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啊,哪怕如今是夏天,比當初在步飛那裏睡地板暖和許多,可當初有被褥啊,這床底下隻有灰土,以及……蚊子!


    喵的,春心磨著牙齒拍開一隻妄圖在她身上填飽肚皮的蚊子,深恨自己沒有調配一兩瓶驅蟲水帶在身上。


    決定了!等回了利州府,立刻就開始調配驅蟲水,花露水,夏季最不可缺少的小玩意兒啊,她竟然會把這個給忘了,果然她隻能穿來玩一玩種田,那些大型商戰,摻和進去肯定連骨頭渣子都保不住。


    不過,不管調製什麽樣的驅蟲水,那都是離開京城之後的事情了,至少她現在趴在床底下隻能任由蚊子們揮著餐叉來享用霸王餐,哪怕趕蚊子還不敢發出太大動靜,天知道會不會有人聽見後跑來看看。


    疼暈在門口的魏巍已經被他的同伴帶走了,如今這房間的房門緊閉著,春心可以聽見附近有男女的說笑聲透過窗子傳來,隱隱約約還有琴聲。


    妹的,你們倒是夠樂嗬的啊。很準確的拍扁一隻剛吃飽的蚊子,春心這個恨啊,她現在倒是有點納悶了,莊家到底想對付什麽人?要隻是為了拿這些藥方去混名聲還好,可要是想用這些藥方對付什麽人的話……她可不想跟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煩扯上關係,尤其是如果是莊大老爺要用的話,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煩就要升一級,變成亂七八糟的超級大`麻煩。


    小麻煩調節身心,大`麻煩害人害己啊。


    也不知道在床底下究竟趴了多久,趴到最後。春心連附近的說笑聲彈唱聲都聽不到了,想來也是,來這裏玩的,有幾個是衝著飲酒彈琴來的?一切都不過是前戲嘛,一切都是為了促進床上運動更加和諧嘛。


    再後來,春心幾乎也要睡了過去,折騰了一天了。她也困啊。


    “唉,可憐的小春心,竟然會躲在床底下睡覺,真是讓人心疼啊。”


    就在春心即將睡過去的似乎,一個幾乎可以讓她汗毛都豎起來的聲音忽然在她頭頂上方響起。讓她在迷迷糊糊的情況下猛地抬頭,立刻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也是這麽一下,讓春心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如果她沒有精神失常的話,如果她沒有老年癡呆的話,上邊那個人應該是享譽京城。曾經救無數貴人與水深火熱之中的風流少俠――賈鶴!


    噗,賈鶴,這家夥要不要這麽偷懶啊。竟然取這麽糾結又無語的名字,賈少俠啊假少俠。


    “就算是聽見哥哥的聲音了,也不要這麽激動嘛。”嘉禾低聲笑著,懶懶的伏在淩亂的床上。伸手敲了敲床板,“還不出來?”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當然是出來,嘉禾再怎麽不正常,但總比魏巍那群人安全。


    ……哪怕他真的獸性大發也隻是一個人,魏巍那群人給她安排的可是一隊人馬。


    “嘖嘖,看看你這一身。跟滾到灰堆裏的小貓兒似的。”嘉禾似笑非笑的衝春心招手,“來,哥哥給你拍幹淨。”


    “啊,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不勞你大駕。”春心邊說邊抖著自己身上的灰塵,同時對負責各房間衛生工作的員工表示譴責,太不認真了。


    嘉禾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那你是讓哥哥親自走到你身邊去咯?”


    總之,你丫就是要我過去不可。春心翻了個白眼,老老實實的走到了床邊,索性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反正她就在這裏,要是嘉禾真想收拾她的話,她還能反抗不成?


    “乖。”滿意的點點頭,嘉禾摸出一方手帕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春心臉上的灰土,慢吞吞的說道,“小春心啊,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我也不知道……基本上,一般都是別人得罪我,我這麽和氣又乖巧的姑娘怎麽會去得罪別人?”春心很是無辜的睜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嘉禾,“嘉禾哥哥,我真的從來不去得罪人的。”


    嘉禾點頭:“恩,都是他們得罪你。”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來得罪我。”春心聳聳肩,她是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雖說跟莊家或許有關係,可她並不能確定,她可沒忘了林哲也在京城呢,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麽找到我的?”


    “這個麽……”嘉禾捏了捏春心的鼻子,慢條斯理的將沾滿了灰塵的帕子收起來,很是哀傷的說,“哥哥本來是掛念落水的小春心風寒有沒有好,可哥哥最近忙啊,實在是太忙了好不容易今天才有時間,打算入了夜之後到小春心房裏去拜訪一番,哪知道小春心竟然不在。”


    入了夜之後才來拜訪?你直接說是去偷窺可以嗎?春心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她腦海裏不由得冒出了一個詭異的畫麵――


    一個俏麗的少女抱著枕頭睡得人事不省,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帶著幾乎可以說是妖嬈的笑容悄無聲息的站在床邊,就那麽看著,說不定還會伸手在少女臉上身上摸上一把,或者心血來潮拿把小刀在少女身上留個“假少俠到此一遊”的記號……


    咿……好冷!


    嘉禾立刻敏感的察覺到了春心身上的反應,笑眯眯的問:“冷嗎?這天氣可還熱著呢。”


    “不冷,一點都不冷,”春心笑得很僵硬,哪怕嘉禾又摸出一塊帕子開始擦她頭頂上的灰塵,她也隻是老老實實的任由他上下其手,試探著說道,“嘉禾哥哥啊,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要是以後想要拜訪我,麻煩你可不可以選擇白天,或者預定個時間,我一定會保持清醒的。”


    “咦,小春心這意思是說,要是約在晚上的話,一定會在房裏等著哥哥來麽?唔,聽起來很像是密約幽會啊,原本來小春心這麽大膽……哥哥很好奇,你還跟誰這麽約定過?”那雙下場的幽深眸子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春心撇撇嘴:“拜托,除了你還有誰喜歡大半夜的不睡覺到處亂跑?”


    “那還不都是因為牽掛著小春心嗎。”擦幹淨春心頭上的灰塵和蜘蛛網,嘉禾再次將帕子收起來,抓起春心的手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起來,指尖時不時的劃過那道鮮豔的紅痕。


    他確實是想要趁夜去看一看這丫頭的,誰讓他發現幾天不見,他還真有那麽一點點牽掛她呢?可誰知到了楊府卻發現楊府似乎有那麽點點不對勁,隱在陰影中偷聽了一陣子,他才知道是春心被人劫持了。順著偷聽來的方向,他也到了那輛被丟棄的馬車附近,然後也同樣發現了那些雜亂的腳印。


    不得不說,京城的捕快們應該雇傭尊殺樓的成員做偵探,至少在辨別蹤跡上麵,他們差太多了。


    經過一番探查後,嘉禾終於確定春心是被人帶去了映月湖邊的畫舫上,不過,究竟是哪間畫舫,哪個房間,哪怕是他,也有吃不準了。不過,春心的避險行動倒是給他指明了道路,也讓他不急於立刻現身――他還想看看春心究竟打算怎麽做呢。


    眼睜睜看著春心麻倒了魏巍,然後製造了跳水逃亡的假象,順便還給魏巍來了那麽一腳,他簡直要鼓掌了。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有這丫頭陪著,這輩子都不會無趣了。


    在看熱鬧的人和搜尋春心的人全都離開後,他悄無聲息的潛進了房間,並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床底下。雖然在外麵並不能看清春心究竟躲去了哪裏,但他嗅到了一絲常人幾乎無法察覺到的藥香,而那藥香的來源正是床底下。


    沒發出任何動靜,嘉禾就那麽坐在了床上,他想看看春心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忍不住鑽出來。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春心竟然一直都沒有出來的打算,直到他聽著下方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拍打蚊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這丫頭竟然就這麽睡了!


    “你就打算睡到天亮麽?”嘉禾將自己的手和春心的手擺在一起,一個蜜色皮膚,手指修長,一個白皙皮膚,手指細軟。


    怎麽看,都很配啊。


    “我也不知道會睡著啊。”春心很無奈的聳聳肩,“我也沒打算睡到天亮,不過,反正一時半會是不會出去的,天知道他們有沒有人留在船上等著找我。”


    嘉許的看了眼春心,嘉禾滿意的點點頭道:“你想的沒錯,他們有人在。”


    不過,即使知道有人留下,春心卻也不緊張。或許是一種依賴吧,雖然每次碰上嘉禾都會讓她有種汗毛豎起的感覺,但他同時卻也給她一種可靠感。無論是紅花表姐差點把她跟梅小夫子掛上號的那個夜裏,還是在莊家宅院,這個讓她總是心生不安的變態都幫了她。


    “我現在更想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春心眯著眼睛透著窗子打量窗外的月亮,那輪雪白明亮的滿月好不吝嗇的將冰涼的月光灑在了湖麵上,也灑進了這間房間,或者說,是流淌。


    宛如白銀一般無聲的流淌著的月光。


    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是對著一輪皎潔又冰冷的明月,身邊這隻變態曾強迫她陪在一邊賞月,還強迫她唱《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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