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在犯錯的時候,總會想起來芙蓉是他的大姐,可這個大姐,也被劉氏給訓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若是吵架,劉氏可能不是芙蓉的對手,但是葫蘆一犯錯,芙蓉就得偃旗息鼓,去劉氏家,隻有被訓的份兒。


    葫蘆簡直就是為惹禍而生的。芙蓉算是相信了。


    “以後你還給王春花送麥穗嗎?”芙蓉問他。


    葫蘆想了想,又允吸他的手指頭,芙蓉將手指頭從他嘴裏拔出來,撩起衣裳給他擦擦手上的口水:“別舔你的手指頭了,以後還給王春花送麥穗嗎?”


    葫蘆搖搖頭,芙蓉以為,葫蘆終於開竅了。


    葫蘆說:“大姐,王大寶的娘說了,你把衣裳做好了,才準我去上學,我不上學堂,就不能給王春花送麥穗。”


    葫蘆這股子熱情,還沒有被王春花的冷漠澆熄,芙蓉歎口氣:“以後上學堂就上學堂,少惹事吧小祖宗,你瞧瞧咱家,爹娘的牌位,爹娘要知道你這麽淘氣,都氣的活過來。”


    葫蘆趁著芙蓉不注意,又將手指頭放嘴裏,哧溜哧溜舔著:“爹娘才活不過來,爹娘死透了……..”


    芙蓉回頭,瞪了葫蘆一眼,這是不孝子孫麽,怎麽能這麽說爹娘呢。


    “葫蘆,以後你要是再犯錯,怕是劉氏就不讓你去學堂了,到時候,你隻能在家跟老四玩,別人都上學,你不能上了。”芙蓉故意嚇他。


    葫蘆道:“不上學是不是也不能挨著王春花坐了?”


    芙蓉點點頭。


    葫蘆這才有點害怕了:“那我還是上學吧。”


    葫蘆說完,又有些害怕的看著芙蓉,想了想,搓著衣角:“大姐,王大寶的娘說,我再不聽話。你用小鍘刀把我切了吃。”


    劉氏總會虛張聲勢,嚇的小孩尿褲子,因為柿子弄髒衣裳的事,芙蓉不想過多的批評葫蘆,俗話說,不遇見幾個人渣,怎麽成為孩子他媽,不犯過幾次錯,怎麽是童年呢,芙蓉小時候。同桌男生上廁所,總也分不清男女,每回課間。都憋的麵色紫脹,嗷嗷大哭。


    “我不會用小鍘刀切你的,放心吧。”芙蓉還得安慰他那顆受傷的心。


    葫蘆高興起來:“大姐,為啥王大寶的娘會用小鍘刀切我,你不會呢?”


    芙蓉無奈。不得不打住葫蘆的話頭:“因為她有小鍘刀,咱家沒有,不然我早切你了。別問東問西了,回家,快洗洗身上,你看。衣裳都髒了。”


    小狗老四早聞到了葫蘆的味道,從家裏狂奔出來迎接葫蘆,葫蘆張開雙腿。把小狗夾在中間,半撅著屁股,假裝騎在小狗身上:“駕…….駕…….馬兒帶我快回家。”


    小狗老四像聽懂了似的,慢慢的向前跑,葫蘆便一蹦一蹦的緊跟著。


    楊老爺子好不容易幫王嬸子擇一回香菜。懷裏抱著個籃子,哼著小曲兒蹲在牆根下四處張望。擇了半天,也沒擇兩根,見葫蘆生龍活虎的扯嗓子吆喝,便甩著香菜道:“葫蘆腦子不好使,如今連眼睛也不好使了,明明是騎著狗,偏說是騎著馬。”


    芙蓉沒有理他。反正楊老爺子每次看見葫蘆,總會挑出這樣那樣的毛病,反正葫蘆的毛病多的,芙蓉數也數不過來。


    葫蘆知道楊老爺子是在說他,蹦到楊老爺子身邊時,便加快了速度:“駕……駕…….小狗帶我快回家。”


    楊老爺子用香菜拍打他的屁股:“回來這麽早,太陽還沒升到頭頂呢,又惹禍了?被王先生趕回來了?”


    葫蘆看看芙蓉,沒有說話,低著頭,沒了剛才的勁頭。


    芙蓉道:“大叔,趕緊擇你的香菜吧,一會兒吃飯要用了,瞧你半天了也沒擇兩根。”


    楊老爺子目送葫蘆回到家,眼睛都不眨一下,葫蘆速度很慢,跟做賊一樣,他知道楊老爺子在盯著他,心裏有些害怕,可一鑽進院子,又開始活躍了:“駕……駕……”


    “別駕了,到家了。”芙蓉將他扯到屋裏,撿了一身幹淨的衣裳給他換上:“葫蘆,大姐得告訴你,如果有下回,穿半天,就把衣裳弄髒了,你就得洗衣裳。不然大姐一個人洗衣裳多累。”


    芙蓉當然不是怕洗衣裳,最重要的是,要讓葫蘆知道,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洗好的衣裳一下子就弄髒了,幫他換上新的,他又弄髒,反正有新衣裳換,如果讓他自己洗衣裳,知道辛苦,下回一定穿的小心。


    葫蘆顯然不願意了:“大姐,我洗不幹淨。”


    “洗不幹淨大姐可以教你。”芙蓉堅持到底。


    葫蘆見芙蓉動了真格的,果然小心起來。


    以前茶茶在灶前燒火,或是給他燒了一個紅薯,或是給他燒了一個土豆,他一屁股坐在灶前就開始剝皮。灶前堆著很多柴禾,每每不到一天,葫蘆就黑的跟燒紅薯一樣。這回去灶前,還知道站著,身上沾了秸稈,也知道拍一拍。


    就連吃飯,以前總趴在桌子上吃,跟餓的抬不起頭似的,這回也昂首挺胸,像隻大公雞,將碗裏的飯吃的一點不剩。


    “大姐,你的法子真的很管用哎,你看,一說罰葫蘆洗衣裳,葫蘆就嚇的不敢把衣裳弄髒了。”茶茶笑。


    葫蘆昂頭:“二姐,我才不是怕洗衣裳。”


    “那你怕什麽?”


    “我怕…….我怕洗衣裳的時候,被王春花看見了。”葫蘆嘴裏含著麵條,還不忘辯白。


    芙蓉就忙起來了,吃完飯,碗都是茶茶在洗,她得趕著將王大寶的衣裳做出來。


    王大寶的身子就像氣球,先前幫他做衣裳的時候,還是小號,如今的衣裳大了一號,芙蓉找遍了舊布簍子,才找到一塊合適的紅布,將就著剪剪。穿針引線,開始縫製。


    葫蘆靠著小狗,坐在門檻上,見芙蓉飛針走線,看的他眼花繚亂,坐的無聊了,便回頭道:“大姐,你陪我說一會兒話。”


    “我不得空,沒見忙著呢,找你二姐說去。”芙蓉敷衍他。


    葫蘆低下頭。瞧著正在菜園子裏捉蟲的茶茶,撇撇嘴道:“我二姐……隻顧著捉蟲子,天天吃完飯她就捉蟲子啊。她不愛說話。跟她說話,她說的也是蟲子。”


    “你二姐才不是那樣的人,不信,你跟她說說話。”芙蓉搪塞他。隻顧著手裏的活計。


    葫蘆伸伸腿,把兩隻手搭在小狗身上:“二姐…….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茶茶回頭。拿一片豆角葉子擋在額前:“二姐在捉蟲。”


    葫蘆翻翻白眼,扭頭對芙蓉道:“你看吧,我就知道,二姐隻會捉蟲。”


    芙蓉的衣裳才做了一個袖兒,王嬸子便來串門了,見芙蓉忙活著。便拉了把椅子放在院子裏,自己坐了,抬頭看看天。天上白雲來回飄著,太陽垂在雲中間,倒是一個晴天,風從耳朵邊掠過,吹動著王嬸子的頭發。王嬸子愜意的拉過葫蘆,給他梳理著頭發。


    “沒事在他頭上扒拉什麽?”王嬸子剛到。楊老爺子便來了,也知道芙蓉不待見他,自己搬了個小板凳掛在屁股上,一顛一顛的進來,靠著王嬸子坐了,葫蘆害怕他,趕緊的從王嬸子懷裏掙脫,跑回芙蓉身邊,接著坐在門檻上。


    “看見我就跑那麽快,我能吃了你?”楊老爺子咳嗽兩聲,從腰間抽出他的煙鍋子,小心的放一些煙絲兒進去,點上火,嗆的王嬸子往芙蓉身邊挪,他又眯著眼自顧自的享受了起來。


    風清雲淡,天氣真好,楊老爺子煙都抽的多了。


    芙蓉手上繼續忙著,也給楊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大叔今兒沒去放羊呀。”


    楊老爺子噴了口煙,跟芙蓉家的煙囪著了火一樣:“放啥羊咧,夏天熱,後山上的草多,隨便去割一捆,都夠羊吃一天的了,這幾天我都是趁著早上,去割一捆回來,放到圈裏給羊吃,若是這會兒還把羊趕到後山去,雖說吃的飽,熱著了羊,羊就瘦了。”


    芙蓉點頭,算是知道了。


    “聽說秀花也懷了一個孩子,不知道真的假的?”王嬸子問楊老爺子:“昨兒我還說,叫趙老四去給他瞧瞧,把把脈,看是個啥情況,但那孩子死活不願意呢。”


    楊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她懷了孩子?她懷了個石頭我倒相信,你沒見走的時候,還跳起來打楊康呢,她懷孕,天上的太上老君都能懷孕了。”


    楊老爺子不待見他的大兒媳婦,每次提起何秀花,他都要咬牙切齒,這一點,芙蓉早發現了。


    楊老爺子跟兒媳婦何秀花,簡直就像是三世的大仇人。


    “那你說,秀花為啥要說她懷孕了?”王嬸子還是不明白。


    楊老爺子敲打著煙鍋子道:“那個不爭氣的都告訴我了,如今呢,劉會的吃住,都有劉府負責,人家府上有銀子,怕委屈了咱們大孫子,就把劉會接到劉府裏,好吃好喝的對待,以前呢,秀花,還有那個不爭氣的,都靠著蹭人家劉會的銀子呢,這回,十天半月的蹭不上,可不是著急麽,就想出來這麽一個點子,加上,她知道楊波在縣老爺府上做事,還說什麽,楊波一個月能掙百十兩呢,楊波不過是一個廚子,他又不是縣太爺,那銀子也不是天上掉的呀,你們也知道,楊波一個月,不過四兩,就這還是準備留著給楊波娶媳婦的。”


    王嬸子見楊老爺子激動,忙給他順順背,讓他慢著些說。


    楊老爺子卻刹不住了:“楊康那個不爭氣的,如今娶了兩房媳婦,他自己又沒個掙錢的手段,如今還想著來蹭楊波的銀子,真是不害臊,他怎麽不想著,把媳婦勻給楊波一個。”


    芙蓉想笑,卻不敢笑,楊老爺子正激動著,若是打斷了他的話,楊老爺子又要拿自己撒氣。可就算楊康有三房媳婦,也不能勻給楊波一個呀。楊老爺子這當爹的,說話真是找不著邊了。


    “何秀花想著楊波掙的銀子都在咱們手裏,所以想著,來騙一點用用。她不說懷孕了,你能給她銀子,說懷孕了,你又想著給她補身子,生怕她的銀子不夠用,要不是我攔著,楊波掙那點錢,你又給她了,你這當娘的,你是想讓楊波光棍呢?”楊老爺子提起這事就有點埋怨王嬸子。王嬸子一直袒護著楊康,且寵溺著何秀花,這讓他看不過去。


    “康兒真告訴你。他媳婦是假懷孕的?”王嬸子還是有點不相信。


    楊老爺子冷哼著道:“他是我兒子,從小我看著他長大,他那一點花花腸子,我能瞧不出來,就是瞧不出來。我三棍子就給他打出來了。”


    這一點,芙蓉倒是相信,不止一次看見楊老爺子拿著趕羊棍打楊康了,若是楊康跑走了也罷,若是楊康沒能逃脫,楊老爺子可真敢貨真價實的打他。每次都打的楊康抱頭亂竄。


    楊老爺子說話說的口渴,便指揮葫蘆:“去給我倒點水喝。”


    葫蘆一臉茫然。剛才聽楊老爺子喋喋不休的,說真的。他基本什麽也沒聽懂,隻是坐門檻上曬太陽,這會兒楊老爺子倒指揮他去倒茶。


    葫蘆沒動。


    王嬸子站起身來,去灶房裏端了個碗,去倒了半碗熱茶放在地上晾著:“葫蘆這孩子還沒水壺高呢。你讓他去倒茶,燙著孩子怎麽辦呢。”


    楊老爺子瞧瞧葫蘆。撇撇嘴,剛才說話太快了,他熱的厲害,將外麵的褂子脫了,隻穿著一件米黃色的小褂子。將煙鍋子重新塞回嘴裏道:“以後不管是楊康的媳婦懷孕了,還是楊康懷孕了,來家要銀子的,一概不要相信,隻管拿起棍子,一棍子給他掄到大門外麵去。”


    王嬸子當然不舍得打大兒子,聽楊老爺子這樣說,也不好反抗,隻是默默的點頭。


    楊老爺子吧嗒著嘴,若有所思。


    葫蘆站起來,看看楊老爺子,又坐回門檻上:“你的鍋滅了。”


    楊老爺子一看,煙絲兒果然已經滅了,剛才長篇大論的,說的有點太起勁了,難怪抽了半天,一點味兒也沒有,原來是火熄了。


    楊老爺子重新點著了火,吞吐著煙霧,喝著茶水,眯著眼睛打起了瞌睡。


    他總是這樣,有什麽事,他便如炒豆子一般,劈裏啪啦來一頓,事剛過去,他便又忘了。


    但對楊康這個大兒子除外,一見楊康,楊老爺子便全身戒備。


    不過芙蓉也知道,楊康這個大兒子,確實也沒給楊老爺子帶來什麽好處,將他養大了以後,如今把爹娘也趕出來了。也難怪楊老爺子生氣。


    王嬸子見芙蓉忙的厲害,便幫她伸著衣料,芙蓉隻想著趕緊把衣裳做好,不然葫蘆天天呆在家裏可怎麽行呢。


    王嬸子看看衣裳的大小,又看看葫蘆的身子,對芙蓉道:“我瞧著,這衣裳大呀,葫蘆今年能穿嗎?怕是明年穿還是大呢,你做之前沒有給他量一量?”


    葫蘆見楊老爺子打瞌睡,才敢走過去,將頭靠在王嬸子腿邊:“這不是給我做的,這是給王大寶做的。”


    王嬸子疑惑:“王大寶?不就是王先生的兒子嗎?他的身形是大些,這衣裳倒也像他穿的,是劉氏讓你幫他兒子做的?”


    芙蓉點點頭,又搖搖頭,心裏想著要不要把葫蘆將人家衣裳弄髒的事說出來。


    葫蘆卻很誠懇,拉著王嬸子的手道:“嬸兒,我把王大寶的衣裳弄髒了,我大姐得賠他一件。”


    葫蘆一向示王嬸子為親人,也並不把她當外人,最重要的是,王嬸子一直都很疼他,從來不會像楊老爺子那樣罵他,所以有什麽話,葫蘆也願意跟王嬸子說。


    “弄髒了衣裳就要賠一件,喲,葫蘆,以後你可得小心著些,你瞧瞧,你大姐為了做這衣裳,多辛苦,一直低著頭,脖子都要疼了。”王嬸子重新拎著衣裳查看:“芙蓉,做成這紅色的好看嗎?我怎麽瞧著,這紅色像女娃娃穿的呢。”


    芙蓉道:“也管不了那麽些了,劉氏要的急,且家裏也沒有什麽合適的布料了,將就做吧。”


    王嬸子抱葫蘆在懷裏,一麵撫摸著他的背,一麵說道:“葫蘆這孩子呀,還小。就是淘氣些,這一點可不像你們的爹。”


    芙蓉倒很好奇她們的爹是什麽樣的,隻知道是個木匠,但具體什麽樣,沒印象了。


    王嬸子卻如數家珍,芙蓉的爹是這方圓幾裏有名的大好人。


    他是木匠,不管誰家桌子缺了個角或是箱子漏了個洞,都找他。


    除非做大件的,比如幫別人做兩把椅子,或是做一張床。他收些錢,那些修修補補的,他總是分文不取。所以大家都暗地叫他“白好人。”


    王嬸子講起芙蓉他爹就要歎氣,王嬸子自然是比芙蓉的爹大幾歲,但都是白家村的,離的也不遠,芙蓉的爹也幫王嬸子家做過不少家具。每次留他吃一頓飯,他都拒絕,扛著工具就走,哪怕是雪天,連碗茶水也不喝。


    王嬸子對他印象深刻:“記得有一年,是個大雪天。白家村有一個女的呀,姓年,她男人。姓王,她這個男人呢,就是個小心眼,又懶惰,大過年的。這姓年的女人還去街上賣菜,為的就是多掙一點銀子。好給孩子們買幾件新衣裳穿,平時賣菜,挑著筐子,她男人從沒有去看過她,這一日,她男人沒事,便去街上接她,說來也怪,這女人蹲在街頭,將菜賣給一個年長些的男人,那男人見街上空無一人的,覺得她可憐吧,就給她多塞了二兩銀子。姓年的這女人,說啥也不願意要,兩個人正推讓呢,被她男人看見了,她男人啥也沒說就回家了。”


    “然後呢?”芙蓉放下手裏的針,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然後,這姓年的女人賣完了菜,還去拍了一家衣裳店的門,硬是讓人家賣給她兩件小孩子的新衣裳,才挑著筐子,高興的回家去了,我記得,那一天,是小年二十三,天擦黑,家家戶戶在下餃子吃,一團祥和,人人臉上掛著喜氣,姓年的女人剛剛將新衣裳給孩子套身上,她男人就拿出一根繩子,說是這女人不守婦道,硬生生的打了她半個多時辰,打的她遍體鱗傷。”


    王嬸子說著說著,有些傷感:“這女人被打的半死,覺得羞辱,趁著孩子不備,偷偷的裝藏在枕頭下麵的耗子藥拿了出來,晚上別人吃餃子,她也沒吃,將耗子藥混著餃子湯喝了,然後呀,氣孔流血。當時風雪大,孩子嚇的哭。”


    楊老爺子聽王嬸子講起這事,也默默的坐起了身,專心的聽著。


    “風雪大,加上是過年,請了趙老四去看,趙老四瞧著不好,讓他們將人往城裏送。一麵又派人先去城裏請大夫。過年了,眼瞅著年姓女人要死了,好多人不敢沾染,怕是不吉利,隻有你爹呀,套著你家的驢車,將年姓女人並一雙被子放在車上,迎著風雪往城裏趕。聽說走著走著,驢不肯往前走了,怎麽抽打都沒用。你爹便將那女人背在背上,一步步的往城裏挪,還好走了一裏地,城裏的大夫就來了,就在雪地裏給年姓女人瞧看,但那女人已經死了。當時喝的耗子藥,味太重,她貼著你爹的頭,你爹回來以後,身上就不舒服。躺了半個月,臉蠟黃的,你娘當時以為你爹要死了呢。”


    楊老爺子也感慨:“可你爹身上好了以後,還後悔呢,說當時自己跑的慢了,年姓女人才死,誰都知道那女人吞了整整一包的耗子藥呢,在家裏的時候,就不行了。後來,村裏人都指責她男人,大年三十的時候,她男人就用那根打過女人的繩子,上吊自盡了,留下一個孩子。哎。怪可憐的。”


    “那個孩子是王春花麽?”芙蓉問。


    王嬸子點點頭:“是,就是那個孩子,如今跟她奶奶過活,捉襟見肘的,有時候人家看她們可憐,還送一些錢糧。”


    芙蓉默然,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爹,曾經這麽好。也才知道,原來王春花的身世,這麽的坎坷。


    “你爹可是個老實人,這一點,葫蘆不像他,發生了那件事以後,鎮上人要表功,說是你爹夠資格,要給他披紅掛彩的,你爹卻不願意,推辭了,他還說,救人都沒救活,做啥披紅掛彩的事。他隻管悶頭做木匠罷了。”王嬸子歎氣:“如今你們可不像你爹,瞧瞧,葫蘆這伶俐勁兒,還有芙蓉你,我瞧著,你結交的,都是權貴呢,那喻府裏的,喻少爺瞧著也是好人,還好人家也不嫌棄咱,肯跟咱們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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