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兩委會同工作隊按照政策規定,通過個人申請、入戶核查,初步擬定了易地搬遷對象名單,全村共二百三十九戶,九百三十三人。


    村裏按照規定進行了兩次公示,對群眾提出的異議進行了進一步核查,並將核查結果公布於眾。


    從宣傳易地扶貧搬遷政策開始,村裏就沒有消停過,那時候還沒有到戶到人,一些人隻是跟著打“號號旗”,你爭我爭,大家都爭當易地搬遷戶。


    公示名單一出來,榜上有名的心裏踏實了,不找不鬧不爭了,在家靜等,隻要村裏蓋好房子就搬家。


    沒有納入易地搬遷對象的戶不幹了,一波波湧入村部,責問梁鑄成,為啥他們不能享受易地搬遷政策。梁鑄成翻著紅頭文件解釋,說得口幹舌燥,收效甚微。


    餘荷把易地扶貧搬遷政策複印成冊,發放到每一戶村民手中,讓他們好好研讀。村裏在各組醒目位置張貼政策宣傳單,提高政策透明度。


    村組幹部和工作隊分工,到各組召開群眾會議,宣傳易地搬遷政策,講易地搬遷的條件,講標準,講程序。


    但是矛盾還是平息不下來。


    梁鑄成頭都大了。


    這天晚上,雷作田來到梁鑄成家,說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梁鑄成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麵前的小桌上,對他說:“雷叔,你是不是要說易地搬遷的事?”


    雷作田擠出一絲笑說:“你娃子就是我肚子裏的一條蛔蟲,啥事也瞞不了你。”


    梁鑄成猜的不錯,雷作田就是來說易地搬遷這個事的,不過他不是說他自己的事,他也對有些問題想不通,找梁鑄成探討探討。


    當然,他主要是幫梁鑄成出出主意,想想辦法。


    雖然雷作田居住的地方也偏僻,目前也不通路,吃水也遠,但是,他絕不會為了自己的事去找梁鑄成,畢竟他當了多年的村支書,絕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給梁鑄成找刁難。


    他把群眾的想法,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想法,向梁鑄成反映一下,商量一下怎麽解決,目的是盡最大限度做到公平合理,平息矛盾。


    雷作田說,部分農戶因不能享受易地搬遷政策,心裏不平衡,對村裏怨氣很大,說村裏執行政策不公平,不合理。


    梁鑄成點點頭說,這幾天除了那些初步確定的易地搬遷對象外,沒有納入易地搬遷的建檔立卡貧困戶,還有非建檔立卡貧困戶,都在找他,強烈要求享受易地搬遷政策。


    雷作田說,有的貧困戶沒有納入易地搬遷對象,有意見,還有前兩年已經享受了危房改造的戶,也有意見,說以前每戶隻補助了七千多元,最高的一萬五千元。


    而這次易地搬遷政策更優惠,建新房不需要自己出錢,危房改造與易地搬遷政策差距太大,他們感到提前參加危房改造吃虧了,所以要求享受易地搬遷政策。


    他們還說,把以前享受的危房改造資金退回去,要求村裏分扶貧房。


    那些不是建檔立卡貧困戶,沒有納入易地搬遷對象的,意見更大,他們居住在同一地方,那些易遷戶易地搬遷了,把他們留在原地,條件得不到改善,擔心會變成被遺忘的角落。


    雷作田吸了一口煙,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這些人認為不公平,同樣居住在鳥不繁蛋的窮地方,為啥不能享受同等政策?!”


    其實這些情況梁鑄成都清楚,可是現行易地搬遷政策規定的範圍和對象很明確,隻是解決貧困群眾的居住環境和住房保障,兼顧不了所有群眾的利益訴求,勢必會導致部分農戶的心理失衡。


    雷作田說:“這些問題要好好研究一下,看看究竟怎麽解決,不然的話,本來是為老百姓辦好事,卻產生新矛盾,我擔心村裏以後的工作難以開展。”


    他嘴上說的是村裏的工作,實質上是提醒梁鑄成,擔心他會成為矛盾的焦點,失去群眾的信任和支持。


    梁鑄成也很作難,國家易地搬遷政策很嚴肅,誰也不能開口子。


    梁鑄成清楚,那些提意見的群眾,有一部分現在居住條件並不差,隻是心裏不平衡,產生攀比心理。


    還有一部分村民的居住環境確實很差,因為不是貧困戶,不能納入易遷對象。盡管他們反映的有道理,但是與政策規定相違背,合理不合規,難以滿足他們的訴求。


    雷作田理解他的難處,村兩委作為最基層的組織,是政策的執行者、落實者,沒有製定政策的權限。


    他建議梁鑄成向上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梁鑄成把群眾反映的問題梳理了一下,思考著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怎麽才能做到既嚴格執行政策,又能兼顧社會公平?


    梁鑄成左衝右突,試圖在這兩難境地,尋找一條出路。


    他想,向上匯報,不僅要提出問題,而且要提出解決問題的建議,不管能不能行得通,都要提出來。


    他去找餘荷,和她一起商討一下。


    餘荷這段時間也很苦惱。


    在開展幫扶工作過程中,uu看書 wuukns 群眾要求最強烈的,就是享受易地搬遷政策。


    大多數村民直率,說話不拐彎。


    有的貧困戶因居住在公路邊,生活便利,沒有納入易地搬遷對象,那些人找到餘荷說:“餘隊長,隻要你給我們分配扶貧房,我球話不說,你讓我啥時候脫貧,我就啥時候脫貧,你叫我簽多少字,我就簽多少字。上麵檢查問我了,我隻兩個字——滿意。”


    餘荷問:“要是解決不了怎麽辦?”


    他們說:“那有啥說的,如果我不能脫貧,我不得簽字,我說不滿意,你的扶貧任務完不成,你能交差嗎?你還好意思回市裏嗎?”


    餘荷哭笑不得。


    梁鑄成羅列的那些問題,也是困擾餘荷的難題,她把縣裏下發的易地搬遷文件,反反複複研究了多遍,都能背下來了,但是,在字裏行間找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梁鑄成撓撓頭說:“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生,又是研究經濟工作的,給我出出點子吧。”


    餘荷“嘁”了一聲,說他:“你又在忽悠我,我哪有你的點子多。”


    梁鑄成皺著眉,抓抓頭,一副憂愁滿腹的樣子,對餘荷說出了他的憂慮:“我糾結的是那些住在山梁上,沒有納入易地搬遷對象的農戶,如果不能搬下山,他們就會成為新的貧困戶,會形成惡性循環。”


    餘荷深有同感,那些戶分散居住在各個山梁上,為他們修路、架電、通水,代價太大,還不說解決入學、就醫等問題,難度不是一般大。


    要解決根本問題,必須整體搬遷。


    可是,目前還沒有相關政策支持,難以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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