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子問話,童大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頭扭向一邊,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如何對答。


    女子又道:“客官是住店吧?”


    “是,是。”童大連聲應道。


    女子道:“那還不快進來!外麵多冷呀,屋裏有暖爐,進來說話。”


    童大的確感覺到有一股股暖氣由門內湧出。心道,難怪這女子穿的這麽少。


    客店之內又有佳人又有暖爐,童大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邁步便要進門。隻覺手中一緊,才想起還牽著驢,問道:“不知可有廄舍,我這裏還有一頭驢。”


    女子道:“山裏小店,哪裏有什麽廄舍,你就拴在門口吧。放心,丟不了。要是丟了,陪你就是。”


    童大本不放心,又怕女子嫌他小氣,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驢拴在門外的一根木樁上。


    那女子像是等得不耐煩了,走過來,攬住童大的手臂,嬌聲道:“客官,快進店吧!你不是喜歡看奴家嗎?來奴家房裏看啊!”


    童大隻覺得臂膀上一陣溫軟,半邊身子都蘇麻了。丟了魂兒似的,不由自主的跟著女子走進客店,連驢背上的包裹都沒有取下。


    與此同時,陸吉也已一身輕鬆,站起身來仔細整理衣衫。尋花問柳自然要體麵一些,可不能讓女娘們看扁了。


    陸吉還未走進店門,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著想著,想到自己腹瀉了一整日,不知道體力上還能不能支撐。這要是臨陣倒戈,那可就讓人笑話了。想到此處,不禁低下頭,暗自叮囑道:關鍵時刻,你可千萬不能撤退!


    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驢叫。緊接著那叫聲又戛然而止。


    陸吉經常騎乘毛驢,熟知驢子脾性,能夠聽出那叫聲中有驚慌之意。此時他騎乘的毛驢就在麵前,不用問,驚叫的那一頭,必然是童大的。童大出事了?


    陸吉連忙係好衣帶,牽著驢由大石之後走出。向著客店方向望去,不由得心中一驚。那兩盞紅燈已不見蹤影,難道是熄滅了?由於沒了光亮,黑暗之中,那座大屋也看不真切了。


    “童大哥?童大哥!”陸吉心中起疑,一邊牽著驢向前走,一邊小聲呼喚著。


    感覺來到了方才紅燈所在之處,陸吉引燃火折子,四下裏打量一遍。空空蕩蕩就是一片山地,哪有客店的影子?也不見童大和驢。


    難道是我走錯了?陸吉這樣想著,又仔細辨認了下道路。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團東西,像是山石,又有所不同。走過去一看,正是童大的包袱!


    陸吉打開包袱檢查一番,銀錢俱在。又將包袱包好,掛在驢背之上。包袱在,人去哪了呢?不可能是遇到強盜,要是強盜,不會丟下包袱。


    陸吉一時想不通,又向地麵看了看。地上鋪著一層薄雪,上麵蹄印淩亂,顯然不久前有一頭毛驢曾在此處停留。再仔細看,還有一排人的腳印,隻向前走了幾步,便不見了。不是腳印不見了,而是雪不見了。


    陸吉眼前顯現出一片狹長的區域。這片區域沒有積雪,一直向遠處延伸,形成一條小徑,黑暗中望不到盡頭。


    這條路通向哪?為什麽沒有積雪?童大是不是沿著這條路走了?方才的客店怎麽不見了?童大的驢又去哪了?童大為什麽丟下包袱……


    陸吉的頭腦中閃現出無數個問題。然而卻沒有一個答案。呆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無雪小徑的深處隱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陸吉凝神聽了一會,分辨不出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心中暗想,呆在這裏也是無濟於事,不如過去看看,說不定那聲響就是童大或是童大的驢發出來的。於是手牽著驢,向無雪小徑深處走去。


    其實這條小徑並不是很長,陸吉用火折子向兩側照了照,發現兩側都是山壁,看形勢,是走入了一個山口。大約向前走三四十步遠,已來到山口最狹窄處,再向前,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一道牆,橫在山口的另一側。而聲音就是從那道“牆”下發出的。


    陸吉舉著火折子,又向前走了一段。眼看就要走到“牆”下,赫然發現,那黑影哪裏是什麽牆,分明是一條蛇——像一堵牆一樣的巨蛇,火光的映照下,大如簸箕的鱗片曆曆可見。uu看書 .uuanshu


    龐大的蛇身一搖一擺的滑動著,腹部的鱗片在山地上摩擦,發出“嘩嘩”的聲響,這便是陸吉此前聽到的聲音。


    陸吉奓著膽子向左右看了看。左側的蛇身越來越小,顯然是蛇尾。右側數十丈遠的地方,則有兩道紅光在晃動,像極了兩盞紅燈。


    陸吉隻覺得那兩盞“紅燈”十分眼熟。他腦中回憶著有關“紅燈”的事,稍一走神,巨蛇的身軀已從山口前滑過,一條粗壯的尾巴緊跟其後。蛇尾像是一條長鞭,甩來甩去。突然,“啪”的一聲,尾尖抽打在山口處的一塊大石上。大石應聲而碎。大小石塊四處迸濺。


    一塊碎石貼著陸吉的鼻梁飛過,嚇得陸吉連忙閃躲,這才回過神來。哪還敢再逗留,牽著驢掉頭就跑。


    跑回小路上也不敢停歇,一口氣出了分金嶺。到達人煙稠密處,這才收住腳。倚著驢大口喘氣,良久才將心神穩住。回頭看看,來路上漆黑一片,寂靜無聲。看來並未被巨蛇發現。


    即便如此,陸吉依舊不敢耽擱,緊了緊驢鞍,就要上驢繼續趕路。一抬腿,隻覺得兩腿之間有些濕冷,還有些粘膩。想來方才慌亂之中,未加留意,又是一泄如注。他此刻心中慌亂,也沒有心思再整理衣衫,一翻身,上了驢背。管他是順滑,還是黏連,命才是最要緊的。


    陸吉家住臨安城內同德坊。他回到家時,天剛蒙蒙亮。家門緊閉著,陸吉上前拍門。開門的是陸吉的妻子。


    陸妻見是丈夫,麵露喜色。剛要上前親熱,忽然又退後半步,蹙著眉,一臉嫌棄的望向陸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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