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撇撇嘴,徹底失望了。


    芙蓉早知道了,這楊老爺子跟葫蘆,根本不是一個頻道的人嘛。


    還是王嬸子懂葫蘆的心意,直接把他誇上了天:“葫蘆就是乖,都會擀餃子皮了,真是個勤快的小孩,嬸兒真喜歡你。”說完了,不忘給葫蘆揉揉胳膊:“都酸了吧?下回可別幹這活了,多累呀。”繼而看看院子裏剩餘的大半籃子薺菜,搖搖頭對芙蓉說:“這孩子,這野菜呀,吃一頓,拔一頓的量,你這拔多了,就蔫吧了,兩天吃不完,以後就不好吃了,我小時候,我爹娘做過這個,都是少拔些。”


    “嬸兒,我知道一頓吃不完,留著這薺菜,我是有用的。”芙蓉答。


    次日,芙蓉收拾好韭菜及薺菜,提著籃子要去城裏,王嬸子新做了一件藏藍色的褂子,用一塊藍底的花布包好了交給芙蓉:“把這個給楊波吧,也沒給他做啥新衣裳,如今在縣太爺那做事,縣太爺府上,是有頭麵的地方,雖說咱穿的不是好料子,但至少得幹淨,且在灶前忙活,更得時刻注意幹淨。”


    芙蓉接過料子,心裏酸酸的,若是自己的娘也活著,或許現在也能給自己一家三口做衣裳吧,哪怕不做衣裳,就像王嬸子似的,每次孩子出門,她能站在大門口望著,那種溫暖的目光,就像春日的暖陽,不用回頭,心裏都暖暖的,但世間哪有這麽多或許呢。


    芙蓉來的早,喻府的下人剛起來,看門的人認出了芙蓉,也不見外了,直接放了她進去。


    楊波已經在灶前忙活了,一個廚娘在灶前添柴。鍋裏炒的是肉片萵筍,案子上放著一個木耳炒胡蘿卜絲,還有一個蒜爆菠菜,一筐子饅頭。


    楊波聽到腳步聲,扭頭看看,用衣袖擦擦頭上的汗道:“你來了?稍等一會兒,我炒了這個菜就好了。”


    看來喻府已經習慣了節儉飯食,案子上的菜都是照著三個人的量做的,以前喻府每頓飯必擺滿滿一桌的舊習,徹底的扭轉了過來。


    早有一個廚娘給芙蓉搬來了椅子。臉上帶著喜色,嘴裏也不停的讚美:“自從楊波來做廚子以後,勤快的很。而且做的菜老爺也愛吃,這不,昨兒老爺高興,還一人賞了我們兩百錢呢。”


    楊波將早飯做了,才有空閑。從他做好飯,到給喻府上菜,大約有半個時辰的空閑,芙蓉將王嬸子做的褂子給了楊波,楊波眼圈一紅,展開看時。針腳細密,做工精致,肯定又是自己的娘點燈熬夜做成的。


    “你試試。看合身不?”芙蓉幫他展展衣袖。


    楊波身上本來穿著一件灰色的小褂,便將這一件披在身上,左右比了比,芙蓉又幫他拉拉衣裳的下擺,正欲說很合身。卻聞到一陣香氣飄進了廚房裏。


    “我說你怎麽又來了?還跟廚子這麽親密?你來喻府,是私會情郎呢?”喻夫人開口不嫌事大。


    她以前是不往廚房來的。自從換了楊波當廚子,雖說老爺跟兒子是喜歡楊波的,但喻夫人千方百計的想弄楊波走,於是起的也比以往早了,常偷偷的站在門口,看楊波有沒有偷吃,或是有沒有在廚房裏偷食材,若是犯了一條,就可以攆他走,沒想到觀察了幾天,楊波竟然沒有這些毛病,就是嚐菜,也是讓廚娘嚐的。


    這日喻夫人打著哈欠到廚房這邊,本來也沒想到有什麽收獲,隻是隔著牆聽聲音,好像是芙蓉在說話,楊波已經夠讓她討厭了,如今又來了個芙蓉,真是禍不單行。喻夫人見二人又是比衣裳又是扯衣裳的,便喊開了。


    廚娘不敢吱聲,縮著手站在灶前。


    “夫人,你說話敢再難聽一點嗎?”芙蓉反駁。


    “想聽好聽的,去城裏聽說書去,一吊錢聽一上午,說的還都是你愛聽的。”喻夫人諷刺了一句,拿手帕子在鼻子前麵搖著:“在喻府,我說難聽的,你就隻有聽的份,就說你私會情郎了,就說你私會情郎了。”


    原來喻夫人也可以這麽無賴。


    還有什麽比私會情郎更有賣點的呢,大早上守門的人,掃院子的人都正精神,豎著耳朵聽起了廚房的動靜,一會兒功夫,挨著廚房的牆,便排了一溜人。


    喻老爺本來在後院裏練氣,聽管家說夫人又跟芙蓉鬧起來了,也顧不上練什麽氣了,披了個褂子就趕了來,走到一半兒,見廚房邊黑壓壓的人,心裏沒底了,吩咐管家去把少爺叫來。


    “老爺,少爺他還在睡覺。”管家縮手答道。


    “睡覺也給他拉起來,就說他娘要瘋了。”喻老爺直歎氣,一麵又加緊了步子。


    管家忙不迭的去叫了。


    廚房裏剛燒過火,煙味重,喻夫人身上的香氣又太濃了,夾雜在一處,熏的喻夫人自己直流眼淚,嘴裏卻不忘喊著:“私會情郎――”


    隨著她有節奏的聲音,她頭上一個衝天發髻都搖晃起來,芙蓉真想跳起來,一把拍在她那顫顫巍巍的發髻上。還未下手,就見喻老爺跑了進來。


    喻老爺至少是不討厭的。


    “夫人,大早上,動什麽氣呢,一會兒就吃早飯了。別傷著胃。”喻老爺勸道,又指指楊波:“去把早飯端到飯廳去吧,夫人也餓了。”


    喻老爺明顯是在為楊波開脫。


    “都不準走,今兒必須說清楚,這個芙蓉,私會情郎,咱們府上的規矩,做活的下人,不能談私情,不然就趕走,免得不能好好伺候。老爺,今兒的事你看著辦吧。”喻夫人見老爺來了,嚷著讓喻老爺趕緊處理了。


    喻老爺一臉尷尬,處理公堂上的事還好說一點,可自己的這個夫人,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可如今,也不願意為了夫人冤枉芙蓉,畢竟芙蓉還給自己家送過菜。還幫自己審了案子,這是個好孩子。


    “老爺,你要下不了狠心,我直接叫下人去收拾了楊波的包袱,讓他們回他們鎮上去。”喻夫人又出主意。


    楊波的臉紅了,他受侮辱不要緊,但他不想連累芙蓉,於是抱拳對喻老爺說:“多謝老爺提點,夫人若不喜歡我,我回去就是。但是芙蓉姑娘是清白的。”


    縣老爺當然不願意他走,他還想吃楊波做的家鄉菜呢。


    喻夫人卻踢了縣老爺一腳:“讓他走,他就是那個情郎……”


    “我才是那個情郎…….”喻隻初衣裳都沒穿好就奔了進來。小褂還沒係扣子,露著結實的胸膛,芙蓉隻得背過臉去,雖說這尺度並不大,為了不讓喻夫人說三道四。自己還是背過臉比較合適。


    “你才是情郎?”喻夫人指指喻隻初,又指指芙蓉:“你跟她……”


    “我喜歡她,我是情郎,娘你不要誣陷楊波。”喻隻初一臉的堅定。


    楊波心裏突然跟抽了一下似的,若說喻隻初是芙蓉的情郎,那他一定是不相信的。總不能因為自己又讓喻隻初背黑鍋吧,於是搶著辯解:“是我喜歡芙蓉,夫人覺得不好。我這就收拾東西走。”


    喻隻初臉上一紅,也不甘落後:“我喜歡芙蓉,楊波你好好做飯,就不要跟我搶了。”


    “我喜歡。”


    “我喜歡。”


    芙蓉臉都紅了,難道自己真有這麽暢銷?不會吧?


    “你倆買豬肉呢?搶什麽?”喻夫人明顯驚呆了。自己的兒子竟然說喜歡芙蓉?他難道不是應該跟大戶千金結親的嗎?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的臉往哪放。還不讓城裏的人笑掉了大牙?


    縣太爺急的直搓手。


    兩個廚娘沒覺得嚴肅,隻覺得可笑,又不敢笑出聲,臉都憋紅了。


    “誰喜歡芙蓉我也管不著。”喻夫人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但是我們隻初,以後是娶千金小姐的。”


    縣太爺無語。


    “哈哈哈…….”喻夫人的臉色,就像是繃緊了的琴弦,這會兒又突然笑的像一朵菊花:“我是試一試你們,我知道楊波做工細致,老爺也喜歡吃他做的菜,芙蓉呢,不過是來給楊波送一件衣裳,我不過是來開個玩笑罷了。”


    喻夫人態度變的太快,一般人還接受不了,喻隻初尷尬的不行,簡直是不敢看芙蓉:“娘,你這個玩笑,也太不好笑了吧,你看大早上的,弄的一府的人不得安生。”


    喻夫人一笑到底:“我是看日子太沒滋味了,故意逗你們玩的,而且我們喻隻初怎麽會喜歡芙蓉呢,那不是屎殼郎撓糞球――找屎的嗎?”


    “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誰也不喜歡誰,是夫人開玩笑的。”喻老爺巴不得趕緊結束冷戰:“芙蓉,你來府上是做什麽呢?”


    芙蓉這才有機會將桌子下麵的菜籃子往前提了提:“老爺,這是後山上采的韭菜跟薺菜,可以做包子,也可以做餃子,上回你說喜歡吃鄉下菜,我想著,這東西是山上長的,或許老爺愛吃。”


    喻老爺很是高興:“我就說,芙蓉是個好孩子,夫人,讓管家來,給芙蓉算帳,把這些菜留下來。”


    喻夫人不情願的打著哈哈:“我說芙蓉,別把你們鄉下的什麽羊糞蛋,牛糞蛋的都撿來送給老爺,以此來換我們的銀子,我們府上的銀子也不好掙的呀。”


    “夫人,這是我送給老爺吃的,一文錢也不要。”


    喻夫人吐吐舌頭,不好再說話了。


    “我就說芙蓉是個好孩子,你看,人家不要銀子,別成天銀子銀子的,倒生分了。”喻老爺勸說著:“芙蓉,你留下來吃早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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