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密報之時,臧霸屯兵在騶縣城外,與騶縣的黃巾軍已數有交戰。


    他帶的兵馬雖然不多,但因這是他投到荀貞帳下後的首次出戰,存了立功的心思,所以其所帶之部曲皆是從本部中抽選出來的精銳,又隻是防守阻敵,不是主動進攻,所以騶縣的黃巾軍雖然數次出城猛攻,意圖救援已被許仲圍困的卞縣,可終究卻不能成功。


    臧霸看了密報,坐立難安,起身在帳中來回走動。


    時在帳中有四五個臧霸左右的親近軍官,見他這般模樣,都覺詫異。


    因便有人問道:“可是許將軍在卞縣戰事不利?”


    這幾個軍官隻知這道密報是從許仲處傳來的,不知密報內容,故有此猜測。


    臧霸說道:“許將軍提精卒,圍擊疲賊,卞縣雖尚頑抗,然克城指日可待。”


    “既非許將軍戰不利,將軍緣何麵現驚容,似有不安之態?”


    “這是因為我恐琅琊將有變矣!”說著,臧霸把密報和許仲隨密報一起送來的附信遞給發問的軍官看。


    這軍官看罷,又把密報和附信傳給其他人看。


    諸人盡皆看了,也像臧霸一樣,都是驚至色變。


    先前發問的那人驚道:“這、這……,鹽豪欲亂,而昌校尉與尹校尉卻與他們來往密切?……將軍,許將軍在附信中說,此道密報是由幕府送至,特命他轉交給將軍觀閱,這也就是說,此道密報乃是君侯令許將軍把之轉給將軍的,君侯此為何意?難道是懷疑將軍了麽?”


    臧霸說道:“君侯如是疑我,就不會讓許將軍轉此密報與我。”


    幾個軍官中有人說道:“不錯。將軍今領兵在魯,出征於外,君侯如是疑將軍,就定不會轉此密報與將軍看,而是會召將軍回州府。”


    先前發問那人問道:“那君侯是為何意?”


    同意臧霸判斷的那人答道:“君侯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這人接著轉過視線,看向臧霸,對臧霸說道,“君侯這是在等將軍表態啊。”


    琅琊沿海的鹽豪若是生亂,荀貞必要平叛,而又若是昌豨和尹禮果真牽涉其內,與鹽豪一起作亂,那麽想來荀貞對他兩人也自是不會客氣的,故此,荀貞現下將此密報轉給臧霸,用意可以說是有兩個:首先,是提前通知臧霸有這麽件事,其次,也正是為了看看他會有何反應。


    一邊是泰山軍的自己人,一邊是新近投靠的主上,臧霸在此二者中,實是難以抉擇。


    因而,以他之果斷能決,此時此刻,卻也不由繞帳來回,無以決斷。


    軍官中又有人說道:“將軍此前屢曾有言,說君侯明仁,高族子弟、當今名將,真有人主之姿,自從君侯以來,昌校尉不顧君侯恩遇,數有怨言,將軍多次勸說,而於今看來,卻是竟皆無用,既然如此,……將軍,以下吏陋見,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何為“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此話中的意思自然是:臧霸既已仁至義盡,多次勸說昌豨,而無有效果,那麽當下之時,為了個人的前途功名,也隻能舍掉曾同為泰山軍帥的這份情義,放棄昌豨了。


    臧霸歎道:“天下兵亂,群雄紛起,我等既非身出名族,又非仕宦顯貴,而所以能立足當世,先得陶恭祖厚待,又為君侯看重者,無它,唯重義之故也!誠如卿言,君侯,明主也,我自當舍昌豨而效忠誠,可是……。”


    “可是如何?”


    “可是我卻又擔憂啊!”


    “擔憂什麽?”


    “今如舍昌豨,則是我等棄義,義一旦棄,則泰山之心將散,由之往後,你我所以能夠立足於世的資本恐怕也就將不複再存矣!此即我之所憂也。”


    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臧霸是個明智的人,他能看出荀貞是個明主,同時也深知他自己所以能夠得到荀貞重視的資本是什麽。


    他的資本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正是因為了這麽一個軍事集團,所以他才能先得到陶謙的厚待,又得到荀貞的重視。現今昌豨有可能會卷入到鹽豪的作亂中,如果在這個可能會決定昌豨生死的時刻,他選擇了荀貞,舍棄了昌豨,那麽可以想見,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中的諸多軍帥必定就會由此而各有心思了,換而言之,他在泰山兵中的地位就將會不複如今這般的一言九鼎,這也就是說,他將會失去他的“立世之資”。


    建議臧霸放棄昌豨的軍官說道:“將軍此憂甚是。然以下吏愚見,將軍之此憂乃是將來,而昌、尹二校尉之事卻是眼下。隻有顧了眼下,才能說及將來啊。”


    臧霸知道這個軍官說得是對的。


    大丈夫遇事當斷,不斷則亂。


    昌豨、尹禮如叛,擺在臧霸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效忠荀貞,要麽與昌豨、尹禮一起反叛,以荀貞的兵馬精銳,反叛必是不能成事的,如此,就隻有選擇效忠荀貞。既然隻能選擇效忠荀貞,與其當下遲疑不決,引得荀貞生疑,自是不如立刻表態,獻輸忠誠。


    臧霸歎道:“罷了,也隻能如此了。”


    他回到案後,在席上坐下,鋪紙磨墨,親自提筆給荀貞寫了一封信。


    信寫畢,封好印泥,他即刻遣人送去州府。


    兩日後,荀貞收到了此信,展開閱看。


    見信上寫道:鹽家因利智昏,不辨形勢,跳梁之醜,縱便逆反,明將軍坐使兵擊,不足定也。豨、盧鄉野愚夫,竟受鹽家惑,如真俱叛,霸請往定。魯地黃巾轉戰曆年,已近疲兵,許將軍圍卞將克,賴明將軍之威,霸數小戰,亦稍破騶賊,旬月之內,捷報必達。聞將軍幕府之中,舍人俱皆才俊,霸子無賴,頑劣不堪,竊願送子入府,令聞芝蘭之香,伏請明將軍首肯。


    今日幕府裏輪到徐卓上值,因而此信是徐卓送來的。


    荀貞看罷,笑對徐卓說道:“宣高想送子入府,請我辟為舍人。卿意何如?”


    袁綏、宣康、徐卓、郭嘉四人掌著幕府中的大小軍情,鹽豪欲亂、昌豨和尹禮牽涉其中,以及荀貞命將荀成的密報轉給臧霸之事,徐卓俱皆知曉,聞得荀貞此話,他也頓時笑了起來,說道:“臧將軍倒是個明智的人。”


    “不但明智,而且重義啊!”


    臧霸在信中不呼昌豨、尹禮的大名,而是稱其小名,又說他兩人是“鄉野愚夫”,看起來是充滿了蔑視之意,可也正是因了這份蔑視,才是在婉轉地向荀貞求情。


    何為“鄉野愚夫”?形不成威脅的人。既然形不成威脅,那麽如是日後昌豨、尹禮真的叛亂,待他二人兵敗被擒,自然也就是殺或不殺都無所謂的了。


    徐卓問道:“藏將軍既有遣子入府之請,他這份忠誠,明公卻是不可不顧啊。”


    “那是自然。幕府可即下行文,辟宣高子為舍人。”


    徐卓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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