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熱烈慶祝神九發射成功,八千字一大節送上。


    鍾繇荀彧荀貞三人在堂上等了多時,郭圖來了。


    這是荀貞第一次見郭圖,拿眼觀瞧,見他二三十歲,戴冠服黑,頷下短髭,昂首挺胸地登入堂上,目不斜視,行跪拜之禮。荀貞心道:這個郭圖應就是後來投袁紹的那個郭圖吧


    郭圖行完禮,陰修叫他坐下。


    此時諸人陰修朝南而坐,鍾繇獨坐西側,荀貞荀彧跪坐於東。郭圖也不東邊,昂首闊步來到西側,坐在了鍾繇的下手。荀貞不覺想道:真名族子弟,郡計吏。十分當仁不讓。


    室內之座,西為尊,東為卑。荀貞以郡督郵的身份可坐在西邊,卻坐在東,是為表示謙讓。一來,督郵不及功曹尊顯,二來他剛任職郡府,資曆也遠不及鍾繇,並且年紀也比鍾繇得多,故西向坐,以示尊敬。荀彧是他的族弟,他既坐在了東邊,荀彧自也不能坐在西邊。


    郭圖的性格來剛與他相反。他不敢爭天下先,郭圖則當仁不讓。


    不過話回來,以郭圖計吏的身份,也確有資格坐在西邊。


    漢製,郡國每年都要遣吏至京,上報當年的戶口賦稅等情況。這個吏,在前漢是郡丞長史;在朝,即是計吏。因為計吏將要麵對的是朝中公卿,乃至天子,故此人選非常重要,多由大吏轉任。郭圖之前就當過五官椽。五官椽是一個榮譽性的職務,沒有具體的掌職,但在功曹或其它諸曹有官出缺離任時,它可代理其職,按表麵位次,尚在郡督郵之前。


    郭圖落座後,了荀貞。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荀貞。他心思機靈,見荀貞有資格和鍾繇荀彧共座堂上,又見荀彧和他坐在一邊,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問道:足下便是新任督郵麽


    在下荀貞,見過計椽。


    郭圖自己猜對了,露出點笑容,矜持的點了下頭,道:聞乳虎威名,今日一見,果然英毅雄傑。問道,你是剛來郡中麽吾聞明府上個月即已除君,為何至今才來


    荀貞行縣之事,知道的隻有陰修鍾繇荀彧三人。他三個的嘴都挺緊,沒有給別人過。


    鍾繇替荀貞回答,道:貞之早就來了。


    我卻怎麽沒有見過


    就任的第二天,貞之就微服出城,去郡北九縣采問風謠了。今天剛剛回來。


    微服采風郭圖笑了起來,道,我在郡朝為吏多年,前後見過三任五個督郵。上任之後,先去微服采風的隻有你荀貞之一個啊怎樣可有收獲


    陰修道:公則,今召你來,便正是為了此事。貞之此行,不但有收獲,並且是很有收獲啊將文冊從案上拿起。郭圖起身,行至案邊,接過文冊,退回坐塌,打開翻。他東西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隻聽得紙頁刷刷連響,很快,就完了。


    荀貞與他是初見,對他頗為注意,在他東西時,一直都在觀察他,發現他在第一頁時,神色略有動容,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再其後,神情就沒再有過變化。


    罷之後,郭圖把文冊交還給陰修,歸坐榻上,問道:功曹主薄督郵這麽晚齊聚府中,明府又把我召來,為的就是此冊麽


    正是。


    圖敢問,明府可是想要據此追究郡北諸縣的不法事麽


    陰修道:把你找來,正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圖以為,事涉九縣,牽扯重大,不可輕為。


    為何


    督郵的這個文冊上共了一百三十一事,涉及了四個縣令長,五個縣丞尉,二十多個少吏鬥食,五個大姓右族。若據此冊治罪,則郡北九縣將要為之一空。郡總共十七個縣,九個縣占一郡之半,一半為空,明府以後還怎麽施政


    荀貞聽了他這句話,對他的性頗是吃驚,心道:他觀冊甚快,以為他隻是粗略翻閱,卻沒想到竟將冊上總共了幾件事涉及到多少人都得清清楚楚。


    鍾繇和郭圖同郡為吏多年,對他過目不忘的事知之甚清,並不奇怪,搖頭道:公則此言,繇不以為然。


    噢


    子曰:政者,正也。正是為了日後施政,才應該把郡北諸縣的不法吏民全部繩之以法


    郭圖對孔子的話無法辯駁,但他仍不同意這樣做,因又道:建武末年,馮衍上疏世祖皇帝,言: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繩之以法則為罪,施之以德則為功。,郡北吏民雖然不法,然若盡收係獄,則是馮唐之諫文帝也。


    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講的是前朝文帝和魏尚的故事。魏尚守雲中,有功,後因錯獲罪,馮唐因諫文帝:臣愚以為陛下法太明,罰太重,賞太輕。文帝接受了他的諫言,複以魏尚為雲中守。


    郭圖舉這個例子,意思在:此案牽涉到的人太多,若盡係獄中,未免會法太明,罰太重。


    鍾繇連連搖頭,道:魏尚為雲中守,匈奴不敢近雲中,這是守邊安民的大功,後來獲錯獲罪,不算大過,因而馮唐諫文帝:法太明,罰太重。,請問公則,郡北的那些不法吏民有何大功他們隻有殘民之舉而已怎能與魏尚比怎能用馮唐諫文帝故事


    郭圖無言以對,轉口道:元常,你家是法律名家,家學淵源,當知朝律法。


    怎麽


    我想請問你,依朝律令,吏若受賄,該受何罪當受何罰


    鍾繇對朝的法律條文倒背如流,應聲答道:受賕以枉法,及行賕者,皆坐其贓為盜。罪重於盜者,以重者論之。前漢文帝時,更明下詔書:吏受賕枉法,即棄市。


    吏若監守自盜,又該受何罪受何罰


    主守而盜,值十金,棄市。貪汙夠十萬錢就棄市處死。


    郭圖背誦荀貞那文冊上所的內容:陽城長受賕,少算冶家鐵稅某縣長監守自盜。如此,則若按律令,這兩個六百石的縣長很有可能就會被棄市處死了。,我再請問你,除了這些處罰外,國朝對贓吏還有何處罰


    朝安帝前,並坐及其子孫,三代不得為官。此令因當時太尉劉愷的建議而取消了,然在先帝桓帝時,梁太後臨朝,又詔令贓吏子孫,不得察舉孝廉。


    這樣,這兩個縣長的子孫以後就不能被舉孝廉了,基斷絕了仕進之路。,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人於善也。因其祖父之故,斷其子孫仕進之路,元常,何忍也,這且不,我再問你,除此之外,對贓吏還有何處罰


    坐及舉主。舉非其人,並正舉主之罪,輕則左遷,重則免職。


    這四個不法的縣令長中,就我所知,至少有兩個都是因被舉為孝廉茂才而入仕的。我雖不知其舉主為誰,但有資格舉人為孝廉茂才的不是兩千石的太守,就是刺史三公九卿,皆為國之重臣。因此二不法縣令長之故,他們也要被受到牽連。,元常,處罰一個不法的縣令長容易,但是你就忍心讓那麽多的人受其牽連麽


    荀貞與荀彧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道:郭圖先是若將郡北清空,會不利太守日後的施政,接著又如果這樣做,會顯得法太明,罰太重,恐怕都隻是借口托辭。他之所以不同意澄清郡北的真正原因應正是此句,是不忍太多人受牽連,實為擔憂會因此招來報複。


    這的確是郭圖不同意澄清郡北的真正原因。並且,他這一句,也到陰修的心裏去了。


    陰修之所以也不太願意澄清郡北正是出於和郭圖一樣的顧慮,會牽連到太多的人。行賄者贓吏的子孫倒也罷了,贓吏的舉主卻全是朝中重臣。他實在不想因此得罪他們。


    這還隻是贓吏。荀貞的那個文冊上且了許多郡北豪強的不法事。


    前漢有句話:寧負二千石,無負豪大家。豪強們也都是各有些背景的。別的不,便那個沈馴,他兒是趙忠侄子的妻。處罰了他,會不會得罪趙忠


    貪官的舉主是重臣,豪強的背後是權宦。陰修怎不為難就像荀彧的,他質性謹慎。他願意舉賢揚善,但他實不願誅惡去奸。因揚善可得賢名,而誅惡卻很有可能會招來禍患。


    他轉目鍾繇,等著他如何回答。


    鍾繇道:公則,君家世代衣冠,儒學傳家,當博通古籍,熟知古事。我且問你:朝自前漢始,便經常會遣使微服單行,觀采各地州郡的百姓風謠,以此來考課地方官吏,民讚則褒,民諷則黜,此是為舉謠言。此製,是朝獨有的麽


    自然不是。


    那是源於何時


    周時便有此製,名為采風。


    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烈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庶人傳語,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此句出自何處


    國語。


    何意也


    聖天子當朝,當廣開言路,聽百姓疾苦,然後行政,方能不悖。


    鍾繇挺身跽坐,大聲道:北部督郵至任,暮入陽翟,拜見過明府後,晨即出城,不辭勞苦,行訪九縣,是為了什麽一去二十天,回來後連督郵舍都沒有進,過門不入,征塵未洗,便夤夜求見明府,又是為了什麽正是為了給明府開言路


    ,你也過那文冊了,郡北的那些不法吏民,貪暴殘暴為民患,人民嗟怨已吾曹既然備位郡朝之中,就應該上為明府分憂,下為百姓解難。何來若將冊中之人全部治罪,則不可之又何來就忍心讓那麽多的人受其牽連之寧讓十家百戶哭,不讓半郡八十萬百姓哭孰重孰輕,公則,你難道不出來麽


    他的聲音很大,震動屋瓦,傳出堂外,在夜中傳出甚遠。


    郭圖猝不及防,被他駭了一跳,但隨即緩過神來,反擊道:令祖乃海內大賢。吾聞他昔年授徒常千餘,每教弟子律法,必言慎刑二字。我與功曹同朝為吏,亦相識,也常聽功曹: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為政之道當在寬仁,刑與德間,應以德為主,以刑為輔。此言甚是奈何今對郡北九縣,必欲殺之而後快慎刑二字,哪裏去了


    聽他聽到了自家祖父,鍾繇改跽坐為跪坐,放低了聲音,端正地道:慎刑,是為惜民。除民賊,更是為了惜民。此兩者並不違背。


    惜民這個原因是無法反對的。郭圖啞口無言,頓了頓,也隻不再提慎刑二字,再次改口,道:惜民是應該的,可一次動九個縣,半個郡,牽涉到四個縣令長,占我郡之四分之一,動靜太大了恐怕會引起州郡非議,使吏民側目。,元常,不可不慎啊。


    先朝興年間,南陽朱公叔出為冀州刺史。冀州部內諸令長,聞朱公至,解印綬去者四十餘人。朱公至部,奏劾諸郡,至有自殺者。相比朱公刺冀州,四個縣令長算什麽,朱公叔是南陽宛人,與明府同郡。我聽,南陽郡人讚朱公正氣,:朱公叔肅肅如鬆柏下風。明府,今若從繇言,誅九縣之奸,則何止南陽人讚,何止我潁川人讚,天下人都要讚


    陰修默然。


    郭圖覷陰修神色,反駁鍾繇:朱公時為刺史,職在監郡,奏劾部內不法令長是他的職。


    明府就沒有奏劾不法之職麽郡守職在安民,不除奸,如何安民


    明府自就任以來,專以擢賢為務,賢士拔擢上來了,奸惡自然消退。且先擢賢,徐徐除惡,不為晚也。


    擢賢正是陰修的得意事,聞言拈須微笑。


    鍾繇卻聞言薄怒,道:便是今夜傳檄,明早行刑,百姓猶以為晚也。百姓處水深火熱中,盼明府誅惡如旱之望雲霓,何來不晚費裏的百姓已因貧困而殺子不養,難道要等到九縣都殺子不養難道要等到十年後,郡中空無一人才徐徐除惡


    我見督郵的文冊上所,殺子之事畢竟隻有費裏和費裏所在的那一鄉有,明令禁止就可以了。,功曹若覺徐徐太晚,也大可現在就請明府檄諸縣,令長吏不得貪暴,不也就可以了麽


    若檄文管用,還要你我何用郭圖左拉右扯,總有借口辭,鍾繇漸有不耐,厲聲質問道:計吏執意反對明府除奸惡,可是因見事涉沈馴,懼趙常侍,固不敢用刑麽


    鍾繇的這個質問可謂誅心之言,非常直接。


    荀貞微愕舉首,向他,心道:自去年與鍾繇結識,我與他也見過幾次了,對談話時,隻覺得他笑顏爽朗,平易近人,從不以位驕人,以為他是善良君子,卻不意也有言辭逼人時


    不但他沒見過鍾繇發怒,陰修荀彧也沒見過。荀彧立即抬臉,先了一眼陰修,見他麵色如常,這才轉過臉,笑道:我常聞人言,與鍾元常交,如坐春風。不意元常亦有怒時


    荀彧是想打個圓場,可惜,郭圖不承他的人情。大約是因為被鍾繇中了心事,郭圖勃然變色,羞惱成怒,側身按案,拉近了與鍾繇的距離,逼視著他,咬牙道:我有一問,想問功曹椽。


    功曹椽必欲誅九縣為快,究竟是為了惜民,還是為了求名


    你


    功曹椽是不是想學岑公孝,要君致釁為了邀求己名,而竟不惜令明府受禍


    荀貞心中咯噔一跳,以他的城府深沉,聽得郭圖此問,也差點變色。若鍾繇方才那一問是誅心之言,郭圖此問更是誅心之言。


    岑公孝,就是岑晊,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裏的那個岑公孝。前朝桓帝時,成瑨為南陽太守任,用岑晊為郡功曹,悉委以郡中之事。當時,南陽宛縣有一富賈,乃桓帝美人的外親,依恃權貴,不循法綱,成瑨被岑晊動,將他拿入了獄中,正要治罪,恰逢大赦。既有大赦,便理應釋放出獄,但岑晊卻竟誅之,並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餘人。雖後事發,桓帝大怒,岑晊亡命齊魯之間,僥幸沒死,成瑨卻因此而死在了獄中。


    郭圖此問一出,鍾繇登時漲紅了臉,他撩衣起身,來到堂中,麵對陰修伏首跪拜,道:明府明鑒,繇絕無此意若果因此事致罪,繇,一身擔之


    郭圖嗤了一聲,道:從未聞功曹椽獲罪,而太守不坐者


    堂上的爭論進入了白熱化,陰修不能不話。


    他咳嗽了聲,笑道:公則,我深知元常之為人,你不可胡。對鍾繇道,元常,快快請起,請歸座位。等鍾繇歸座,問荀彧:文若,你一直沒怎麽開口。你是怎麽想的


    荀彧側身行禮,溫聲答道:昔伍子胥忠乎其君,直言諫爭,不避誅責,天下欲以為臣。天下的君主們都希望自己的臣子能像他一樣忠心耿耿。功曹椽雖稍微觸犯到了明府,但亦是出自公心。愚以為,此誠郡人之幸,此誠明府之幸。


    他這番話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陰修道:這麽,你的意見與元常一樣


    是。


    貞之,你是北部督郵,郡北九縣都歸你監察。你以為該當如何


    荀貞態度恭敬,言簡意賅:貞以為,功曹椽言之有理。


    陰修沉吟了會兒,道:你也讚同元常啊堂上四人,三個人的意見都一致,他也不再什麽,複又沉吟片刻,像是與荀貞商量似的問道,諸縣皆有不法。若要治罪,以你來,該從何處先起


    陽城。


    陽城縣長吏豪強的惡行是最大的,但陽城也正是陰修最不願法辦的。沈馴就是陽城人。


    他想讓荀貞換一個,問道:還有別的麽


    豺狼橫道,不宜複問狐狸。


    陰修沒得到想要聽的回答,默然不語了。


    郭圖覷觀陰修,見其神態後,不再鍾繇,改逼視荀貞,質問道:功曹椽欲學岑公孝,北部督郵也欲學張元節麽


    堂上的這些人全都是名族子弟,不但博覽書籍,而且明曉國朝故事,熟知近代名士的事跡。荀貞心道:拿岑晊比完鍾繇,又拿張儉比我。這郭公則還真是不饒人。


    正如岑晊是在功曹椽的任上連累了太守一樣,張儉也正是在郡督郵的任上得罪了中常侍侯覽,最終不得不因此亡命塞外。也幸荀貞當年從荀衢讀書時,聽過不少名士故事,對郭圖的意下所指倒也清楚。要不然怕是瞠目結舌,連怎麽答話都不知道了。


    他溫和地道:貞願學趙勤,使明府如桓虞。


    郭圖楞了下,隨即大怒。從爭辯開始,荀貞就是聽眾,隻在陰修詢問時簡單地回答了幾句,郭圖以為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卻沒想到他也這麽會噎人桓虞是朝初年人,與成瑨一樣,當過南陽太守。當他上任時,郡內有兩個不遵法的縣令,一個葉縣令,一個新野令。他就用了趙勤為督郵。趙勤先去了葉縣,不問縣事,但高談清論以激厲之,葉縣令很慚愧,即陳責,解印綬去。趙勤隨之入新野界。新野令聞葉縣令已去,也不等他來,當即遣吏奏,自陳己罪,也還印綬去。桓虞因為之讚歎:善吏如良鷹。


    荀貞分明是用這個南陽太守和南陽督郵的故事,來還擊他之前的岑晊成瑨故事。


    他冷笑道:怕學不成趙勤,學成趙都。


    他這話要是鍾繇,鍾繇怕是當場就又要反唇相譏了。趙都是前漢左馮翊的督郵,因沒有遵守法紀懲處貪官而獲罪身死。荀貞的脾氣不似鍾繇迂直,也不像荀彧雅重,更是自知不如郭圖嘴利,要非因實在不認同郭圖為一己之私為免招禍而就視九縣民於不顧的冷漠態度,方才連趙勤桓虞的這個反擊也不會,此時見郭圖口出惡聲,索性學陰修,默然不語,不和他爭辯。


    陰修荀貞默然。鍾繇為避免陰修的懷疑,也隻能不話了。郭圖沒有了對手,也就靜了下來。堂上陷入了沉默。夜風悄寂,堂外夜色沉冥。


    荀彧話了。他道:功曹椽北部督郵與彧所以固請明府誅奸惡,實非為邀名,而是為明府計。


    陰修道:我知道。


    適才,公則舉成瑨獲罪之例,來反對功曹椽之意見。彧也想一個國朝故事。


    誰人之事


    薛宣治陳留之事。


    陰修對朝故事也是極其熟悉的,自然知道薛宣治陳留時做了什麽事兒,聞弦歌而雅意,登時明白了荀彧之意,不過,卻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道:願聞其詳。


    前漢薛宣廉而有能,所貶退稱進,黑白分明,由是知名,會陳留郡政教不行,帝乃徙其為陳留太守。郡內高陵令貪猾不遜,前太守數次欲治罪而不能。宣至任,乃暗索其罪,一如明府遣北部督郵微服行縣,采風問謠,將其罪行一一訪查清楚。


    陰修笑道:微服行縣是令兄的主意,我豈能奪人之功


    荀彧道:有明君方有能臣。若無明君,何來能臣若非明府拔擢,家兄尚在西鄉,又何來北部督郵之任


    陰修撫須而笑,頷首道:你接著薛宣故事。


    荀彧應諾,繼續道:之後,又一如明府令北部督郵將郡北九縣吏民的不法事錄在冊一樣,宣手寫牒書,封與不法縣令,令人傳話:這裏邊的內容都是吏民告訴我的,若按此論罪,當死。太守敬重足下,不忍相暴章,故密以手書相曉,希望足下能自圖進退,若還印綬自辭去,則以後無憂,有機會還能為吏。若這裏邊的內容都是吏民誣陷足下的,請交還給太守,太守自會為足下討取公道,懲治誣者。


    高陵令自知牒書內罪行皆屬實,又見薛宣辭語溫潤,無傷害意,即時解印綬付傳話之吏,自辭離去,且終無怨言。


    這個薛宣的故事講完,荀貞心道:太守之所以猶豫為難,明顯是和郭圖一樣,也是擔憂會因誅惡而致禍。今若按此故事行事,如果能使縣令長自辭離任,自然也就不會再得罪他們的舉主了,並且也確實很有可能反而會得到縣令長們的感激。,這個主意不錯。隻是,,縣令長或會自辭,那沈馴又該怎麽辦


    剛想到這裏,就聽見陰修讚歎地道:所謂德主刑輔,薛宣是也,元常,你覺得薛宣如此除惡,算不算既明了法,又慎了刑


    鍾繇還能怎麽隻有讚歎他的話,道:明府所言甚是,此正德主刑輔之意。卻又忍不問道,若縣令長不肯自辭,又該如何


    陰修也殷切地問荀彧:是啊,又該如何


    若不自辭,可再另想它法。


    陰修像是怕鍾繇再反對似的,登時起身,道,那就先這麽辦了我明天就把貞之查訪來的這些不法事寫成公牒,遣吏先去,去,。他猶豫了下,做出決定,就按貞之所言,遣吏先去陽城先除豺狼,再除狐狸如何


    眾人齊聲應。


    陰修解決了這個大麻煩,很高興,又笑對荀貞道:貞之,你是北部督郵,給陽城令送我公牒的事兒,我啊,也不用遣別人去了,就你去罷


    諾。


    夜色已深,事情雖還沒徹底解決,但總算已經有了一個辦法,眾人告辭。陰修也回院。諸人將他送出,荀貞著他的背影,心道:經過今晚這事兒,也不知他有沒有後悔當初怎麽就聽從了鍾繇的建議,把我任為了督郵


    1,漢製,郡國每年都要遣吏至京,上報當年的戶口賦稅等情況。


    邊遠郡國是每三年一次。這個匯報的工作被稱為上計。


    計吏有計椽計吏計佐。郡中若有多個計吏,計椽為其長。計椽下是計吏,計吏下是計佐,計佐負責一些協助工作。計吏雖也是百石吏,但因為他們麵對的將會是朝廷的公卿大臣,乃至天子,故而人選極其重要,不少是由郡功曹郡主薄五官椽轉任過去的。


    傳世文獻所見的東漢計椽計吏計佐共38人,其中,確知其原先職務的計7人。7個人中,三人是以郡功曹任計椽或計吏的,兩人是以郡吏為計椽或計吏的,一人是以五官椽功曹為上計椽。一人是以郡功曹主薄為計佐。7人中,較有名的有皇甫規甘寧邴原。


    郡將知規有兵略,乃命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與羌交戰,斬首數級,賊遂退卻。舉規上計掾。甘寧為吏舉計椽,補蜀郡丞,頃之,棄官歸家。


    時魯國孔融在郡,教選計當任公卿之才,乃以鄭玄為計掾,彭璆為計吏,邴原為計佐。邴原以郡功曹主薄的身份才被任為一個計佐,似較偏低。之所以如此,大約是因鄭玄彭璆的名望太大。鄭玄是碩儒,彭璆曾被孔融舉為方正,雖不知其事跡,亦應為名賢。


    全文字電子書免費下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之最風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子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子曰並收藏三國之最風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