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們剛吃完飯。我一點兒都不奇怪她會來電話,哪次我歇班兒超三天,她都得給我打電話催我上班兒,我覺得這次她能在我休息了一個多星期之後才來電話已經是極大的忍耐。


    這次仍然是催我回單位,不過卻不是上班的事。


    她說她親戚有套期房不想要了,問她要不要,90平,每平米比市價低兩千塊,預交百分之三十,可以貸款。小李覺得位置有點偏,就想問我想不想買。因為那人急用錢,才這麽便宜出手,所以,如果我想要的話,明天必須先把錢交了。


    小李向來是靠譜兒的,她都說沒問題肯定就沒什麽問題。而且我並不覺得那個地方偏,雖然現在不是多繁華,但看城市發展的方向,那片區域很快就能火起來。


    這好事兒可不能放過,我對小李千恩萬謝。算算手頭的存款,交錢後還有富餘,於是心裏便決定了下來。要說我挺大不小的了,也該買個房子,給我和暮雨置辦一個家了。


    我跟爹媽一說,他們都很讚成。隻是明天要回l市,我娘親有點舍不得,她說,你倆這都沒好利落呢,而且暮雨這毛衣也沒織完……我倆確實沒好利索,不過自己照顧自己已經沒問題,至於毛衣,照我娘親幹活的那個細致勁兒,要織好怎麽也得過春節了。


    暮雨有點失落,他說他現在也沒錢幫我分擔一些。我說沒事,以後每個月貸款你來還,他這才高興起來。睡覺前那家夥忽然感慨了句,李會計這人真是不錯……這話其實沒什麽問題,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暮雨說出來,我就是聽著別扭。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倆人眼神怪異、莫名其妙地對峙了一會兒,暮雨忽然用右手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紗布上苦澀的藥味兒漫過我的鼻尖,我一下子僵住,這是他受傷之後,第一次用右手碰我。他閉著眼睛落下深吻,熟悉地氣息瞬間蓋過藥味兒。


    有點急切有點凶。半響纏綿後,我暈乎乎的大腦靈光一閃,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大概、可能,他這是吃醋了,也。


    我心裏暗笑,人家明明看上的是你啊,搞得跟看上我似的。


    回去之後一切順利,交錢,辦手續,在小李這個中間人的幫助下,房子的事很快就搞定。等明年小區建好了咱也是有房的人了,這麽想著心裏就倍兒舒坦倍兒踏實,好像所有的期待和夢想都有了個落腳之處。


    之所以房子這麽貴人們還是巴巴地去買房,除去那些投機的,也許就是因為人們需要自己的房子,並在那個地方恣意上演屬於自己的生活。比如我和暮雨,在我們的房子裏,我們每天都會相見,一起做飯、吃飯、看電視、遊戲,聊天,在清晨吻別,在夜晚求歡,過得平實而滿足,那是多好的人生!


    小李自覺居功甚偉,仍是毫無新意地要求我請客。曹姐拉住我,“安然,你明天回來上班兒!”


    我馬上一臉為難,“姐,我這手腕還沒好呢……”


    “上班兒吧,不安排你在前台,你先跟著我熟悉熟悉新業務,帶著腦子就行,用不著手。等過幾天公示期完了,正式的委任文件下來,你就不用培訓直接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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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也好,我笑眯眯地諂媚,“經理就是經理,想得真周到。”


    曹姐陰陰一笑,“回頭有你當牛做馬的時候!”


    既然明天回來上班兒了,那就得把歇班兒時別人幫忙替的夜班還回去,那就意味著連續好幾天晚上我都得在單位值班,那就意味著我好幾天看不見暮雨。


    暮雨回來就被金老板叫去上班兒了。金老板倒是很客氣,說,小韓啊,我這兒真是忙不開,工地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你要是覺得能行你就幫我看著點兒,我也知道現在讓你上班太難為你了……等等,最後還委婉表達了加薪的意思。暮雨現在就是盯著那幫工人幹活,告訴人家怎麽幹,雖然老是跑東跑西地,主要也就是指揮,不用親自動手,所以他那傷對他工作影響不大,他就答應了。


    白天我跟著曹姐學習她那一堆事兒,晚上值班。直到第四天,我總算是熬出頭來,早早地打電話通知暮雨我要過去。暮雨問我晚上想吃什麽,我笑得死不正經,說看見你所有的食欲都轉化為那啥欲了……


    那頭沉默了一下,我仿佛可以看到他嘴角慢慢地彎起個迷人的弧度,眼底湧出無邊無際的清澈溫柔,他的一句“……我等著你”讓我心裏開出千樹萬樹的花。


    總覺得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因為默契和理解那麽深,又好像沒多久,因為心動還是那麽明顯,沉迷還是那麽深重,依然那麽心心念念,依然那麽熱情似火。


    我這自顧自地歡樂了還沒多久,美事就讓中午大行長一個電話給攪了。


    領導發話,總行對我支行前三季度的攬存存增存情況表示很滿意,給支行發了筆特別獎金,這是全體員工共同努力的結果,所以,今兒晚上聚餐,全體人,上班的,歇班兒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去,就去新開業的那個五星級酒店吃二百多一位的自助。


    營業室頓時歡樂了,我心裏這個恨!二百多的自助算個毛啊,比不上某人一個眼神兒下飯。


    領導的話不能違背,以後還得在人手底下討生活呢!我隻好給暮雨說明情況,咱家晚飯我是吃不上了,單位臨時有事兒,得晚點過去。暮雨從來都是通情達理的,就說行,你忙你的,我等著你。


    本來是個氣氛很好的慶功宴,領導說兩句,我們拍拍手,然後自己吃自己的,再說酒店環境真不錯,菜色也好,服務也到位,我尋思著哪天也要帶著家裏倆人一塊兒過來。後來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單位那些人一個接一個地過來給我敬酒,祝賀我即將高升。單位這麽多人,有多少人是真心的有多少人是假意的我也懶得去分,我知道我這個升職的機會是很多人盼了好久的,我運氣好競聘成功了,自然有部分人不開心。然而我管不了那麽多,既然你麵帶微笑過來敬酒,我就客客氣氣地喝,以後還是一個單位工作,我也不願意跟誰真的鬧僵了。結果這頓飯吃到十點多,散場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喝的有點高。出了飯店,冷風一吹腦袋清醒了些。


    有同事好心的要送我回宿舍,我婉言謝絕。


    冬夜冰涼的空氣讓我的眩暈感減輕了不少,我一個人沿著馬路走,想著要是遇見出租車就打車。


    結果沒走幾步呢,胳膊就被人拉住了。我抬頭,正對上清水般透亮的眼睛。某人帥得無可言喻的臉上微微蹙起的眉毛顯示著他的擔心。


    “暮雨……你來接我啦?”我特別開心地笑起來。


    “恩,你又喝酒了。”他把我拉到身邊。


    “不多……他們敬酒我就喝……”我把沉甸甸的腦袋靠在暮雨肩上。他捏捏我的臉,手很涼,不知道在外麵等了我多久。


    暮雨說,“我陪你走走吧,打車你又要難受。”


    我拉著他右手的一根手指乖乖地跟著他走,一改平時話癆的毛病,隻是眯著眼睛看著他。俊朗的五官,清透的氣質,眼光落在我身上時勝卻千言萬語的沉默專注,都讓我移不開視線。


    “好看嗎?”他忽然問。


    我點頭,“沒見過更好看的了……”


    他笑,有春風拂過我整片視野,暖意染透寒夜。


    我扶著額頭閉上眼,“不行了,走不動了,頭暈!”


    他趕緊扶住我肩膀,“怎麽回事,安然?”


    我賴皮地將頭抵在他胸口,“讓你迷暈了唄!走不動了,要不,你背我?”我其實就是借酒裝瘋跟他逗著玩兒。誰知道人家二話不說,單膝彎下半蹲半跪著擋在我身前,“來吧!”


    傻瓜,這我能舍得嗎?不過這個姿勢……


    我慢慢踱到他麵前,在他不解的表情下抬起他的下巴,彎腰貼上他的嘴唇。


    他的氣息幹淨又溫暖,隻是後來有些亂。


    一吻結束,我拉起這個有些茫然的家夥,說道,“起來吧,我答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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