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咱們住的近,閑了,就過來吧。”張佳木對他也很客氣,張澤雖然漸有油滑的趨勢,但根底還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人。


    這年頭,什麽人都有,好人可就少了。


    要不是當年給皇帝落下的那麽大的人情,在人人踩乎南宮裏的皇帝的時候,張澤選擇了做一個好人,經常超出規定給當時的太上皇飯食,有時候還送點小酒什麽的。


    就是這麽一點恩惠,當時的張澤怕也沒想過還有回報的一天,可回報來的也很快,皇帝一複位,張澤就成一個吏員變成光祿卿,皇帝,也算是對得起當年的酒飯之恩了。


    給天子施恩,這也真是難得的異數了。


    “可不敢隨便打擾。”張澤笑說,“你這裏真是臣門若市!”


    “我也很是苦惱……正在想法子,有什麽事,其實他們都能找到得人辦,但不經我這裏說幾句,似乎就有點不得勁?你說,這是什麽心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皇帝若是親民勤政的話,州縣官的名字都得時時記在心上,我最近看資治通鑒,似乎唐宣宗就是這麽辦的……”


    “他那是小道!記住縉紳名冊上的官員姓名,為了示之以不測,經常亂調,有時候吏部接到通知,到處一通亂找,才知道那人十年前就死了。宣宗麽,說是英武類太宗,其實比起太宗可就差的遠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話,一個是武官世家出身,一個隻是小吏,談的卻是尋常書生不看的書,不讀的人物,說說笑笑一會兒,張佳木在廊簷下拱一拱手,笑道:“閑了一定來,等雨天,我們倆換上木屐,再換上蓑衣,咱們後園池塘裏釣魚去!”


    “成,太保這麽說,我豈能拿大?那就,那就等雨天一準來。”


    “一定,一定,到時我倒履相迎。”


    “言重,言重。”


    兩人哈哈一笑,張澤興興頭頭的去了。以他的身份,張佳木一路送出房,再送到廊簷之下,真的是天大的麵子了。


    外頭大花廳裏,等著接見的官員怕有大幾十人,不少人隔著花窗瞧著了,都是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向張澤。


    薛恒是駙馬都尉的身份,等同伯爵,又是張佳木的長輩,畢竟薛恒尚的是常德公主,是宣宗的幼女,也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一般的都是孫太後所出,所以情份格外不同,薛恒在駙馬之中,也是特別的得寵。


    可以說,除了張佳木外,就是一位最得意的駙馬了。到萬歲山陪皇帝讀書看景,到西苑陪同釣魚遊園,或是一起在深宮看雜戲,遊覽宮苑禁地,要麽就是陪皇帝練字,畫畫兒,或是賦詩填詞,反正這位駙馬行走內宮比普通人進出城門的功夫也差不離,是皇帝跟前頂親信親近的一位近臣了。


    當然,實際的權柄倒是很小,畢竟駙馬不便擔任什麽實質性的職務,以防外戚之禍,薛恒倒是掛了一個宗人府丞的頭銜,正巧,算是張佳木的正份下屬。


    宗人府的公務極少,左右也就是給那些親藩的子女取名字,賞賜物品,下頭有親藩宗室將軍搞搞震不象話了,就派人去赦命責備一下,張佳木說是執掌宗人府的事,但實際的差事,倒是一群下邊的官吏和薛恒等人隨手就辦了。


    薛恒是被延請入內花廳裏等,上的好茶,還叫了府中的幾個有頭臉的管事伺候。


    這裏就是張佳木小門小戶的壞處了,家裏沒有什麽能陪客的人,要是有個兄弟或是叔父輩,也就能從容安排薛恒這樣的通家至好的客人了。


    打發了張澤走,張佳木也顧不得什麽,回身便往內花廳去。


    入內花廳,外客就稀少了,也是進不到這裏,府中的奴仆,不是伺候內裏差事的,等閑也不能進來。


    夾巷角門都有人守著,遠遠見張佳木過來,各人都是遠遠的俯下身去。


    “咦,你怎麽在?”


    進了內宅,和外頭自然不同,遠遠的,就瞧見公主笑顏如花,迎了上來。聽著張佳木問,她便白了一眼,道:“怎麽,夫君見人辦事煩了,見著我也不高興了?”


    “倒不是。”張佳木笑說,“以為你在裏頭,不想你又跑出來了。”


    “你想,現在是誰坐在小花廳裏?”


    “啊,是了是了。”張佳木恍然大悟,笑道:“你是出來給你姑丈問好,順道問常德公主好,是吧?”


    “嗯,正是。最近很久沒見姑姑,所以,怪想的。”


    薛恒雖是男子,但畢竟是駙馬親臣,算是皇家的自己人,而且公主少時沒事就往常德公主府邸裏跑,和薛恒怕是沒見一百回也見了八十回了。這會聽說姑父在這裏,跑出來請安問好,順道問自己姑姑情形如何,這當然也沒有什麽不對。


    常德公主甚是年輕,比公主雖大不少,不過彼此相處起來,簡直就是當朋友一般,所以當年公主也經常往常德公主府跑。說起來,常德公主也算是他二人的大媒了,當初若不是公主從常德公主那裏出來,也不會湊巧遇著張佳木。


    一段緣分的開始,倒也牽扯到不相關的人。


    兩人一時都是想到了這裏,張佳木是微微一笑,公主卻是俏臉微紅,然後又狠狠白了張佳木一眼。


    “你不要如此,來,我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


    “是什麽?快些說!”


    兩人一邊走,張佳木便把送太子一個莊園的事說了,公主聽的甚是歡喜,笑道:“他小孩子心性,喜歡求田問舍的……我知道沒有出息,不過慢慢兒會改的。”


    公主的模樣,似乎就是一個姐姐看著小弟弟弄到了喜歡的東西,所以也幫著一並高興,張佳木見她如此,卻也隻得一笑,多餘的話,倒也不必再說了。


    “對了!”公主想起什麽來似的,笑著道:“我得空倒是要去見他一次,和他好好說說你怎麽治理莊園,怎麽給小孩兒飯吃,給他們讀書,對了,我一定要進去說!”


    “那我可要先警告你,如果太子不依,你不準回來哭。”


    “那怎麽會!”公主自信滿滿地笑,“好歹我也是他親姐姐,從小兒和我就親,現在這會兒說這些也是為他好,想想,父皇賜他莊園,他能弄成你那樣兒的,不但父皇高興,就是底下的大臣和士紳們,誰能不誇他?將來他也是要即位為皇帝的,這會兒當太子就有這麽好的名聲,將來為君為皇,不是更能很容易的就治平天下麽!”


    “是是,說的甚是有理。”張佳木倒是覺得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容易,甚至有很大可能會鬧個灰頭土臉的回來。不過,好歹公主自己信心滿滿的,似乎也不便再給她潑冷水。


    於是勉強敷衍兩句,到了小花廳前,遠遠看到薛恒正背著手在多寶架前看古董,張佳木雖不怎麽通好此道,但小花廳裏頭的大多寶架上擱的滿滿當當的,商周青銅,哥官瓷器,說帖字畫,整個屋裏也算是張府裏值錢玩意兒最多的地方了,因此薛恒看的甚是入神,張佳木過來了,也是沒有發覺。


    駙馬出行,身邊當然也有五六個長隨心腹跟隨,這會兒一排溜的站在外頭簷下,見張佳木過來了,各人垂手上前,就要給張佳木請安問好。


    “不必,不必。”


    張佳木滿臉含笑,輕輕一擺手,自己健步如飛,從台階上直入室內,到了薛恒身後,才笑道:“喝,三姑丈今兒真是貴腳踏賤地,難得,難得。”


    他這麽一弄,薛恒倒是嚇了一大跳,因笑道:“好家夥,你什麽時候進來的?這麽鬼鬼祟祟的,哪象個侯爵太保的樣子!”


    他們是張佳木寒微時相識,彼此知交,現在雖然是親戚,張佳木的地位也不能和先時相比,但彼此說笑起來,仍然沒有太大的隔閡生份。


    “我也是太過氣悶了。”張佳木進得花廳,自有仆人送上毛巾,他胡亂擦了兩把,笑道:“瞧見外頭那些人沒有?一會兒一起見一批,分別單獨再見一些,然後總得擋駕大半,看吧,明兒這時候,又全部都在外頭了。”


    “那些齷齪官兒,你理他們做什麽!”


    “嗬嗬,有些事,也需得齷齪官兒辦不是?”


    這話就是兩人現在分野之處,薛恒還是當年的清高模樣,也委實見不得那些官員。現在求見張佳木的,當然是有年富這樣有要事前來,說完就走的。


    多半還是那些中下層份位的官兒,天天來跪見,報名唱手本,就是圖在太保跟前留下一個名字和鮮明的印象,將來太保要安插什麽人時,就能想起他們。


    有的官兒,沒事就差在張府的大花廳裏打鋪蓋睡下了,天天來,天天求見,有時見了卻又是言不及義,就是純粹來混事的主兒。


    提起這個,張佳木自己也甚是煩厭,因向薛恒笑道:“姑丈今日來了,自然是不醉不休,外頭那些家夥,我不見他們就是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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