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陽看清陰魂之時,同樣大吃一驚。


    見那陰魂與自己容貌相似,又口口聲聲要趙構還命,可見是為趙構所害,靈陽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自己從未見麵的父親。


    所以,才會有此一問,詢問對方,是否真是恩平郡王。


    那陰魂見憑空走出一個人來,也是一怔,仔細打量過後,臉上亦是顯出驚異之色,審視著靈陽,說道:“我便是恩平郡王,你是何人?”


    靈陽雙目泛紅,嘴角微微抽動,彎了彎腿,似是想要下跪,卻又強行忍住,遲疑片刻,低頭拱手道:“兒丹陽,拜見父親。”


    “我兒?”恩平郡王麵帶疑惑,道了一聲:“抬起頭來。”


    靈陽立直身軀。


    恩平郡王的視線再次落在靈陽臉上,反複看了幾遍,沉吟一聲,問道:“你果是我兒,我緣何不知?”


    靈陽道:“我未出生,父親便已辭世,因此,並未得見。”


    說罷,一手握白玉冠,一手取下金簪,也不去管長發散落,雙手托著金簪,遞向恩平郡王,道:“有簪為證。”


    恩平郡王接過金簪,看了一眼,喜道:“果是我兒。”


    他雙手扶住靈陽肩頭,神情激動,旋即又狐疑道:“此處乃是那昏君趙構的寢宮,你因何來此?”


    靈陽如實說道:“我精通玄門法術,趙構請我前來祛邪,不成想,竟會在此與父親相遇。”


    白山立於法陣之中,見靈陽父子相認,心中為靈陽歡喜,忍不住口誦佛號,走上前去。


    靈陽望了白山一眼,笑道:“和尚,來見過我父親。”


    白山在靈陽身旁停住,距離恩平郡王不足二尺,看得愈發真切。


    隻見那恩平郡王身高與靈陽相仿佛,隻是稍顯壯碩,一張臉竟比靈陽還要年輕幾分,兩人站在一處,更像是兄弟,而非父子。


    白山心中卻也明白,那恩平郡王所顯露出的容貌,是他離世時的樣子。


    雖然覺得這一對父子的樣貌違和,顯得十分怪異,白山還是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口中說道:“小僧白山,拜見恩平郡王。”


    那恩平郡王卻對白山理也不理,鬆開雙手,瞪起一雙與靈陽相似的鳳目,哼道:“祛邪?我便是那昏君所說的邪,你要將我除了不成?”


    靈陽道了一聲:“不敢。”抬手指向白山道:“這個和尚最善超度,有他在,可將父親送入輪回,我也可助父親轉世為人。”


    恩平郡王怒意稍減,問道:“既是我兒,可知我是被誰害死的?”


    靈陽道:“知道。”


    恩平郡王側頭看向一旁的寢殿,高聲道:“是昏君趙構將我毒殺,他若不死,我豈肯轉世?!”


    說罷,再次看向靈陽,“那昏君身有帝王之氣,我不得近身,你既會法術,想來殺他不難。


    “你若真是我兒,便替為父了卻這一樁仇怨。”


    “這……”


    靈陽麵露難色,正待解釋,恩平郡王卻已勃然大怒,喝道:“口口聲聲說是我兒,卻連父仇也不敢報,我要這兒子有何用?!


    “也罷!你不為我報仇,這仇我自己報,大不了拚個神魂具散!”


    說著,轉身向著寢殿殿門衝去。


    靈陽見狀大驚,陰魂若是衝撞帝王之氣,絕難保全,神魂具散並非虛言。


    情急之下,急忙衝上前去,想要攔阻自己父親。


    就在靈陽趕上恩平郡王之時,恩平郡王猛地轉身,手中握著那枚金簪,疾刺靈陽咽喉。


    此舉大大出乎靈陽意料,再想閃躲,已然不及。


    可也不能閉目待死,步法急變,盡力避向一旁。


    即便靈陽反應迅捷,也僅僅是避開要害,眨眼之間,金簪貼著左側鎖骨刺入,深入肌膚二寸有餘。


    靈陽悶哼一聲,身形急退,並不反擊。


    那恩平郡王拔出金簪,便要追刺。


    一旁的白山大驚,他來不及細想這對父子因何反目成仇,見靈陽受傷,一心隻想維護,雙肩猛地一抖,一道淡金袈裟飛出,先是攔在靈陽與恩平郡王中間,繼而好似卷席一般,裹在恩平郡王身周,將其牢牢縛住。


    見恩平郡王無力掙脫,白山回頭望向靈陽。


    靈陽正施法止血,血雖止住,白色道衣之上,由衣領至腰間,已現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傷勢如何?”白山關切地問道。


    靈陽麵露苦笑,“死不了。”


    恩平郡王被困伏魔袈裟之內,身子雖無法動彈,口中卻依舊大吼不停。


    時而高呼,“無道昏君,還我命來!”


    時而又對靈陽叫嚷,“你不是我兒子,我趙璩沒有你這樣的懦弱兒子!”


    白山皺眉道:“他是入魔了嗎?”


    靈陽搖頭,靠近恩平郡王,半合鳳目仔細打量,過了片刻,說道:“他是被人以法術控製了心智。uu看書uukanhuom


    “也是我初見父親,一時心神激蕩,未能詳查,這才中了暗算。”


    說著,靈陽探出手去,在恩平郡王麵前虛抓,緩緩收回。


    隻見恩平郡王眉間有一股灰氣滲出,絲絲縷縷糾纏一起,雖然隨著靈陽的手掌不斷向前延伸,卻並不脫離恩平郡王的身體。


    靈陽稍稍放鬆,那股灰氣便會回縮。


    反複試了三次,見無法拔出,靈陽一擺手,任憑灰氣縮回。


    白山奇道:“連你也破不了那法術?”


    靈陽輕歎一聲,道:“那法術並非直接施加在魂體之上。本源不在此處,我也無能為力。”


    “那是施在何處?”


    “何處?”靈陽略作思量,道:“如我所料不差,這種法術應該是施在神位、或是神像之上,以物馭神,方有此效。


    “想要破法,需要先找到馭神之物。”


    白山道:“這卻難了,若是那完顏伽藍所為,她必然躲藏起來,如何能夠找到?”


    靈陽搖頭道:“神位、神像,必須常年受享香火,才能用來馭神。那完顏伽藍即便心思深沉,卻也不可能在數年之前,便有此準備。


    “因此,為我父設立神位,或是神像者,必是另有其人。”


    說到此處,靈陽輕歎一聲,說道:“就是不知那人是誰,此事依舊棘手。若是不能找出馭神之物,我父亡魂,恐怕終難安寧。”


    僧道正一籌莫展,耳邊聽到“吱扭”一聲,寢殿的殿門忽然打開,趙構由門內走出,說道:“靈陽道長,德壽宮內,便有你父親的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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