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意思很明顯,對付張佳木,得用新鮮法子。


    想和錦衣衛正麵幹一場,以現在京中的力量來說,簡直就是開玩笑。


    不管是誰當總兵官,有蔣安這個監軍先就多了一層管束,下頭的中下級武官是全部從外地新調過來的,剛上任的總兵管如何指揮得動?


    過幾年後,講武堂畢業的武官會大量摻入京營之中,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張佳木雖然不會經常到講武堂去,但他畢竟是祭酒,也就是講武堂正經的山長,所有的武官都算是他的學生。


    雖然當時的人並沒有意料到這有多麽嚴重,隻覺得張佳木會大量啟動他的私人……這樣也足夠了。


    加上幾萬錦衣衛,武裝到牙齒已經證明過戰鬥力的緹騎,想用政變之法來對付張佳木,後果可能會非常的慘烈。


    太子這麽一說,牛玉忙道:“奴婢等人怎麽會這麽糊塗,絕不是小爺想的那樣,請小爺務必放心!”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太子嘟嘟噥噥的道:“東西我給你們,首尾要弄幹淨,不要惹出一堆事非來!”


    這果然就是置身事外的表現,和牛玉等人事先的計較一樣。


    “不會,請小爺放心吧。”事先有過考量,現在自然是一口答應,“就和萬通交接好了,免得外人插手。”


    “也可以。”


    太子沒有什麽意見,此事,就算是定論。


    ……


    第二天牛玉在宮中不必當值,東廠提督事多繁重,宮中差使一般也就不派他了。早早起身,等東華門一開,牛玉便在十餘騎的簇擁下出了宮門。


    東廠辦事衙門的地方就在東華門的西南角,北接長安街,南接安居裏,西邊就是宮城根角,離的很近。


    當然了,這也是當初設立時好生挑的地址,距離宮裏近,有事好匯報。不然事出倉促,特務機關消息送不進來,設之何益?


    不過說來也是諷刺的很,東廠從幹掉紀綱以後就沒有拿的出手的成績了。


    王振用事時是錦衣衛的馬順當家,淩駕於東廠之上,後來就是張佳木這個東廠的克星出現了,幾次大的政變,東廠在事先一點動靜也不知道,不管是事變的哪一方都沒有把東廠當一盤菜,到如今錦衣衛實力膨脹到有十餘萬人的恐怖存在,相形之下,東廠就如同參天大樹下的幼苗,不僅無力生長,連陽光也見不著了。


    心氣如此,就算是牛玉出掌,東廠上下也是提不起勁來了。


    “見過督公!”


    好在該有的禮數還不曾錯,到了衙門正堂,牛玉升座,底下掌刑千戶和百戶官帶頭,數百番役一起跪下,叩頭叩的山響。


    “罷了,也不在這點禮數上頭表忠心,都起來吧。”


    牛玉是司禮監的出身,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比起蔣安這個前任督公明顯更受重視。而牛玉到東廠是幹嗎來了,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但,有心勁不代表有實力。


    現在東廠全部人手,連以前安插在大臣家裏的暗探加起來,不過千多人。


    這麽一點人力物力,想和張佳木鬥,各人想起來也是覺得好笑的緊。


    站在牛玉跟前的,就是這麽多死氣活樣,毫無生趣的臉。


    這些番役,原本就是錦衣衛的人。東廠設立之初根本沒有自己的人手,十之八九都是打錦衣衛調過來的。


    太監更受信任,錦衣衛原本就是皇帝的家臣,所以歸在太監麾下效力也沒有什麽抵觸。相反,大家都很興奮。


    這幾十年下來,眼看要徹底蓋過錦衣衛,大家看著舊日同僚,都頗有居高臨下之感。


    但現在,一切說不得了。


    看人家鮮衣怒馬,得意洋洋,自己灰頭土臉,無地自容。


    東廠內部,其實暗流湧動,連牛玉自己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可資信任。


    不過,可信的人總是有的。


    掌刑千戶和百戶官,受恩深重,地位獨特,說是千戶和百戶,比起外省的都指揮使都要更有權力,也更受皇帝的信任。


    以他們的身份,無事就可進宮,交結勳戚,內監,官職不高,潛在的權力網卻很高明。


    東廠未失勢前,這兩人的權力也不比當時的錦衣衛使差了。


    現在牛玉要翻盤,這兩人當然也隻能跟上。


    “不相關的,都下去當值吧。”


    這麽一句話,十之八九的人都自行散去。說是當值,也就是在街麵上亂晃,有什麽新鮮事就給記下來。


    曾經有東廠還記錄了軍戶和百姓打駕的事,一直上稟到禦前。


    至於雞蛋多少錢一文,菜價多少,也是必記的功課。


    真正威脅到這個大帝國的勳戚的動向,群臣的動靜,還有土地兼並,太監禍亂地方,這些反而記不得,也斷然不能記。


    最近市師物價平穩,東廠的記錄反而是給對手張目,一想到這,連牛玉在內的上下人等都氣的心口疼。


    “督公,談的怎麽樣?”


    薛千戶和王百戶都是牛玉收服了的心腹,心腹,就是可供谘詢大事,哪怕就是關係到身家性命,也是如此。


    和太子談之前,自然也是和這兩個心腹商量計較過,所以等外人一出,兩個武官便一起湊上前來,小聲發問。


    也不怪他們急切,身家性命全在這上頭了。以他們的身份,漫說沒辦法改換門庭,就算真心想改,所得也不會大過所失。


    在東廠,除了牛玉和一群宦官,就屬他們倆大了。東廠風光的那些年,他們一年少則幾千,多則數萬兩銀子的進項,現在改投錦衣衛,難道能強過東廠?


    既然如此,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你們倆,有點成色成不成,這麽著急做什麽。”


    兩個心腹急,牛玉倒不急,很篤定的坐穩了喝茶,半響過後,才冷然道:“果然也不出所料,小爺答應幫手,但,不願置身其中。”


    “這是自然的。”薛千戶道:“小爺也知道,不管不行,但管了萬一出了事,代價又太高。”


    他們要做的,說是政變,也是謀反。張佳木畢竟是太保,是天子信臣,對付他,就是和皇權挑戰。


    一旦失敗,他們這些人不過是個死罷了,抄家發配,都是有限的。反正風險就這樣,搏一注出身又如何。


    太子就不同了,先是失位,再又複位,其中甘苦,尋常人豈能得之?


    沒有天大的理由,太子都會是以保護自己為第一,反正就這麽熬下去,遲早他要登基為帝。


    真有什麽舉拙,當皇帝後不如再從容設法,畢竟,針對張佳木的幾次政變都是什麽結果,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很。


    既然十之八九會失敗,而太子失敗的後果又太嚴重,他不願參與,原本也是預料中的事。


    “但我們和外頭那幾位的計劃,沒有小爺的全力支持,就不可能成功。”


    雖然理解,但不代表能接受,王百戶的話,也就是薛千戶的意思。


    三人眼神中都是厲芒呈現,半響過後,牛玉才點了點頭,道:“你們兩計較的是,看來,非得照你們的意思來辦不可了。”


    “要緊的就是,人手難定。”薛千戶皺眉道:“得找一個不怕死的,又向來和咱們沒關係的人先出頭放一炮!”


    “對,這個人難找了。”


    “還得和張佳木有點兒若有若無的關係才成。”


    “人,我已經大約選好了。”牛玉獰笑一聲,道:“這幾天就叫他進宮侍讀侍講。小爺那邊,故意叫人再弄的過份點,看吧,這廝會忍不住的。”


    “嗯,他這頭一炮一放,咱們就能真正動起手來了。”


    “叫咱們潛藏的人也動起來吧。”牛玉摸一摸光溜溜的下巴,笑道:“風雲將起,不要再顧惜著暴露人手了,全部起動開來。”


    “是!”薛千戶笑道:“這是什麽時候了?說句打嘴的話,全折光了也是值當的。”


    “那好,此事就歸你主持。”


    牛玉站起身來,神色匆忙的道:“我要去見人,有些話隻能當麵說清,不能傳話,也不能送信。”


    以他的東廠督主之尊,當然不能隨意輕出,好在東廠人才也多,叫進幾個人來,略加裝飾,牛玉便成了一個引水賣漿的小販。


    眾人見了滑稽,卻也是不敢笑,倒是牛玉自己笑了幾聲,然後也不帶從人,隻關照了百戶官遠遠護衛,不必靠的太近,然後便悄然而出。


    就在牛玉出門的同時,自也有幾個大人物,或是青衣小帽,或是裝成外路客商,要麽就扮成一個尋常粗漢,到了地安門外的一處下等人聚集的酒莊,三三兩兩的聚齊。


    錦衣衛的耳目,現在是靈通厲害之極。


    眾人知道,以往說是“打事件”,其實就是勒索商人,敲詐百姓,很難說有什麽成效。


    現在錦衣衛各處都有暗探,每天匯總消息上報,而各勳戚大臣的府邸,很難說也會有什麽人潛伏進來。


    現在這般行事,一不小心,就會有暴露之憂。


    好在,眾人中有一個大內行在,如此這般行事,都是此人的教導,所以眾人勉強可以放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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