”


    這一點,格格倒是機靈。


    王爺本想叫廚娘出來問話,奈何是在喻府裏,自然要看看喻老爺的意思,以示尊重。


    喻夫人臉色一變,顯的有些緊張。


    喻老爺揮了揮手,很快,下人便帶了廚娘來。


    廚娘穿著藍色的圍裙,給各人行了禮,便跪著答話。


    “王爺,您請問吧。”喻老爺做了個請的手勢,如今雖已回到了喻府,可他的一顆心,仍然是砰砰直跳。


    “喻老爺,這是你們府裏的事,你來問吧。”王爺道。


    喻老爺好不容易才沉下心來:“你們…….可見過夫人往紫薯豆腐裏下毒?”


    喻老爺平時多半時間在衙門裏,所以對喻府裏的下人,小廝,甚至老媽子,都眼生的很。


    廚娘異口同聲:“不知老爺……在說什麽。”


    格格先蹦了起來:“你們沒瞧見嗎?門口樸家死了人,哭多少天了,不就是因為吃了紫薯豆腐才死的嗎?有人說,阿英還有你們,親眼見到了,是喻夫人下的毒,並不是芙蓉一家,你們到底有沒有親見?”


    廚娘們看了看喻夫人。


    喻夫人氣定神閑的扶了扶發間的簪子,輕輕吐出一句:“見了便是見了,沒見便是沒見,照實說。”


    廚娘又異口同聲:“沒有見。”


    格格見廚娘來回的跟喻夫人交替眼神,心裏總覺得這兩個廚娘不像是好人,便冷冷的道:“你們來見王爺之前,是商量好的嗎?”


    “不敢。”廚娘們磕頭。


    王爺揮揮手,示意廚娘下去。


    喻夫人坐在紅木椅上,略帶疲倦的道:“這個楊波,害死了我的丫鬟,如今命不久了,還要誣陷於我,老爺…….依老爺看……應該給楊波一個怎麽樣的教訓呢?不然,以後懷海城的百姓,可真無法……咳咳…….無天了。”


    喻夫人明顯的記恨楊波。


    喻老爺還是有點愣神。


    “老爺不是常翻看律法嗎?誣陷於人,應該打多少棍子呢,或是…….咳咳…….”喻夫人催促。


    “夫人若沒事,就歇著吧,整日的咳嗽,說那麽些話,嗓子受的了嗎?”格格沒好氣的道。


    她一向認為喻夫人歹毒。


    有仇必報,錙銖必較,格格雖涉世未深,可這倆詞,用在喻夫人身上,還是貼切的。


    “這…….”喻老爺被喻夫人催促,卻又不落忍。


    楊波爹娘已上了年紀,且楊波這孩子,處處為芙蓉說話,不惜讓自己身處險境,這樣的人,喻老爺實在不忍心對他施行什麽律法。


    “依我說,就別打楊波了,喻夫人下沒下毒還不一定,就算是楊波誣陷了喻夫人,以前他還在喻府裏當過廚子呢,給你們起早貪黑做好吃的,沒功勞也有苦勞了,你們就放他一馬好了,反正他人在天牢裏,也好過不到哪去,難道,非得把他腿打瘸了,喻夫人才能出氣?”格格又一次跳了出來,這一次,她決定幫著楊波說話。


    喻夫人被噎的半死。


    在她看來,這個格格八成是瘋婆子投胎,不對,是她的克星投胎,看喻夫人不順眼也就罷了,凡是喻夫人的仇人,格格便極力保護。


    王爺喝了口茶道:“聽說喻夫人早年一向吃齋念佛,佛家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我看,這事就先算了。”


    喻老爺點頭稱是。


    喻夫人雖心裏不痛快,卻也不敢違抗王爺。


    “程大夫開的藥,夫人可喝了,身子有沒有爽快些?”王爺適時轉移話題。


    喻夫人咳嗽的麵上潮紅:“好些了…….身上似乎有了一些力氣了。”


    格格聽說喻夫人好些了,心裏就不爽快,一蹦一跳的出了前廳,正好看到喻隻初在廊下偷聽。


    “剛才……我的話是不是多了些?”格格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往常,喻隻初一般不理她,轉身就走,任由她在身後追的落花流水。


    這一次,喻隻初卻抬起頭來,細細的端詳著她:“謝謝你剛才幫楊波解圍,讓他少挨了一頓棍子。”


    “你還說,還不是你那個娘,她啊…….”格格本欲說喻夫人一通壞話以解心裏的悶氣,可一看到喻隻初盯著自己,也隻好做罷:“好了,好了,我知道她是你娘,你娘什麽都好,行了吧?”


    “你覺得,楊波說的話,會是真的嗎?”喻隻初走在前頭,輕輕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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