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穿越係統已開啟, 如需關閉,請訂閱全文。  解放前,有十幾個外國領館被設立在濱江市, 所以當時中國大街附近遍地都是洋人經營的西餐廳,洋行和工廠。


    這些店鋪如今雖已被收歸國有,但是變更的隻是經營性質, 建築主體沒有任何改變。


    綠樹掩映間,上百棟風格各異的小洋樓, 都是二至四層的西洋古典建築,看起來頗為豪華氣派。


    是以, 戴譽剛從摩電車中下來,便被眼前的建築群鎮住了!(注1)


    原本環境還可以的機械廠, 直接被對比成了大農村……


    戴譽像個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 東瞧瞧西看看,從街頭走到街尾,終於在與國課街的交叉口處找到專門供應半導體外品零件的無線電商店。


    這會兒正是下午四五點, 附近好多單位已經下班了,商店的一層門市裏人山人海。


    在櫃台前搶到一個空位, 戴譽不由感歎出聲:“今天這人也太多了!”


    鄰近有個二十多歲的高個青年,手裏握著一本《無線電工程製作評比優秀作品選》。


    青年聞言笑道:“你有日子沒來了吧?我這幾個月每次來都是這麽多人!”


    “前兩年連飯都吃不飽, 誰有心情玩這個!也就是今年緩過勁來了, 才又把這奢侈愛好拾了起來。”


    “就是, 我去年來過一次,當時商店裏冷冷清清,顧客隻有小貓三兩隻!”


    言談間了解到這位青年是省大物理係三年級的學生,名叫程旭。


    戴譽邊聽大家交流邊觀察櫃台前這些人。


    大多是文質彬彬的青年人,有些憑衣著和佩戴的手表就能看出經濟實力不俗。


    貨架上擺放著的最新款上海牌160型收音機標價是183塊, 而一輛飛鴿或永久的自行車也不過180塊而已。


    在一個收音機抵得上一輛車的年代,能玩得起無線電的,都是有文化還有點錢的。


    程旭見戴譽總盯著他手裏的書瞧,主動將書遞給他,搭話道:“你要買什麽?這邊我挺熟的,可以先幫你介紹。有的東西如果店裏沒有,你還得去寄賣商店或者電子工廠處理品門市部找找才能湊齊呢!麻煩得很!”


    戴譽接過那本選編翻看,笑著道了謝:“我打算裝個礦石機,所有材料都得買。”


    “現在都時興裝電子管的了,上海那邊甚至有人開始裝晶體管的,我勸你別玩礦石機。我四五年前裝過一個礦石機,隻能收到一個‘漁業電台’。”程旭一臉無奈,“咱們市裏就一條江,還有大半年的休漁期,除了一早一晚能聽個天氣預報,其餘時間都是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哈哈!”


    戴譽一樂,解釋道:“我之前也裝過電子管的。不過這回是幫老家親戚攢的,農村買電池不方便,就琢磨著做個不用電源的礦石機更省事一些。”


    他裝的那台電子管收音機還是當初讀高中時,物理興趣小組的課後作業。


    程旭點點頭,還是建議道:“那得看你老家附近有沒有電台了,除非離電台特別近,否則架設天線和地線非常考究,弄不好連‘漁業電台’都收不到……”


    “幸虧你提醒我!”戴譽一拍腦門,想想紅旗公社的地理位置,沒準還真被麵前這位老哥說中了。他倒是忘了,現在可不是5g時代,山溝溝裏恐怕連電台信號都是不穩定的。


    櫃台裏的營業員也道:“最近店裏沒有礦石,你要是想組礦石機得去中藥房買輝銅礦。”


    “看來這電池錢還真沒辦法替他們省了。”


    讓營業員幫忙湊了能裝三個電子管收音機的元件。


    最貴的是變壓器,一對就要四塊錢,便宜的譬如動圈喇叭,一塊錢一對。


    總體算下來三組元件成本價不到五十塊,便宜呀!


    戴譽心裏挺美!


    時間不早,還要趕最末一班摩電車回廠裏,戴譽與程旭互通了聯係方式,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路過街麵上的“解放照相館”時,戴譽頓住,腳下方向一轉便走了進去。


    花上一塊錢,找了個照相師傅。


    “行了,東西放下,去幕布前站好。”照相師傅頭也不抬地道。


    “我不在室內照,您幫我去街上照一張唄。”戴譽笑嘻嘻地跟老師傅商量。


    老師傅聽完他的要求,還挺稀奇。這年頭大家照相都是或坐或站在照相館準備好的背景牆前麵。


    頭一回有人要求在大馬路上照相的!


    戴譽見他猶豫,趕緊道:“我再給您加五毛,請您幫忙出個外景!”


    老師傅這次答應得幹脆,拿著照相機就跟他出門了。


    於是,戴譽整理好著裝,站在馬路邊,以整條中國大街為背景,拍下了來到六十年代後的第一張照片!


    跟老師傅商定好一周後來取片。戴譽正要離開,便被一老一少兩位女同誌攔住了。


    “同誌,您有興趣幫我們拍一組宣傳畫報嗎?”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同誌率先開口。


    戴譽一愣,他這是遇上星探了?


    這麽時髦的嗎?


    他剛剛在馬路邊照相的時候,就注意到有人圍觀,這兩位好像也在其中。


    瞟一眼照相館牆上的掛鍾,戴譽婉拒道:“抱歉,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而且現在很趕時間,先告辭了!”


    望著戴譽飛奔離開的背影,年輕女孩抱怨道:“科長,這人怎麽這樣啊?話都沒說完就跑了!”


    “算了,這小夥子確實長得精神,但到底不是電影明星,宣傳效果未必好,也是咱們太著急了。”


    “說起來,這事還得怪那個邊洪波!都說好給我們廠拍畫報了,居然又跑去給綠島啤酒拍宣傳影片!我們兩個廠的產品本來就是競爭關係,哪能用同一個人做宣傳!一點組織原則都沒有!”年輕女孩滿腹牢騷。


    “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明天再聯係幾個電影廠,看看能不能請到別的電影明星吧!最好是最近有新片上映的……”年紀大一點的科長也是一臉愁容。


    “廠長催得急,下個月就要給上海南京供貨,到時候萬一宣傳畫報開了天窗,我們宣傳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跟著吃瓜落兒。”


    “總不能讓邊洪波繼續給我們拍,實在找不到接替的人,就在廠裏找個看得過去的小夥子,湊合湊合得了。算是我們廠的獨有特色……”


    戴譽拎著大包小裹回家時,全家人已經吃完晚飯在院子裏納涼了。


    戴立軍和戴榮聽說他買了組裝收音機的元件,都好奇地湊了過來。


    “你以前又沒裝過,這不是浪費錢嗎?”戴大嫂一看那些東西就不便宜,覺得這小叔子又再瞎折騰。


    “初中的課本上就有最簡單的半導體組裝示意圖。”戴譽解釋。


    早期的物理教學還是很注重實踐的,原身上學時也最喜歡上物理課。


    戴榮怕老婆又跟弟弟起衝突,打斷她接下來的話:“你一個初小文化的,能懂什麽!別跟著瞎摻和!”


    戴譽偷樂,他也是才知道,小學居然還分初小和高小。


    三年級以下輟學的被劃分為初小文化。


    戴榮不說不要緊,一提文化水平,戴大嫂頓時就急了:“你才是初小文化呢,我明明是高小畢業的!”


    她現在最在意別人拿她的文化水平說事,這也是為什麽她看蘇小婉那麽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同樣是戴家媳婦,大家出身都差不多,她是高小文化,人家蘇小婉卻是大學生。


    這麽一對比,不是直接被人比到泥裏去了嘛!


    她能對蘇小婉喜歡得起來就奇怪了!


    戴立軍不理會小輩之間的拌嘴,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麵前的這些半導體元件上。


    他雖然是個八級鉗工,但工作基本都是在手工打磨大型裝備的零件,這種電子元件他還沒機會接觸過。


    不禁興奮地搓了搓手。


    “爸,咱家有電烙鐵嗎?”開始動手組裝了,戴譽才發現忘記買最重要的電烙鐵了。


    “沒有。”戴立軍起身往後院的雜物房去,“你等著,我去找找。”


    戴立軍找了一塊紫銅頭,又翻出一根稍粗的鐵條,將鐵條的一端擰緊在紫銅頭上,再啪啪幾下將紫銅頭加工成扁尖型。


    火上烤一烤,砂紙磨一磨,自製火烙鐵成功!


    戴譽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還是老一輩的手藝人牛逼!


    三個男人圍在飯桌前組裝收音機,幾個孩子都被趕去了院子裏。


    戴譽將元件一個個擺好,抹上助焊劑,讓躍躍欲試、自稱手上功夫最穩的戴立軍用火烙鐵焊接。


    整個屋子裏隻剩焊接的絲絲聲……


    過了一個多鍾頭,總算勉強弄出了收音機的核心雛形。


    戴立軍有些忐忑地提議:“接上電源試試?”


    “試試唄。”戴譽沒什麽負擔。反正買了三組材料呢,這次若是不成功,也還有機會。


    戴榮小心翼翼地接通電源,戴譽簡單地調試了幾下,喇叭裏便有絲絲拉拉的電流聲。


    不多時,由三人共同完成的簡易收音機中,終於傳出了悠揚的歌聲——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邊~是呀嘛是家鄉啊~”


    堂屋裏傳出男人們驚喜的歡呼聲!


    戴立軍興奮道:“第一次親手製作的話匣子,我要自己留著!給你小舅的那個,你再做一個去……”


    戴譽扶額。


    還想明天帶著三個收音機去鄉下賺一票呢!


    要不是已經與幾個生產隊約好了時間,陳玉柱肯定二話不說,先將戴譽送去紅旗公社。


    他能有這份騎著挎鬥車載著設備下鄉放電影的體麵工作,還多虧了戴譽。


    去年他家裏突逢大難,爹沒了娘癱了,下麵還有五個弟妹等著吃飯。他原本也是個整天招貓逗狗的小混混,家裏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若不是戴哥看不上電影放映員的工作,將工作推給了他,他都恨不得去投江了……


    戴譽知道陳玉柱這麽說是出於好意,但他對廠長小舅子說的話,也不是糊弄人的!


    他真的快被這坑坑窪窪的土路顛吐了!


    越往鄉下去,路越難走,如果有大車從身邊經過,就跟經曆了一場沙塵暴似的。


    寧可拎著三個大家夥去擠長途車,他也不想多走好幾圈顛簸的回頭路了……


    陳玉柱無法,隻能將車停在戴譽指定的汽車站旁,約定了來接他的時間,才騎車離開。


    戴譽要去的紅旗公社在三省交界處,民間俗稱的三不管地帶。


    他到了榮城以後,一路向西,轉了三趟長途車,走了近八個小時,才在下午快四點的時候,抵達紅旗公社汽車站。


    然而,這還不算完。他母舅家所在的蘆家坳生產大隊,偏僻到幾近人跡罕至!


    連公社領導都隻是在每年收秋糧的時候,才選個代表去點個卯。其餘時間,蘆家坳完全就像被隔絕於世俗的世外桃源。


    戴譽下了汽車,就見不遠處的供銷社門口,停著兩輛騾車。


    這個年月,除非用隊裏的騾車或者自己有自行車,否則從公社到生產隊往返一趟至少得四五個鍾頭。


    戴譽尋思,最好能搭個順風車,不然走到天黑他也未必能到蘆家坳。


    “叔,你們是哪個生產隊的啊?”戴譽湊過去,遞上一支煙給車老板。


    車老板也不見外,收了煙往耳朵上一別,笑起來一臉褶皺:“七裏屯的,小夥子去哪兒?順路的話載你一程。”


    戴譽連七裏屯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確定是否順路了,隻能問:“我去蘆家坳,叔你順路不?”


    那車老板笑著擺手,指指前麵那輛窄長的騾車道:“你運氣不錯,前麵那輛車就是蘆家坳大隊的,大隊書記要嫁閨女,他女婿趕車來供銷社買結婚用的物什呢。你是誰家親戚啊?來參加婚禮的吧?”


    他一看這小夥子的穿著打扮就不像本地人,而且他們當地要是有這麽精神的小夥子,早就傳遍十裏八鄉了。


    “我回母舅家探親的,沒想到還能碰上這樣的喜事!”戴譽顛了顛手裏拎著的包,在心裏盤算著,這次少不得要出點血隨禮了,弄糧食的事還得大隊書記點頭才行。


    “嘿,那小子出來了,咋買這麽多東西!”車老板大叔將一個梳著寸頭的年輕人指給戴譽看。


    衝對方喊道:“興旺,你們隊裏來客人了,一會兒你順帶著給拉回山裏去。”


    興旺懷裏抱著,手裏提著,帶著一大堆東西往騾車上放。


    回身時,見到站在大叔騾車邊的戴譽,笑出一口大白牙:“行啊,歡迎歡迎!來吧!咱們上車,這就出發了!”


    說著還在褂子上擦了擦手汗,主動跟戴譽握手:“我叫田興旺,原來是七裏屯的,以後就定居在咱們蘆家坳了,同誌怎麽稱呼?是哪家的親戚?”


    按照當時的普遍認知,男人結婚後從本村遷往別村落戶,就是倒插門了。


    戴譽見他為人敞亮,對於倒插門的事也不避諱,心下便喜歡三分。


    “聽說你最近有新婚之喜,恭喜啊!”戴譽雙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自報家門道:“我叫戴譽,是蘆根生家的外甥。”


    豈料,剛剛還喜氣洋洋熱情待客的田興旺,聽了戴譽自我介紹後,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


    與他交握的手更是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戴譽對他雲霄飛車似的態度轉變不明所以,莫非他們從前認識?


    原身得罪過他?


    不能吧!


    他印象裏根本就沒有田興旺這號人呐!


    倒也有可能是這個田興旺與他小舅不對付,恨屋及烏,連帶著對他也不待見……


    戴譽心裏覺得莫名其妙,但還得搭人家的順風車進山,便權當沒有發現對方態度的冷淡。


    他也不用田興旺招待,自顧自將背包往騾車上一放,厚著臉皮抬腿跨上騾車。


    “大叔,我們先走了,回頭見啊!”戴譽不顧田興旺冷臉,回身與剛剛的車老板揮手道別。


    傍晚,鄉間土路,碎金般的光影裏,戴譽半躺在騾車中,翹著的腳隨著音樂一點一點的。


    他之前主動挑起幾個話頭試圖打破僵局,可惜田興旺冷氣全開,隻管悶頭趕車,根本不接茬。


    與陌生人坐在車裏,沒有話題可聊,空氣尷尬到凝固,怎麽辦?


    打開車載音響!


    此時,同理!


    戴譽也懶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幹脆從包裏掏出一個收音機,在晃晃悠悠的騾車上聽起了廣播。


    雖然聲音時有時無,但是斜陽微暖,清風拂麵,分外愜意慵懶。他被這騾車晃得,已經睡了好幾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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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車的田興旺回頭瞥見他一副大爺模樣,像是全然察覺不到自己有多不受歡迎,心下一陣氣悶!


    可是,他也不能將對方趕下車!


    這騾車是隊裏的,不是他私人的,而且他尚且沒正式落戶蘆家坳。蘆姓人很是護短,萬一被這個戴譽告到隊裏去,說他公器私用,他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於是兩人一車,就一路別別扭扭地走到了山腳下。


    “下車了!”田興旺甩了一記響鞭,粗著嗓子悶聲道。


    “這麽快?”戴譽迷迷糊糊醒過來,搓了搓臉,關了絲絲響的收音機。


    田興旺盯著他擺弄收音機的動作,眼裏有掩飾不住的好奇和羨慕。


    戴譽注意到他的視線,嘿嘿一笑:“想要話匣子不?你跟我說道說道,為什麽突然就不跟我說話了,我把這個話匣子送給你和支書女兒當新婚禮物,咋樣?”


    本來態度已經有了一絲鬆動的田興旺,聽了他的話,臉更黑了,牽著騾車往山上走,不搭理他。


    戴譽無奈地聳聳肩,認命跟上。


    不說就不說唄,我也很高貴!


    從外麵通往蘆家坳的路,隻有這一條。


    不過這條通道隻容得下兩人並行,要不是騾車被設計得足夠窄,像一般騾車那種寬度是過不去的。


    大宗貨物進山出山,全靠人挑肩扛小車推。


    蘆家坳三麵環山,一麵鄰河,在山間的一處開闊平地上,聚集著上百戶人家,其中九成以上都是蘆姓人。


    這些蘆姓人原本姓努葉勒,是滿族人。


    當年大清亡了以後,滿人的處境每況愈下,努葉勒算是大姓,蘆根生祖父擔心滿姓引人注意,便帶著族人改了漢姓,一部分族人改姓陸,另一部分姓了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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