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雨幕,傾倒而下,絲毫不知停歇。


    芙蓉看著男子與賊人的方向,哪裏還有什麽人影。隻有白白的一片積水。


    那個魚販子也頂不住這麽大的雨,早收拾了攤位,拉著他的幾條魚跑回家去了。


    麵前一片狼藉。


    雖地上積了水,但那條可憐的魚再也不能歡樂的扭著尾巴,它的頭離身子至少兩丈遠。


    而那個立了功的南瓜,也靜靜的躺在雨水裏,豆大的雨滴子“啪啪”的落在南瓜上,把南瓜上的一點泥土也衝洗的十分幹淨。


    而芙蓉的菜籃子,眼瞧著就要被雨水衝起來。上下晃悠,籃子裏的青蘿卜,還有萵筍,在菜籃子裏飄了起來,像被人濕了魔法一樣。


    芙蓉不得已,隻能又跑出去,把魚,南瓜都撿進籃子裏,提著籃子縮回到屋簷下。


    背後的屋子,緊臨著菜市,卻很破舊,想來平時車馬鼎沸的,不合適人在這裏居住,這家的人早走了,隻留下孤零零的一間房,房門口堆了一些柴,因為雨水太大,這柴有些濕了,而芙蓉靠著的破窗子,上麵糊的白紙早被風吹散了,一把銅鎖,將房子鎖上了。這銅鎖倒像是新的,看著很結實。還沒積銅鏽。


    若是沒有這把銅鎖,芙蓉至少還能進屋裏避雨,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狼狽。


    芙蓉腳下有三級台階,眼見雨水都要漫到台階上來了,芙蓉後無退路,前是雨水,天又冷的厲害,身上的衣裳也濕透了,窘迫的很。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搓著手取暖,心裏想著。拿刀的男子會不會跟那賊人是一夥呢?


    接著,自己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錢袋子裏都是一些銅錢,值不了多少銀子,若是一夥,兩個人興師動眾,早就搶銀樓去了,還用惦記自己這一點銀子。


    心裏又想著,拿刀的男子會不會沒追上賊人,或者。他追上賊人以後,拿著錢袋子先跑了?反正自己跟他素昧平生的,雨又這麽大。他還會回來找自己嗎?


    又隻能跺腳安慰自己: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瞧著他不像個窮人,頭上束發的白玉帶晶瑩綿淨,就值不少銀子。他身上的衣裳,雖全是黑色,看著跟死了親戚要奔喪一樣,但芙蓉識布料,認得出都是上好的料子,手帕大的一塊就得半兩銀子呢。他忙活了大半天。又怎麽會是為了自己的幾個銅錢呢?且男子看著很有俠氣,江湖上的大俠不都是講義氣的嗎?


    又等了半個時辰,芙蓉的肚子開始咕嚕嚕的叫了。先前吃的燒餅,這會兒也消化完了,看看籃子裏,都是一些生菜,真後悔怎麽就沒有多買一些熟食呢。若是突然從天而降一隻雞也好啊。至少可以像丐幫弟子一樣,拿一根棍子給雞串上。然後烤一烤。


    這明顯是白日做夢,一,天上不會掉下來雞。二,地上一片濕漉漉,就是有雞,自己也沒有火烤。


    如此惆悵,芙蓉都打了退堂鼓了,想著一會兒雨停了,就提著菜籃子回家吧,肚子餓,身上冷,那麽些銅錢,當然也追不回來了。


    正在這憂鬱而悲憤的關頭,男子幽靈一般的出現了。


    前一秒芙蓉四處張望的時候,還絲毫沒有他的影子。而後一秒,他就來到了自己的麵前,且離自己如此的近,芙蓉甚至能看到他的鼻尖湊在自己的鼻尖上。


    目瞪口呆。


    男子後退一步:“你避雨,不往廊下站,站這麽靠前做什麽?”


    好吧,明明是他站到了芙蓉麵前,卻說是芙蓉站的太靠前了,若不是他幫自己去追銀子,芙蓉真想一巴掌給他掄兩個跟頭,當然了,這想法隻在心裏想想罷了。


    男子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卻退到了台階上,沒站穩,又往後退一步,還是沒站穩,眼看要跌倒,芙蓉哈哈笑起來。男子當機立斷,從腰間抽出佩刀,用刀尖支地,身子馬上一動不動。再也沒有倒下去。


    芙蓉的嘴張成了“o”型。


    男子十分的冷酷:“很好笑?可惜,我沒倒下,讓你失望了。”


    “你怎麽知道我很失望?”


    男子冷哼道:“沒讓你看成好戲,你不失望?”


    芙蓉看到,男子的手流血了,一滴滴的從手掌裏落下來,滴入雨水裏,像開了一朵紅色的花,很快,被雨水給卷走了。


    芙蓉指指他的手。


    男子卻一點也不領情:“我看到手流血了,不用你提醒。”


    好吧,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的手是…….剛才抽刀的時候,割到了?”


    男子悶聲道:“你眼睛不好使嗎?剛才抽刀,哪裏割到,明明是剛才我去追那個賊,被拌倒了,所以才被自己的刀割到。”


    芙蓉……


    男子抬頭看看天,雨一直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又走上台階,站在芙蓉身邊,廊下堆著柴,本來也不寬敞,如此一來,男子又湊到了芙蓉麵前。


    “你有沒有把我的錢袋子追回來?”芙蓉小聲問,生怕聲音大了,這個如小炮一般的男子,又要抽出刀來。


    “我這麽身輕如燕,武功高強,當然……沒追到。”男子還一臉酷酷的表情:“沒看到我空著手的嗎?”


    芙蓉…….這算是什麽邏輯?


    男子看看廊下,確實窄小,又看看那堆柴,也打了個哆嗦。


    “你很冷嗎?”芙蓉嘴唇直抖。


    “不冷。”


    “不冷你為什麽發抖?”


    “尿急了不行嗎?”男子一句話把芙蓉噎半死。


    好吧,既然他都沒有把錢袋子找回來,自己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呢,跟這個男人說話,真是很費智商,芙蓉的智商又不高,跟他一比,更低了。


    芙蓉提起菜籃子要走。這會兒肚子又餓,也沒閑功夫跟這個男子糾纏了。


    男子伸出刀鞘來擋住芙蓉的去路:“你沒看到天在下雨嗎?”


    “反正我的衣裳也濕了,不怕淋多一會兒。”


    男子拿刀鞘拍了一下芙蓉的腦袋:“你的衣裳濕了,你的腦袋也濕了嗎?不知道淋雨會病的嗎?”


    芙蓉…….


    “我們應該找個地方避雨。”男子自言自語。


    芙蓉瞪著他,這個男人真討厭,明明他放走了賊人,又沒追回錢袋子,這會兒卻又裝的跟大爺一樣。


    男子一回頭,被芙蓉披頭散發的模樣,還有那幽幽的眼神嚇了一跳:“你不能把頭發攏起來嗎?像什麽樣子。”


    “簪子都被你弄碎了,拿什麽攏?”


    男子伸手往自己頭上一摸,扯下他頭頂的白玉帶來,接著,十分利索的掰正芙蓉的身子,將芙蓉的頭發向上一繞,繞成個發髻,把白玉帶往發髻上一繞,成了。


    芙蓉就靠在他冰涼的懷裏,此時有了一種被非禮的感覺:“你……你……”


    男子陰陰一笑:“讓你靠著本公子溫暖的懷抱,你多榮幸。”


    芙蓉……


    芙蓉放下菜籃子,靠在牆上:“我要回家。”


    “沒人不讓你回家。”


    “可是你說要在這避雨,你看看,這房子都上了鎖了,上哪避雨去?這銅鎖一看就是新的啊,可能是剛換上不久的,若是拿刀去砍,也得好一會兒砍吧,等把銅鎖弄下來,說不定雨都停了。”芙蓉嘟嘟囔囔的。


    隻聽“砰”的一聲,門倒了。而銅鎖,還安安穩穩的長在門上:“進去吧。”


    芙蓉目瞪口呆。


    她怎麽也沒想到,男子根本就沒有打銅鎖的主意,而是飛起一腳,直接奔門而去。


    男子扯著芙蓉的胳膊便往屋裏塞,芙蓉各種反抗,這屋子裏說不定陰森森的,天又黑黢黢的,若是屋子裏很暗,他要圖謀不軌,可如何是好,自己分明不是他的對手。


    “你又沒什麽姿色,還怕我會占你便宜?”男子跟抓小雞一樣,把芙蓉抓進了屋裏。


    芙蓉的心都碎了,這句話的殺傷力,遠比丟了一個銅袋子大多了。


    “束了這麽個發髻,就跟個男人沒什麽兩樣,放心吧,我動我自己都不會動你的。”男子抱了一些柴進來,扔在屋子中央。


    芙蓉坐在地上,依然瞪著他:“你也很醜,醜的像一坨屎。”


    芙蓉明明是要傷他的心。這話明明也是假話,如果這個男子不是很討厭的話,客觀說,他還是很帥的。


    男子卻沒有生氣,甚至臉上還有了一點笑意:“你見過這麽好看的屎?不如送我一坨,我喜歡的很。”


    芙蓉……


    屋子裏果然很暗,裏麵並不像芙蓉想的,有桌子,椅子,櫃子,甚至有什麽床之類的,如今裏麵空空蕩蕩,一應家具全沒有了,而且在牆角,還有一隻蜘蛛在結網,想來這裏,很久沒有人住了。


    蜘蛛很勤快,把自己掛在網上,左一圈又一圈的忙碌,很久沒見這麽大的蜘蛛,黝黑發亮的,芙蓉暗自挪了挪位置,生怕蜘蛛會掉下來。


    “今天真是倒黴,賣蘑菇掙了一點銅錢,也被搶走了,又遇上了你,你還幫著賊人,這會兒又不讓我回家,還非得逼著人家在這裏烤火,屋子裏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芙蓉又嘟囔了起來。


    “不是可以坐在地上嗎?”男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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