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娘倚窗而立。


    透窗而入的微冷月光,與屋中燈台的暖紅燭光,衝撞在一起,交織著披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嫵媚身姿,雕刻得淋漓盡致。


    一半冷豔,一半嬌豔,如此美色,亦不亞於窗外美景。


    罌娘雖在欣賞著江上美景,卻也聽到了僧道的談話,回過頭,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看啊,是你們多慮了。那蛟隻不過露了一麵,說不定,隻是路過的呢?”


    靈陽道:“你有所不知,那蛟的巢穴,原本是在這錢塘江中,後來之所以遷去江口,乃是被迫而為。


    “數十年前,它潛身江中,時常興風作浪,導致江水泛濫,鬧得周遭百姓苦不堪言。


    “我恩師遊曆歸來,恰好遇到此事,便以法術將其製伏。念其千年修為,著實不易,因此未下殺手,隻是要它沿江而下,於海中另尋巢穴,並立誓,化龍之前不再返回錢塘。


    “從那之後,它便寄身江口,數十年來,的確未再回來。因此,無緣無故,它絕不會在此現身。現身,則必是有所圖謀。


    “而所圖之事,也不難揣測。它被我恩師製伏之時,已是年愈千歲,幾十年過去,它尚未化龍,想來壽數也將耗盡。


    “若不成龍,隻有一死。所以,化龍便是它的當務之急。以它自身修為,又無法越過龍門,無奈之下,也隻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鋌而走險,借助江潮。”


    “那也不對啊。”罌娘反駁道,“它為何不去海裏,海浪總比這江潮的勢大吧。”


    靈陽淡淡一笑,道:“談何容易。且不說十餘丈的海浪可遇而不可求,即便被它走運找到,那十丈的海浪又是何等威勢?


    “若不依靠法力,就算是那老蛟,也無法駕馭。不要說乘浪而飛,能夠穩住身形,就算它筋骨異稟了。”


    “這樣啊……”罌娘眨動美眸,略作思索,又問道:“十餘丈的江潮,它就能駕馭了?”


    靈陽解釋道:“若真是十餘丈的江潮,盡管江水要比海水少的多,對於那蛟來說,恐怕依舊吃力。


    “不過,它不必將潮頭推至十丈,隻需三四丈即可。”


    罌娘一頭霧水,“你這道士,方才不是還說,至少也要十丈嗎?”


    白山也糊塗了,麵帶疑惑的望向靈陽。


    靈陽似乎也覺得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舉杯飲了口酒,沉吟片刻,將麵前的筷子在桌麵上擺成“八”字形,一頭寬,一頭窄。


    又在寬頭處倒了半杯酒。


    酒水很快鋪開,在兩根筷子間形成一層薄薄的水層。


    靈陽似是對筷子施了法,酒水隻在筷子之間,並不外流。


    白山、罌娘、寶宸三人,皆不知靈陽要做什麽,全都圍過來,仔細看著。


    靈陽指著筷子之間的酒水,道了一聲:“你們看好。”


    話音未落,便有一股微風起自靈陽指尖。


    微風由兩根筷子的寬頭處吹入,帶動兩箸間的酒水,形成一線小浪,向著窄頭處湧去。


    越靠近窄頭,小浪的浪頭越高。當到達窄頭終點時,浪頭已高過筷子,隻是由於有靈陽的禁法限製,未能流出而已。


    靈陽道:“錢塘江便如同這兩根筷子,江口處最寬,越靠近上遊越窄,江潮進入河道之後,遇到窄處,由於湧來的水多,而河道狹窄,潮頭自然便會升高。


    “因此,那蛟隻需將江潮催至三四丈,然後隨潮而上,待進入河道陡然收窄之處,潮頭自然驟起,想要高過十丈,並非難事。


    “到那時,潮水之力,一同上湧,那蛟無需駕馭浪潮,便可順勢而起。這下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罌娘與白山一同點了點頭。


    “呀!”罌娘忽然驚道:“河道收窄處,貌似就在臨安吖。”


    “不錯。”靈陽輕輕呼了口氣,“所以我才擔心。它乘潮化龍而去,十餘丈的江水下來,受苦的還不是臨安百姓?”


    說著,靈陽將筷子上的法術撤去,積在窄頭處的“浪潮”,瞬間潰散,漫過筷子,流到桌上。


    白山圓睜虎目,他仿佛看到了江水泛濫。


    靈陽微微側身,免得沾上酒水,對罌娘吩咐道:“快來收拾。”


    罌娘不滿道:“明明是你弄的,為什麽要我收拾?”


    靈陽道:“誰讓你發問的,我如此展示一番,也是為你解惑啊。”


    罌娘不知該如何辯駁,隻得氣鼓鼓的走過來,由袖中取出一塊方巾,先將筷子擦拭幹淨,又去揩拭桌麵。


    將桌麵擦抹幹淨後,罌娘又想起一事,問道:“那蛟為了自己躍過龍門,不顧百萬凡人的安危,這也有傷天和啊。天道難道也不降下責罰,就這樣任憑它化龍而去?”


    不等靈陽作答,她又立即補充道:“要是還用倒酒,那你就別說了。”


    靈陽大笑道:“這一次不用。”


    待笑聲落下,他才繼續說道:“天道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所以才會讓我遇見。”


    “你要管?”白山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之色。


    靈陽道:“我不管,你這和尚會幹休嗎?”


    “不會。”


    僧道相視一笑。


    隨後,白山問道:“此事要如何解決?”


    靈陽思慮片刻,道:“想要將它製伏,對我來說,倒也不算太難。難的是,若鬥起法來,情急之下,他勢必要借助江潮之力,興風作浪。


    “我若執意降服惡蛟,則無暇顧及水勢,江水無情,一旦泛濫,牽連之人,恐怕難以計數。即便說水淹臨安,也絕非聳人之言。


    “我若分神壓製江水,又不能專心對敵,稍不謹慎,被其逃走,便是放虎歸山,遺禍無窮。


    “此事首尾難以兼顧,著實有些難辦。”


    罌娘抓住機會,奚落道:“你這道士不行啊。幾十年前,你師父還不是一個人將它降服?怎麽到徒弟這裏,就不如師父了呢?”


    靈陽瞥了罌娘一眼,也不動怒,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師父那時,惡蛟壽限未至,自然是以保命為先。


    “而此時,它唯一的活路便是化龍,若遇人阻攔,必然要拚死相搏,uu看書 .uuknshu 哪怕魚死網破。”


    白山聞言,也覺得為難,皺著眉思慮良久,也未想出兩全之策。


    倒是罌娘七竅玲瓏,對靈陽道:“道士,你有沒有法子,助它化龍?它不就是想化龍延壽嘛,你要是能幫它,不也就不用擔心水患了?”


    靈陽微微搖頭,道:“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那惡蛟為一己之利,便將凡俗生死置之不顧,已是妖邪行經。


    “我若助它,豈不成了助紂為虐。即便化龍,那也是一條惡龍,將來遺患,恐怕還要勝過今日。


    “再者,縱然我願意出手相助,它也絕不會輕易相信,多半還會認為是我設計誆騙它。”


    “言之有理。”白山附和一聲,略作躊躇,又道:“我也學了降魔法術,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靈陽望著白山,微微搖頭,道:“和尚,你那金剛伏魔秘法雖是降魔正法,可修習的時日終究尚淺,麵對千年妖物,恐怕難堪大用。”


    他頓了下,忽然眯起鳳目,笑道:“不過,你的話倒是點醒了我,我的確需要找個幫手。”


    “找誰?”白山問。


    “你也認識。”靈陽的目光再次移向窗外,望向南方。


    ps:明天有事,估計不更。雖然也沒幾個人追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打個招呼吧……


    另外,感謝甜甜甜食、如人人來、碧雲笑以及書友160216204121769最近的打賞,已經打賞很多了,喜歡看就好,沒必要這樣破費,主要是壓力好大……看到打賞想多更,手又殘……覺得對不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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