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寧夏坐了下來。


    臥蠶眉道,“在下胡春明,忝為此間賭坊的東家。尊客也見了,到我這間賭坊的,都是些散客,圖個熱鬧,接待不起大戶人家。


    尊客既是真佛,不如找一座寶刹,胡某這座小廟實在容不下尊客的金身。這箱子裏有五十枚引靈丹,還有十斤金餅,算胡某一點心意。”


    胡春明說完,寧夏沒有立即接茬,場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一把豹子,被寧夏弄走五十枚引靈丹,這便是近三百萬,胡春明焉能不心痛。


    但打開門做生意,尤其是偏門生意,信譽就是金字招牌。


    今天,若是寧夏兌不到引靈丹,他這便宜賭坊十多年的招牌,可就一招砸了。


    這種蠢事他當然不會幹,所以他忍著心痛,給寧夏兌現。


    不僅兌現,還給出額外的紅利,隻求送走這尊過路佛。


    寧夏道,“也罷,胡老板不接客,有的是人接客。”


    說完,寧夏起身,行到寶箱邊,神識籠罩,刷地一下,四十六枚引靈丹消失不見。


    寶箱內還剩四枚引靈丹,和十個金餅,寧夏不取。


    寧夏衝胡春明拱拱手,闊步行了出去。


    他能理解胡春明的心思,但開門做生意的,自己弄鬼在先,遇到他這樣的過江龍,栽了就得認。


    胡春明表現得很光棍,寧夏既吃到了肥鴨子,也就沒必要再生事。


    最後那一手,不過是顯露肌肉,避免胡春明想不通,走了邪路。


    目送寧夏遠去,胡春明和麻衣老者對視一眼,後者不停搖頭,沉聲道,“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還是胡兄英明啊,若今番舍不得出這個血,弄不好就要有滅頂之災啊。”


    五十引靈丹實在不是小數目,麻衣老者一直建議啟動二號計劃,先穩住寧夏,再用手段將引靈丹奪回。


    胡春明堅持不允,才算作罷。


    胡春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慶幸,忍不住感歎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啊,年紀輕輕就神識二重,開辟了神識空間,說出去,誰能信?”


    出了便宜賭坊,寧夏取出八枚引靈丹,給姚山等人挨個分了。


    幾人做夢也沒想到還有這好事,寧夏根本不給他們矜持假客套的機會,分完導引丹,便自去了。


    不管怎樣,若不是這幾人引路,他也得不到這筆橫財,權當是消息費了。


    “說實話,寧夏這小子還真挺有樣兒。”


    望著寧夏遠去的背影,姚山感歎道。


    蘇冰河道,“這是自然,我蘇家的女婿,能不是物?”


    “賣妹求榮的狗東西,恬不知恥。”


    有人看不下去了。


    “怎的,羨慕老子?你們有妹也可以去找寧夏賣啊,人家未必能看入眼來……”


    “好小子,還會暗口損人。”


    “…………”


    一幫人間淒涼客得了引靈丹,勉強撫平了這一段的資金缺口,個個心情不錯,當街渾鬧起來。


    離了便宜賭坊,寧夏采買了些汝南的特色點心,看看天色將晚,便想著去探望柳朝元。


    他正在八果齋的鋪麵前,等著打包,忽地,一架馬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勁風撲麵,惹得不寬的巷道一陣雞飛狗跳,罵聲四起。


    “狗?的,喪盡天良,遲早慘死在車裏頭。”


    正給寧夏打包的胖店主低聲咒罵著。


    寧夏這才發現不少人都在咒罵。


    哪個地方都有些街痞惡霸,便是前世的法治社會亦不能免除,遑論如今。


    寧夏收拾好點心,正待離開,便見翠荷發瘋一般追出,發髻散落,鞋也跑丟了一隻,大口喘息,口中已有白沫。


    寧夏趕忙將她扶住,一見是寧夏,翠荷眼淚就流了出來,“快,快,小……小姐……”


    “狗?的,又作孽了。”


    胖店主低罵。


    寧夏恍然,趕忙棄了翠荷,足尖一點,在牆壁一個借力,躍上屋頂。


    他全速奔馳,身形如飛,才轉過一個街角,便發現了奔馳的馬車。


    他一個空翻,落在奔馬前,大手揮出,竟硬生生勒停了奔馬。


    不待他說話,車內灑出點點寒鐵飛鏢,鏢尖閃身湛藍的光澤,顯然是淬了毒液。


    寧夏怒了,手指兩點,刷刷,巨大車棚,頓時四分五裂,便見一個麵目陰鷙的青年翻身下車。


    車上的曹小姐雲鬢歪斜,衣衫不整,嘴巴被塞了厚厚的白布。


    寧夏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救下曹小姐,才解開白布,曹小姐眼淚決堤,緊緊趴在寧夏肩頭,似要揉進他身子裏。


    寧夏被曹小姐牽絆著,竟讓陰鷙青年逃走。


    轉念一想,那馬車很多人都識得,那混賬必定是本地知名無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便想著先將曹小姐送回,再引了曹家人去衙門報案。


    曹家也是官宦人家,再有自己這個神一學子佐證,這明明白白的案子,還能定不明白嗎?


    寧夏正扶著曹小姐前行,忽地,一隊甲士湧了出來,領頭的是個膀大腰圓的隊率,騎在高頭大馬上,陰鷙青年竟和他並騎而行。


    “就是他,光天化日,強搶民女,被我阻斷,竟毀了我的馬車,還險些毆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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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鷙青年高聲嗤道。


    “大膽,給我拿下。”


    隊率一揮手,一眾甲士便逼著寧夏來了。


    “不,不是……”


    曹小姐連連擺手,才要解釋,忽地,口中噴出鮮血,胸口如有活物遊走。


    刷地一下,一個黑漆漆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鐵蠍子鑽破了曹小姐胸膛。


    寧夏驚駭欲絕,緊緊攬入曹小姐。


    曹小姐口中溢血,望向寧夏的眼神無限溫柔,“我……我……叫……曹……明月……”


    一句話說完,便已氣絕。


    寧夏渾身發冷,陰鷙青年兀自高喝,“好陰毒的狗賊,竟對受害人先下了鐵蠍蠱,殺人滅口。老蔣,還不拿人,拿人……”


    蔣隊率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喝叱眾甲士速速拿人。


    豈料,話音未落,寧夏先動了,他將曹小姐在地上放了,身如狂電,直射陰鷙青年。


    陰鷙青年萬沒想到寧夏這麽瘋狂,在巡城司的人麵前,還敢發難。


    他知道寧夏的厲害,急往蔣隊率身後躲。


    轟的一聲響,圍向寧夏的眾甲士四分五裂,倒飛而回。


    啪的一聲脆響,蔣隊率被抽飛出去。


    寧夏一把提過陰鷙青年,將他從馬上扯了下來,連續兩記耳光,瞬間將他滿嘴牙齒幹落。


    左腳踢出,正中陰鷙青年腿彎,哢嚓脆響,他的膝蓋骨戳出一截。


    陰鷙青年慘嚎不絕,噗通一聲,跪倒在曹小姐屍首前。


    “反了,反了……”


    蔣隊率怒極,忽地吹響口哨,不到一分鍾,二三十人馬朝此處匯聚。


    領隊的是巡城司的一個中隊長,一嘴的絡腮胡,蔣隊率如見娘親,火速撲到近前哭告,“大人,此獠,此獠強搶民女,當街毆傷巡城司兵馬,暴虐陳山河公子,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絡腮胡大怒,“哪裏來的賊囚,敢在我汝南作亂,來啊,給我拿下……”


    寧夏心裏明鏡一樣,陳山河敢如此大膽當街搶奪民女,且單看沿街人的反應,此獠如此行事,必定不是一回兩回。


    巡城司的人馬隻要眼睛不瞎,就知道孰是孰非。


    蔣隊率和絡腮胡都不辨案情,直接向他發難,無須說,必和陳山河是一丘之貉。


    寧夏一言不發,一腳提倒陳山河,提在手中,先撲進兵群,指東打西,揮南掃北。


    幾乎瞬間,就殺到重圍,到了絡腮胡近前。


    絡腮胡驚呆了,他當然看得出寧夏隻有練氣境的修為。


    可什麽時候,練氣境的修士都這麽狂暴了。


    他才要動作,寧夏已經撲到,蔣隊率見機得快率先滾下馬來,但寧夏速度更快。


    一巴掌抽翻絡腮胡,一腳正踢中蔣隊率,二人如滾地葫蘆,先後撲到在曹小姐近前。


    寧夏如法炮製,霎時,三人並排跪在曹小姐屍身前,心中皆駭然到了極點。


    嗖地一下,一道黑光射向寧夏,寧夏一揮指,指劍掃出,正中黑光。


    黑光落地,正是先前鑽出曹小姐胸膛的鐵蠍子,已四分五裂。


    寧夏怒極,大腳踏出,正中陳山河左腿,力量到處,陳山河左腿被踩成齏粉。


    “啊,啊……”


    陳山河哭爹喊娘地嘶吼著,一旁的絡腮胡和蔣隊率看得膽戰心驚。


    寧夏並沒有處理這種突發事務的經驗,他全憑著一腔悲憤,隻想為曹小姐伸冤。


    但“王法”的觀念,還是侵入到他的意識,光天化日,他雖恨不能將陳山河千刀萬剮,但也隻能等待官府來施加最後的嚴懲。


    在他眼中,絡腮胡和蔣隊率隻是包庇陳山河的黑警,他不信整個巡城司,整個汝南城官方,從上到下一團漆黑。


    然而,沒用多久,寧夏並領略到了什麽叫黑暗。


    不多時,巡城司千總的劉大夏殺到,根本不容寧夏分說,直接口頭宣布了他的罪名。


    巡城司最精銳的第一隊,十八名練氣境修士,迎著寧夏合圍而來,其中一名隊長,兩名副隊長,皆是練氣中期的修為。


    劉大夏更是放出了他豢養妖獸——藤虎,一頭巨大的綠虎,就在城中圍攻起了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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