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可憐的孫妹妹,滿心的小鹿亂撞,誰知這下撞上的是老鐵,再也開不了花了!”楊田明低聲吃吃笑起來,像個猥瑣的變態。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客氣了!”唐芥伸出拳頭,剛準備晃悠,被對方一把握住,微微一用力,他就疼得大呼小叫起來,連忙認輸。


    看來,下次真的要跟許攸遠請教幾招防身術,不然一直被楊田明製住,心裏總憋屈著,早晚要氣死!


    “案子的資料回頭我給你整一份,不過絕對不能外傳啊!”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土菜館門口,進去後才發現裏麵已經坐滿了人。好不容易在角落裏找到一處空位,見周圍人多口雜,不方便說話,隻好都住了嘴。


    此時,醫院某病房內,刷的雪白的牆壁在白熾燈的照射下越發亮眼,病床上躺著一個正戴著呼吸機的老人,從床單下伸出來的半截胳膊瘦的嚇人,似乎隻剩下一根骨頭連著那張薄薄的皮膚。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


    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旁邊凳子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人,黑發披肩,從背影看上去,身材十分窈窕。她用手機搜索著新聞,念給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聽,似乎是為了幫他打發這漫漫長夜。


    “瑜城北路某小區發生爆炸,一人死亡。你知道,死掉的那個人是誰嗎?”女人樂嗬嗬笑了起來,“是你的女兒,吳新雲啊!你不知道吧?”


    床上的人聽見這話,頓時急得渾身顫抖起來,可惜身體不能動彈,隻有指尖微微蜷曲,胳膊上的青筋像一條條綠色的蚯蚓似的,從皮膚下麵突出來。


    “著急了啊?”女人笑得更開心了,“還不是因為你!要死不活的拖累她!你女兒那麽年輕,就攤上你這麽個父親,不死還活受罪啊?你說是不是?”


    “嗚——嗚嗚——”老人嘴裏叫喚著,不斷喘著粗氣。


    “你啊,就別折騰了,好好珍惜這剩下的日子吧。”女人起身去拉窗簾,再一回首,這才看清楚麵容,卻是吳新雲的繼母,柳銀華。


    一雙桃花般多情的眼裏此時充滿著惡毒的神情,嘴角的冷笑也在提醒著床上的老人,他已經沒有任何指望。


    “你可別怪我狠心,要怪,隻能怪你自己,不肯放我一馬。當初,隻要你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這個家庭,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個樣子。所以你是自作自受!這就叫天道好輪回,你活該!”女人壓低聲音,說得咬牙切齒,一口銀牙緊緊咬住下嘴唇,似乎想將眼前的老人撕成碎片。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女醫生走了進來,簡單查看過病人情況後,將柳銀華拉到一邊囑咐道:“病人需要靜養,可千萬不能受刺激。那些——可千萬不能說。”


    “林醫生,您放心吧,我一個字都沒提。”柳銀華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唉,自從三年前,林生自殺去世,他們吳家就隻剩下新雲,誰知道她竟然也——唉,這就是命啊!”


    “林醫生,你也別太難過了,新雲那孩子就是太溫柔了,總是為別人著想,所以才——唉!”說著眼裏蓄滿淚水,隨時準備爆發。


    “唉,可憐那孩子!我姐姐走得早,一直沒人照顧他們兄妹,多虧了你!這麽多年一直照顧這個家,現在又——唉!”林醫生也落下淚來,從口袋裏摸了摸,尋找紙巾,結果掏了個空。


    柳銀華連忙從旁邊的抽紙盒子裏拽出幾張紙巾遞給林醫生,泫然欲泣道:“唉,我都沒什麽,養大這兩個孩子我已經很滿足了,為了他們兄妹倆,我一直沒生孩子,結果到老來,就剩下我一個。還有你姐夫,他現在躺在床上又那個樣子。”


    兩個女人在病房門口小聲哭泣著,互相幫忙擦拭眼淚,然後告別。目送林醫生漸行漸遠的背影,柳銀華臉上的悲傷逐漸消失,換上一副冷漠的神色。


    轉身走進病房內,輕輕帶上門,一切做的滴水不漏。越是最後時刻,越需要小心謹慎。她從一開始加入這個家庭的時候,就懂得這個道理。


    當年,她畢業三四年,跳槽進了一家房地產企業做前台,遇上了現在的丈夫——吳山嶽。十年前的他剛滿四十五歲,看上去頂多三十五,遠不像現在這麽蒼老。


    那時吳新雲剛上高中,為了不影響孩子學業,吳山嶽要她當了三年的地下情人。當然,錢給的很足,所以這也沒什麽可委屈的。


    最近幾年,她時常問自己,跟丈夫之間究竟有沒有愛情,或者說,曾經有沒有過愛情?答案是肯定的。


    曾經的吳山嶽雖然談不上是個大帥哥,但是好歹五官硬朗,笑容親切,是個很正直的好男人,加上事業有成,他身邊根本不缺女人。


    但是自從他妻子去世後十多年來,他一直保持單身,至少,表麵上看著是單身。現在女兒也大了,兒子也上大學,不常回來。也許從這時候起,他是真的覺得寂寞了。


    成年人的婚姻,往往陪伴比性更重要。柳銀華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她看上去幹幹淨淨,性格溫和,是個很好的伴侶。


    於是,他開始主動接近她,給她提供金錢上的幫助。哪個年輕的女孩子不喜歡舒適富足的生活呢?都會喜歡的吧,隻是有的人會選擇通過自己的雙手去掙,有的人選擇其他途徑。


    傍上大款後的柳銀華依舊過得低調,她很懂得分寸,絲毫沒有急躁。最好的東西往往都在最後麵,她這樣提醒著自己。


    所以,在眾多競爭者中,她笑到了最後,成功嫁給吳山嶽,成為公司新任老板娘。


    在吳新雲大一寒假回家後,已經木已成舟,看著客廳裏大大的結婚照,她隻剩下祝福的工作。


    那年,是吳林生,也就是吳新雲親生哥哥,第一年參加工作,他選擇離家遠去。直到兩年後,他才重新回到這個家,接受這個年輕女人成為自己的母親。


    作為一位繼母,柳銀華可謂是無可挑剔。處事低調,記住兒女喜好,一心一意為他們考慮,時常充當著知心大姐的角色,為他們解答人生疑惑。


    似乎一切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誰知道,兩年後,吳林生自殺了。


    這突然間的打擊,讓本就有些中年發福的吳山嶽一病不起,自此癱瘓,連話都說不清楚。還沒畢業的吳新雲從學校趕回家中時,連哥哥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隻參加了最後的葬禮。


    臥軌自殺,身體被裁成兩截,血肉模糊。所以葬禮舉行的很草率,親人們隻希望可以盡快讓那可憐的孩子入土為安。u看書 ww.ukanshu


    說是親人,其實隻是附近的鄰居罷了。吳家早就沒什麽可以聯係的親戚了。


    公司,也名存實亡,不久後就倒閉了。


    所幸吳山嶽私人賬戶中留有一大筆存款,加上在瑜城中心地段還有幾處房產,就算吳山嶽自此一命嗚呼,她們娘兒倆這一生也可以過得富足又自在。


    原本照著這樣的劇情發展下去,也許結果也不壞。但是,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吳山嶽竟然開始恢複,並且暗中進行著自己的計劃。


    改變,必然會威脅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柳銀華自認為這麽多年來,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全部的精力跟青春,她不敢賭,更何況,這是一個早就知道結果的賭局。


    她不願意失去這一切,但是,已經沒有後路了。


    一個想法從心底落下種子,慢慢發芽,最終長成參天大樹。但是即便如此,離開發結果還有一段距離。她在等待,等著不得不做出改變的那個契機。


    終於,那個時刻,在上周一的時候,來臨了。


    吳山嶽有一個相交多年的好友,叫徐明商,是個律師,這些年來一直幫他處理公司上的一切勞務糾紛。


    公司雖然倒閉很久,但是徐明商仍舊逢年過節會來看望吳山嶽,噓寒問暖的樣子,在外人看來,他們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要熱切。


    找一個律師上門,會為了什麽呢?特地將自己支出去買菜,他們兩個人會談論些什麽呢?


    柳銀華捏緊了挎包的帶子,指甲插進肉裏也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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