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樓並非是拾級而上,靈陽一步踏出,身子便騰空而起,似一隻白鶴,掠向樓閣二層平座。


    白山跟著躍起,動作雖不如靈陽輕靈飄逸,卻極有氣勢,挺胸抬頭,無所畏懼。


    僧道一前一後,越過欄杆,落於平座之上。


    琵琶聲愈發清晰,彈奏之人似是察覺到有人上樓,曲調忽變,繼而開口唱起詞來,正是那首衝虛居士的【醉思仙】。


    二樓的門窗全是敞開的,不僅簷下懸著彩燈,樓閣內亦是燈燭通明。


    因此,不必走到裏麵,立在平座之上,透過窗口便可看清樓內情形。


    隻見一彩紗罩頭的舞姬,坐在韓國公此前坐過的位子上,懷抱著琵琶,正自彈自唱。


    靈陽掃視一周,見隻有這名舞姬,其餘各處均無異樣,便邁步進門。


    他此時已無心與妖邪調笑,進門後,並不多言,揚首便是一道雷火。


    那蒙麵舞姬似是早已料到,提前躍起,身軀化作滾滾黑煙,環擁著一顆鮮血淋漓的骷髏頭,向著一側窗口飛去。


    那道雷火一擊不中,隻將座椅擊倒。


    靈陽胸有成竹,望著魔頭逃竄的背影,並不急著追擊,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


    那魔頭飛出窗口,以為得脫,正要遠去,忽見麵前白光接連閃爍,幾道浮於半空的靈符,同時發出雷芒。


    一道道電光,好似狂蛇亂舞,一同向著魔頭激射而來。


    魔頭見事不好,急忙轉頭,原路逃回。


    虧得它反映迅速,那幾道雷光又不甚長,這才堪堪躲過,得以逃回樓內。


    靈陽正立於魔頭退路之上,等它回來,見魔頭回轉,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抬手,掌心雷電閃而出。


    那魔頭似是知道在劫難逃,哀嚎一聲,竟躲也不躲,張開滿是獠牙的闊口,向著靈陽撲去。


    此舉無異於飛蛾撲火,魔頭還未靠近靈陽,便被雷火擊中,穿頭而過。


    然而,這一顆魔頭,卻與此前三顆有所不同。


    之前那三顆魔頭,被雷火擊中後,皆是被打回原形,落於塵埃。


    這顆魔頭卻是砰地一聲,炸裂開來,一團黃煙自裂開的頭顱之內,飛散而出,迅速彌漫。


    “閉息!”


    靈陽看出這團黃煙古怪,一麵發聲提醒白山,一麵揮袖引風。


    白山立於靈陽身後,見到黃煙騰起,本已有了幾分警惕,聞言立即屏住呼吸。


    可還是慢了半步,在閉息的同時,白山聞道一股淡淡的香氣。


    他急忙檢查自身,卻也為發覺有何異樣。


    這時,靈陽所引之風也已平地而起,帶著呼嘯之聲,將煙塵盡數吹散,連同燭火,也被吹滅了幾盞。


    待風止之後,靈陽側身,以目光詢問白山是否有事。


    白山正欲開口,向靈陽說明香氣一事,卻聽樓外再次響起了琵琶聲。


    這一次曲聲錚錚,聽的極為真切。


    還有?


    靈陽微微皺眉,透過窗口,循聲望去。


    隻見,與此閣相鄰的一座二層小樓的樓頂之上,站立著一名身姿卓絕的女子。


    月光將這女子雕刻的玲瓏有致,即便是在夜裏,濃重的冥色依舊難以遮掩她的風采。


    那女子身著一身異服,懷抱琵琶,最引人矚目的,是她臉上的一張黃金麵具。


    是趙樂師!


    此時的趙樂師已將跳舞時填充在衣服內的布料去掉,完美的身軀,盡顯無遺。


    靈陽望著那道嫵媚嬌軀,忽然想起一個人,哼笑一聲,“原來是你。”


    趙樂師並不回話,繼續撥弄絲弦。


    “和尚,我們過去,會一會故人。”


    靈陽說著,便欲邁步上前。


    可就在這時,他的肩頭卻被一隻堅實有力的手扳住。


    他知道這是和尚的手,以為和尚是要勸阻自己,謹慎行事。


    他剛想道一句:“無礙。”


    話未出口,忽覺肩頭力道猛增,身子不由自主的側轉過來,與此同時一隻大手猛地探向自己的咽喉。


    即便靈陽見過無數怪事,此時也不免大吃一驚。


    他眼前之人,的確是白山。


    可這和尚怎麽會突然對自己出手?莫非是那股黃煙?


    不對,這和尚身具佛門正法,就算是外邪入體,和尚也不應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喪失神智。


    到底是怎麽回事?


    靈陽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細想。


    白山出手迅疾,眨眼已至。


    靈陽不想傷害白山,無奈之下,隻得伸手阻攔。


    在白山掐住靈陽脖頸的同時,靈陽抓住了白山的拇指。


    然而,白山何等神力,靈陽緊是勉強能確保自己的脖頸不被擰斷,卻無力將白山的手移開絲毫。


    靈陽修習的是雷法,本不善角力,他也無意以蠻力自救,此舉無非是暫緩白山的攻勢,保存性命,繼而為自己爭取施法的時間。


    他一手握住白山拇指,另一隻手便立即憑空做符。


    纖長的手指,急速劃動,指尖落處,泛著淡淡藍白光彩的線條旋即凝聚。


    眼看一道符文便要書成,可就在這時,隨著兩聲鏗鏘有力的琴聲,白山的另一隻手突然抓出,一把抓住靈陽做符的那隻手的手腕。


    靈陽還想勉強將符完成,白山卻在這時猛然發力,一手掐住靈陽脖頸,一手抓住靈陽手腕,推著靈陽向後急退。


    靈陽的手指脫離符文,那道虛而不實,尚未完成的靈符緩緩消散。


    靈陽倒退數步,砰的一聲,後背撞到一根合抱粗的立住。


    又一聲琵琶響,白山收住力道,兩隻手卻並不放鬆,uu看書 .uuashu 牢牢地將靈陽按在立柱之上。


    琵琶聲止,清冷的女子聲音響起:“趙靈陽,你還記得我嗎?”


    靈陽略顯艱難的側過頭,望向趙樂師道:“西湖盜牛的娘子,如何能忘?隻可惜,一直未能得見真容,甚感遺憾。”


    “真容?”趙樂師發出一聲冷笑,說道:“既然你想看,今晚便讓你看一看。”


    說罷,她伸手摘下黃金麵具,隨手甩在一旁。


    借著月光,靈陽看到,趙樂師的臉上有一大片紫黑的疤痕。


    那疤上寬下窄,形如龍卷,起自額頭,自兩顆明眸隻間穿過,末端一直延伸至左側臉頰。


    雖因此疤破相,卻也並不如何恐怖駭人,若是細細看來,依舊能看出些許佳人風貌。


    之所以韓國公見之驚駭,其實是趙樂師有意以幻術相嚇,目的就是為了斷絕韓國公親近的念頭。


    此時露出本來麵目,趙樂師恨聲道:“趙靈陽,你看到了嗎?這幅容貌,全是拜你所賜。”


    她所言不假,那一日,她在西湖盜取金牛不成,被靈陽引雷擊中,幸而身懷異法,不曾喪命,但也因此,留下一道難以消除的雷擊疤痕。


    靈陽勉強一笑,道“如此佳人,卻因我而毀容,也難怪你要苦心積慮,設局害我。”


    趙樂師冷笑道:“你以為我設下此局,隻為報那雷擊之仇?”


    “哦?”


    “今日你落入我手,便讓你死個明白。”趙樂師咬牙切齒道,“狗賊,你還記得君玄嗎?”


    ps:是不是都快忘了,這書還有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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