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山白日裏是極少下雨的,隻因千酒不喜歡下雨,便在早些時候施了術,該下雨的時候就在晚上下,這樣第二日又是爽朗的天氣,而山中的花草樹木也不會缺水枯死,這事本是山神在管,但誰讓九仙山的山神是沐陽呢,便全都隨了千酒了。


    自那日她與沐陽吐露過一番心聲後,便時時躺在洞前的大石頭上,旁邊擺上一小壺醉仙,這醉仙自己喝倒是舍得,心裏念叨著心事,嘴上再時不時來上一口,也是怡然自得。


    那心裏念叨的,便是此次玄天去鬼界的事,說來自己也沒弄清玄天到底作何打算,也不知何時入鬼界,入了可是有驚無險?奈何這些自己當初都沒問過一二,現在想來,還是有幾分後悔的,因著玄天如今算是自己的恩人加心上人,斷斷沒有放任他一人入那危險地界的道理,就算自己不跟著,也得弄弄清楚他打算什麽時候去,方能在他出來時接接他,不管怎麽樣,都比現在這樣在洞前白白躺著好。


    思及此,千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不管那醉仙喝沒喝完,徑自就往外麵走,隻走了幾步,便直接捏了決,禦風往北盛天去了。


    半路上,千酒才為難起來,剛剛一時興起,待自己反應過來已是踏了一半的路了,踏便踏了,可此前從來都是玄天來找她,或者在外麵碰上,自己倒是從來沒主動去北盛天殿找過,不知這一番匆匆忙忙有無不妥,也不知他此時在不在殿中,更不知見了麵該從何說起,千酒就這麽揣著忐忑,一路打算,終是在北盛天殿門口落了地。


    不愧是曾經的四盛天第一,這殿門實在氣派,巍峨如山,也不知是用何種石頭所鑄,令人站在附近便隱隱覺得溫潤雄厚,甚是舒心,門口還守了十八個鬥仙,皆是身披戰甲,筆直地站著,千酒倒是不常見著這種場麵,心裏還有點沒底,穩了穩身形緩步走過去。


    還沒走近,便被最近的一位鬥仙攔住,那鬥仙一臉莊嚴,先是打量了千酒幾眼,後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北盛天殿!”


    千酒愕然,開始後悔自己從前修行不上進,如今修為太低,被人看不起,她明明隻走得離殿門近了幾分,也還沒說自己要幹什麽呢,就被叫擅闖?!


    念著,抽了抽嘴角,道:“仙君安好,我乃東盛天九仙山的小酒仙,此番來是有要事需尋北盛天的殿下玄天一同商討,煩請為我開開門。”千酒自問這一番屬實夠禮貌了,說完便往中間站了站,等著開門。


    “你若再不走,休怪我動手趕你走了。”那鬥仙仍是一臉莊嚴,說完回過頭,不再搭理千酒。


    千酒頓時有些茫然,她方才,難道沒說明白?還是這北盛天的鬥仙都是不聽人說話的?


    “大哥,我說我是來找玄天的,你放我進去就行了。”千酒這次說得更直白了,想來他應該能懂。


    殊不知那鬥仙卻是沉了臉,冷漠道:“殿下的名豈是你能直呼的?近日殿下並未囑咐有人拜訪,奉勸姑娘還是自行離開的好,若是動起手來,未免傷著姑娘。”


    千酒著實不知他們北盛天還有這個見一麵需提前告知的規矩,嘀咕著玄天當然不知道她要來了,連她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能在北盛天殿門口跟這鬥仙你言我語的,也想不到這人看上去不待見她還有這層理由,左右此番是進不去了,這下倒好,剛剛在路上盤算了這麽久待會要如何說起,如今卻是連麵都沒見上。


    瞧了瞧門口站著的十八個鬥仙,誠然要打進去好像是不太現實,一兩個還好說,這十八個壯漢自己隻怕是會被打到沐陽都不認得,可自己辛辛苦苦跑這大老遠,難不成就得了個東北盛天來回一日遊?


    自己這一天天的雖然沒什麽事情做,但也不是用來這樣浪費的好嗎?


    念及此,千酒雖不想再與那鬥仙爭執,卻也沒打算離開,而是往遠處走了走,尋了個門口的人不大能看見的地方,坐了下來,想想怎麽才能進去。


    按理說四盛天每一天的殿中都是設了法障的,若是毫無準備就強行闖入,以自己的修為,大概率會落得個神魂俱毀的下場,隻為了見玄天一麵倒是不至於,此番還是隻得從門口進,想到門口那十八個鬥仙,千酒不由得又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還不是怪自己總不用功,才處處受限,以前沒覺得修為高這麽好,隻顧吃喝玩樂去了,如今是人到用時方恨廢啊。


    千酒徑自感歎著,一手托腮,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地上的野花,好似拔一拔北盛天的花草也能解一解被那些鬥仙堵在門外的氣。


    “這是,千酒仙君?”


    千酒拔草拔的專心,竟沒留意到有人走了過來,轉過頭,那臉上的傷痕再看還是驚心,不過千酒卻是看得兩眼放光,仿佛身陷泥潭時抓著根樹藤,‘騰’的一下把她給帶了上來。


    無衣被她這副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不自覺咳了幾聲,道:“你這是...”說著還偏頭看了看千酒身前,眼中透著一絲訝異,“鋤草來了?”


    千酒回過頭,隻見身前一堆本是茂盛的草叢,此時已被她悉數拔出,七拐八拐的歪在地上毫無生氣,若是草木也能開口說話,隻怕千酒早已被口水淹了。


    因著這是在別人的地盤,當著人家的麵把人草皮拔禿這麽大一塊,千酒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幹笑了兩聲,道:“哈哈,這不看你們雜草有點....有點多嘛,你...這是回來還是出去?”


    無衣不以為意,淡淡道:“仙君來我北盛天所為何事?”言語卻是避開了千酒的問題。


    千酒看著眼前這個進去天殿的絕佳機會,自是不能放過,知這無衣對玄天最是忠心,便直說道:“我來找玄天的,跟他商量一下去鬼界的事。”


    無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語氣卻是柔和了不少:“想不到殿下竟將此事也說與了你,不過我倒未曾聽殿下提起你也要同去。”


    “我這不是來跟他商量來了嘛,誰知道門口那些鬥仙不讓我進去,我又不想白跑一趟,才無奈坐在這,還好你來了,你帶我進去如何?”千酒不知為何無衣會對鬼界的事如此驚訝,她隻道自己從一開始便知曉鬼道的事,玄天若有什麽計劃跟她提一兩句應是沒什麽稀奇的,況且那日沐陽也在,也不是隻告訴了她一人,頓覺無衣該是反應過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殊不知此次玄天去鬼界本就是秘密潛入,是以身邊隻告訴了無衣他一人,畢竟越少的人知道便越不容易走漏風聲,雖然千酒不是什麽生人,但說起來當初那事與她也是有牽連的,本想來玄天殿下一直是個謹慎的性子,該是對千酒還沒達到完全放心的地步,未曾想此番卻將這麽重要的事與千酒說了,著實讓無衣換了副心態看千酒,難道是因著盛景殿下的原故,所以玄天殿下才對千酒額外信任?


    無衣心中疑慮,uu看書 ww.ukanshu麵上卻看不出來,此番隻道是自家殿下做事都有他的道理,如此,他也不用太過防範著千酒,便道:“我是有事要出去,不過你既然要去找殿下,我先帶你進去再去辦事也不遲,門口的鬥仙都是按規矩辦事,他們又沒見過你,也沒得到命令,自是不能放你進去,此番見我帶著你,以後再來時,若無特殊情形,他們應是不會再為難你。”


    千酒聞言,麵上喜形於色,無衣在前麵帶路,她便在後麵輕快地跟著。


    進門時剛剛那個鬥仙見是她,又見是無衣帶著的,並沒有驚訝,而是恭敬的開了門,千酒暗道這些鬥仙的心理素質倒是不錯。


    進了門又拐過了好幾個偏殿,這玄天住的地方可是比她那個酒仙洞又大又氣勢恢宏,拐來拐去晃得她眼花繚亂,隻覺到處都是一個樣,好容易才拐到玄天的書房前——


    “這是殿下的書房,殿下就在裏麵,仙君自行進去便是,我還有任務在身,先行一步。”無衣說完,向千酒作了個禮,也不等千酒回話,轉身徑自走了。


    此番好不容易來到門口,千酒卻是遲疑了,來時的路上倒是想過許多種說辭,現在一一想來,總覺個個都有思慮不周的地方,此前也沒明白自己的心意,見玄天自是坦坦蕩蕩,可如今,卻是頗忐忑了,竟是有些不想玄天覺察,好歹是害怕玄天因著草藥一事介懷的。


    “酒兒要在門口站到幾時?”


    正不知如何時,房內玄天的聲音驟然響起,千酒心中一顫,現下也隻得硬著頭皮進去了,想是待會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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