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點點頭,臉上又有了喜色,難得有個師弟是明白人,嘴上卻是道著:“束脩可以,這給師侄的見麵禮就算了,他們倆臭小子,哪裏用得著見麵禮!”


    “禮不可廢,況且也沒多少錢”,景舟從椅子上起身,跟四目和九叔告了一聲別,人朝外緩緩走去。


    “師叔我也去!”秋生大喊一聲。


    “我也要去!”這一聲是文才喊的。


    接著二人跟兔子似的,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倆臭小子,平時也沒見這麽積極!”四目低聲道了一句,接著便看到九叔直勾勾的看著他。


    四目問道:“師兄你看我做什麽?”


    九叔道:“師弟,你這給師侄的見麵禮,是不是也要補上?”


    四目叫道:“那個……額……哎呀,師兄,我肚子疼,得去上下茅房……”


    林九這糟老頭子,果真壞的很!


    想叫他給秋生、文才那倆不是修道料的小崽子送見麵禮,除非日頭打西邊出來!


    出了義莊,秋生心思活躍起來,問道:“師叔,這見麵禮可以自己選嗎?”


    這一聲師叔,秋生叫的是一個心甘情願,仿佛之前悶悶不樂的是別人。


    文才跟在後麵附和道:“是啊是啊,師叔,能自己選嗎?”


    景舟腳步一頓,看向二人,問道:“你倆想要什麽?”


    秋生嘿嘿笑了一聲:“我想換一身衣服!”


    秋生是個體麵人,平日比較注重衣著打扮,尤其是發型,梳得極為有型。


    “我……我……”,平日裏不甚注重儀表的文才支吾了半天,喊道:“我想吃一次烤乳豬!”


    “可!”


    景舟點點頭,從懷裏抹出幾塊大洋,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明晃晃的!


    是真大洋!


    “師叔~”


    “師叔!”


    秋生、文才二人接連喊了幾句,隻覺得眼前的這道身影是如此的叫人心敬。


    別說是喊師叔了,就是叫他二人喊師傅,這一對貨也屁顛屁顛的。


    天見可憐,同是師叔,四目就從來沒送過他們半點兒東西。


    至於師傅林九,更摳門!


    這白花花的大洋,秋生文才二人平日裏想都不敢想。


    景舟笑道:“這幾塊大洋給你們也沒什麽,不過現在你倆得陪我去買束脩,幫我拎回義莊。”


    秋生拍拍胸膛道:“師叔放心,這個我熟!”


    文才不甘示弱,也想跟著拍一拍胸膛,手到了半空又停了下來,抓著腦袋疑道:“師叔,什麽是束脩?”


    “自然是拜師禮”,景舟笑了一聲,簡單將束脩解釋了一下。


    秋生見這師叔沒有點兒架子,和師傅那些老古董不一樣,也就放了開來,嘿嘿一笑,盯著景舟懷中的狐狸道:“師叔你的狐狸我能看看嗎?”


    “師叔,我也要看!”文才不甘落後,跟著叫嚷了一句。


    “阿九有些不喜歡外人,你可以試試。”景舟將阿九往前一遞,阿九立刻朝秋生呲了一下牙,嚇得秋生連忙將手收了回來。


    “凶什麽凶,再凶燉了你!”秋生小聲滴咕了一句。


    景舟歎了口氣,喃喃道:“我勸你不要惹阿九,她是有修為的,對付你們兩個人,輕而易舉。”


    “它是狐妖啊!”文才大叫一句,這次腦子反應快了半拍。


    阿九呲牙叫了幾聲,對“狐妖”二字頗為不滿。


    景舟拍了拍阿九的腦袋,安慰了一下它,又和秋生、文才有一搭沒一搭聊起天來。


    景舟問道:“秋生、文才你二人多大了?”


    秋生道:“我二十三。”


    文才道:“我二十一。”


    景舟猛的咳嗽兩聲,被文才的年齡震的不輕。


    秋生二十三他不意外,但是文才竟然也二十出頭!


    這長得也太著急了吧!


    文才說自己三十多,估計也有人會相信!


    三人又聊了一會,到了鎮上。


    任家鎮臨海,雖是叫鎮,其實已經和縣城沒有多少區別,是方圓幾十裏最大的鎮子,比史家鎮都要繁華數倍。


    西餐館,茶樓,青樓一應俱全,街上時有穿著洋裙、西裝的人走過。


    自行車這一新奇的玩意,在這裏隨處可見。


    尤其是幾人轉到鎮上最繁華的西洋街後,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店,穿著旗袍、洋裝的倩影,景舟看的饒有興趣。


    雖然看向後者的時間,要多了那麽一點點。


    秋生得意道:“師叔沒有見過這些吧?”


    景舟點點頭,他確實沒見過。


    即便是在後世,這種中西結合的風情,也隻有影城才有。


    秋生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道:“師叔之前在的史家鎮太小,和任家鎮差遠了,要不我帶師叔去見識見識那些洋玩意?”


    景舟打量著街道兩邊的風情,問道:“什麽洋玩意?”


    秋生指向前邊的一家西餐館道:“西洋餐和西洋茶!”


    景舟搖頭輕笑。


    還西洋餐和西洋茶呢,不就是牛排蛋撻和咖啡麽。


    看秋生這樣子,也沒嚐過這些新玩意。


    有秋生這個熟人帶路,沒過多久,景舟便買齊全了束脩幹肉條、紅棗、桂圓……


    文才秋生二人一人提著一個麻袋。


    買了滿滿兩麻袋,這些東西除了幹肉條,還真不值幾個錢,到是把文才和秋生惹得一陣抱怨,又是腰酸又是背痛的。


    二人第一次覺得給師傅送禮,不用送這麽多。


    等三人回到義莊的時候,已經晌午。


    文才朝義莊內喊了幾聲,不見回應,四目除了一眾顧客還在一旁的廂房,人早已不見。


    九叔正在義莊的祠堂上香,給祖師報備新收的師弟,聽到文才和秋生二人的打鬧聲,搖了搖頭。


    這倆倒黴徒弟,沒一天叫他舒心。


    要是稍微能長進長進,他做夢都能笑醒。


    景舟掏出幾塊大洋,拋給文才和秋生,“行了,你們買衣服的買衣服,吃烤乳豬的吃烤乳豬,各自去忙吧。”


    “謝謝師叔!”


    “謝謝師叔!”


    文才、秋生二人道了一聲謝,瞬間滿血,也不腰酸背痛了,一溜煙又跑了出去,那速度,比兔子還要快上三分。


    “師弟,那倆臭小子人呢?”九叔從祠堂走了出了,見隻有景舟一人站在院內,疑惑不已。以往這個飯點,秋生偶爾缺人,文才可從來不會缺人。


    景舟朝外指了指,“他倆出去快活了,這午飯不用等他們了。”


    九叔點點頭,接著又被兩個大麻袋將目光吸引過去。


    “師弟,這是不是有些多啊?”饒是九叔吃了幾十年鹽,此時也是一陣張口結舌。


    兩大麻袋的拜師禮,就像滔天巨浪衝擊這九叔的惜財的心靈。


    景舟笑道:“有文才和秋生拎東西,一不小心就買了這些。”


    心裏已經樂開花的九叔,嘴上卻怪罪不斷。


    景舟笑了笑,陪九叔將東西放好。


    不多時,景舟陪九叔吃了午飯,這一頓飯師兄弟二人吃的其樂融融。


    吃了午飯,景舟抱著阿九來到鎮上。


    畢竟在任家鎮落腳,總要有個住處。


    九叔的義莊雖有地方住,但裏麵存放了不少屍體,還供奉著不少孤魂野鬼,其中不乏有怨氣未消的厲鬼,住著可不舒服。


    況且,這住的地方,還是自己的狗窩好。


    有錢好辦事,在鎮上找個一個房牙子,不到一下午的時間,便弄妥了一切。


    房牙子傭金的行情價是百裏抽三,景舟給牙房子多提了兩個點,房牙子辦起事來格外上心,不但幫著壓價格,還順帶著幫找了兩個廚藝不錯的婦人,叫人幫忙置辦了日常起居用品。


    是夜,景舟便住進了自己的小院。


    叫景舟頗為可惜的是,有九叔在,這鎮上沒有鬼宅,也就沒法撿漏。


    不然像是譚家鎮的首富譚百萬那般,家裏日日鬧鬼,夜夜不安寧,這房子能值幾塊大洋?


    霎時間,景舟又發現了一條在民國賺錢的法子。


    次日一早,九叔帶著文才和秋生倆人來到景舟的住處。


    作為師兄,師弟買了房子,總要來看兩眼風水。


    “師傅啊,師叔這院子看著不錯啊。”秋生砸吧砸吧了嘴,心道:“這一處院子得要不少錢吧。”


    恍然間,秋生發現自己身邊竟然還有一個有錢人!


    坐北朝南粉牆小院,兩扇大門前蹲著兩座石獅子,獅子兩旁圍繞著粉牆,沿著粉牆栽種著不少花花草草。


    “是不錯啊,師傅,這可比義莊好多了。我能不能搬過來,和師叔一起住啊。”和義莊一對比,這小院霎時間叫文才有一種小鹿亂撞的心動感覺。


    “這院子是不錯,想不到師弟還挺有錢”,九叔滴咕了一聲,心裏竟和文才一樣產生了也想來此住的念頭,隻是作為師傅,自然不能在徒弟麵前丟臉,說這種話。


    九叔咳嗽了一聲,朝文才看了一眼,沒好氣道:“還愣著做什麽,敲門啊!”


    “哦哦哦。”


    文才憨憨應了兩聲,上前在大門上敲了敲。


    聲音很沉悶,和敲擊義莊的小門發出來的聲大不相同。


    門打了開來,迎麵而來的是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的婦人。


    “九叔?”


    婦人喊了一聲,把九叔認了出來。


    在任家鎮,九叔的名聲不說是如雷貫耳,也是為人熟知,畢竟這紅白喜事,難免離不開九叔。


    “王嫂,那是我師兄,讓人進來吧。”景舟將碗快一擱,喊了一聲,王嫂將路讓出來,“九叔請。


    九叔朝著王嫂點點頭,剛欲進門,文才和秋生腿一邁,搶在前麵,把九叔擠了出去。


    “師叔,你這院子花了多少錢?”秋生站在院內,四下打量,嘴裏不斷讚歎,“這才是人住的地方嘛~”


    文才則是小跑上前,因為他看到院內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放著幾個盤子。


    “師叔你在吃早飯啊!”文才咽了咽口水,早上他隻喝了一碗稀飯,突然感覺肚子又餓了。


    景舟看了一眼文才,便知道了這小子的心思,朝著王嫂吩咐道:“王嫂,再去添幾副碗快,順便再多弄點吃的。”


    見九叔黑著臉從門外走過來,景舟朝著文才秋生二人使了使眼色。


    秋生一個機靈,連忙從屋內搬出來一張椅子,笑道:“師傅,坐。”


    九叔嗯了一聲,心道:“走路竟然敢搶在師傅前麵,回去再收拾你們兩個臭小子!”


    “師兄一起來吃點吧,王嫂和李嫂二人,廚藝還不錯。”景舟端起茶壺,給九叔倒了一杯茶。


    九叔喝了一口熱茶,似是想起來了什麽,開口道:“師弟,你這處院子好像是鎮上任老爺家的吧。”


    景舟道:“不錯,這院子是任家的。聽牙行子說,任家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差,不少產業都在出手。恰巧讓我趕上這處院子。”


    這處院子任家雖不住人,平時依舊派人收拾修葺,連院裏的花草都是鮮的,稍微一收拾,便能住人,雖然價格不菲,但景舟又不缺錢,住著舒服就行,隨即出手買了下來。


    “任家這些年來,生意確實不如從前了。”九叔點點頭,感歎了一句。


    任家生意落敗也是咎由自取,若非二十年前任家以威逼利誘的手段,從那神秘的風水先生手中奪來蜻蜓點水的寶穴,也不會被那風水先生所謀害。


    心裏略微想了想,景舟笑道:“任家生意如何和我們無關,先吃飯。”


    文才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覺得師叔真是好人,懂得他心中的想法。


    幾人正說著,王嫂又從廚房端出來幾盤菜,景舟陪著九叔師徒三人又吃了一會兒。


    飯後,九叔替景舟擺弄了一下小院的布置。


    這房子的風水並不是一成不變,與主人家的生肖八字息息相關。


    院子換了主人,風水格局必然要做相應的調整。


    一晃三日已過。


    上了香,做了法,稟明祖師,景舟算是拜入茅山派。


    九叔將秋生、文才二人支使開,從懷中拿出三本冊子,眼神似有懷緬,看了好一會,才交到景舟手中,道:“師弟先拿去看吧,有什麽不懂的再來問我。”


    這幾日,九叔抽空便給景舟講解一下茅山派的秘語,再加上他將諸多禁忌和隱晦寫在冊子之中,倒也不擔心景舟練出問題。


    景舟看了兩眼手中的冊子,上麵兩本泛黃的冊子分別是《符籙大全》和《上清大洞真經》,最下麵則是一本嶄新的無名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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