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您說什麽?”春梅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我……我有身孕了?”


    趙成材反而疑惑起來,“難道你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麽?”


    有些話,他一個大男人不好說得太明白,隻道,“我瞧你方才吐成那樣,與我娘子剛有身孕之時頗為相似。不管是不是真的,這都是一個機會。明早你假意再吐,說不舒服,讓他們放你出去看大夫,若是有人要跟去,你也別阻止,就讓他們陪著,到了藥鋪再趁亂逃走!”


    春梅沒有一丁點初為人母的欣喜,反而陷進深深的隱憂中,“可若是有了……我該怎麽辦?”


    這個趙成材真不好幫她拿主意,“若是有的話,也是一條小生命。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可別指望他!”


    他一點都不覺得晏博齋會為了一個孩子就對春梅手下留情,春梅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更加的擔憂,“若是讓他知道了,那可怎麽辦?我年前才跟的他,怎麽會這麽巧?”


    她也是這麽大的姑娘了,又服侍過朱氏孕產,很容易就推算出來,這十有八九會是真的。晏博齋連自己的嫡親兒子都可以不顧,又豈會顧惜著她們母子?


    呃?趙成材在這其中聽出一點不對勁來,“你年前才跟的他?”


    春梅珠淚漣漣,“不是我願意的……”


    那豈不是晏家父母剛剛過世之時?那還屬熱喪之期,他居然就在房中納了小妾,這……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就算是平凡夫妻,若是在父母新喪的頭一年添了孩子,這在他們鄉下也是要為鄰居們所恥笑的。更何況是堂堂的太師府?


    趙成材神色嚴肅起來,“你明兒就走,一定得走!這事要是給他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就為了這個,晏博齋都有必殺春梅的理由了!趙成材掏出田福生特意給他打的小刀,“這把匕首送你防身,帶在路上,諸事小心!”


    春梅也從腰帶下解下一塊玉環,“這個不是晏府的東西,是送小姐出嫁時,朱家給的,還算幹淨。趙先生,請您別嫌棄,代我送給您夫人,也算是留個念想吧!”


    趙成材不再推辭,收在了懷裏。


    翌日天明,當早飯送下來的時候,春梅根本無須假裝就犯起了惡心,吐得一塌糊塗,還抱著肚子哎喲哎喲的叫喚疼。趙成材在一邊敲邊鼓,一口咬定是她有了身孕著了涼,得馬上去看大夫。


    可沒想到,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跟著去。因為晏博齋答應了要來送銀兩的,大夥都惦記著分了錢好各奔東西,誰都不願在這節骨眼上給自己攬事情。


    趙成材不知他們為何如此推諉,卻是順水推舟道,“就算你們都不願跟著,就讓她自己去吧!她這身上又沒錢又沒路引,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實在不放心,就在街邊雇個閑漢跟著不就完了?萬一鬧出人命來,那可是晏大人的親生骨肉呢!難道你們不怕他怪罪的麽?”


    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在理,眾人以常理推斷,雖然晏博齋之前是說過要殺春梅,但那不是不知道她有了身孕麽?這男人但凡怎麽無情,對於自己的子嗣總是重視的,想想也就允了。從街邊拉一個閑漢來,讓他送春梅去趟醫館,回來給錢。那閑漢倒是願意,扶著春梅就走了。


    這邊又等了一時,終於迎來了晏博齋。


    他今兒可是輕車簡從,就兩個小廝趕一輛小馬車,悄無聲息的進了此處。馬車也偽裝得和車馬行的車一模一樣,外人絲毫看不出破綻。車上不僅帶來了這群人的路引金銀,還有好酒兩壇。


    進了客廳,關門閉窗。晏博齋也不廢話,很是誠懇的對眾人道,“大夥兒跟了我也有好幾年,沒少為我出過力,這回走得匆忙,也沒能準備太多東西,就這些東西,先救救急吧!待日後回來,必再重禮酬之。這臨行一杯薄酒,算是我敬大家的!”


    眾人見了他拿出路引和真金白銀來,心下安定不少。雖見晏博齋拿酒敬人,但那些頭腦簡單的武夫也沒多想,當即飲下。有少數老謀深算之人縱有疑心,但瞧見是從一個壇子裏倒出來的酒,連晏博齋自己都先幹為敬了,也放下心來,紛紛飲了。可誰都不知道,晏博齋在嘴裏含了一個小小的軟囊,待飲酒之時,便將其頂到舌尖,將酒盡數納於其中,咬合之後又暗自吐在袖中,竟是一滴不漏。


    然後晏博齋將路引和金銀交由他們分發,又暗自多給首領塞了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裹,以示謝意。


    首領大喜,分路引容易,可是分起金銀來就有些麻煩了,有些人幹得多,有些人幹得少,那數量肯定不一樣,這是昨晚他們就商議決定了的。


    可晏博齋給的全是整塊的大個金銀元寶,他說是一時之間來不及換成散的,可現在拿出去兌換也來不及了,幸好全是些武夫,孔武有力,便拿了刀斧夾剪,自己在那兒絞開了才一一分開,於是這時間就有些耽誤了。


    首領得了好處,安排好了眾人分錢,便親自來領晏博齋去後院的柴房,引他下地窖去見趙成材。正想討好的說起春梅有了身孕之事,卻忽然覺得腹痛如絞,竟是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


    他心中大駭,瞪向晏博齋,可視線卻模糊起來,似有什麽熱熱的東西留了下來,抬手一抹,竟是滿手鮮血。心知是被人卸磨殺驢了,可滿腔怨忿也無法質問,如瀕死之魚般張了張嘴,無聲的翕動著,似是在問,為什麽?


    晏博齋冷冷的看著他七孔流血的從自己麵前倒下去,瞪著一雙眼珠子死不瞑目,唇邊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喃喃,“能死在見血封喉的孔雀膽下,倒也是你們的福氣了!”


    當他下到地窖裏時,滿室煙味。趙成材剛聽到上頭嘈雜的腳步之聲時,便點燃了一袋煙,捏著鼻子放火快速燃燒殆盡,此刻卻做出剛剛吸完的樣子,極其愜意的躺在那兒裝神仙,連晏博齋進來,都愛理不理。


    晏博齋心中更信了三分,知道剛吸完煙的人要有一會兒才能清醒過來。便在一旁坐下,靜靜的等了一時。


    趙成材閉著眼,估摸著差不多了,這才睜眼假裝才發現他進來,“晏大人何時來的?真是失禮,失禮!”


    “行了!”晏博齋頗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卻又陰陰一笑,“我這回可有一場潑天的功勞送與你!”


    趙成材聽著這話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實話還是反語,唯唯諾諾,“謝大人抬舉。隻是在下才疏學淺……”


    “你才疏學淺?可你娶的那娘子當真厲害啊!連禦狀都敢告,讓人不得不服!”


    晏博齋真是不甘心!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向皇上表忠,他不得不親手殺了上頭那群燕王舊部。而這份功勞呢?他不僅不能領,還得想方設法的推到別人身上,目前,隻有趙成材是唯一最合適的人選。


    趙成材更加稀裏糊塗了,娘子去告禦狀了?她告什麽了?晏博齋應該損失慘重吧?可怎麽又能忌諱著不動自己分毫呢?


    晏博齋懶得跟他解釋,從袖中扔出一份文書,“照此抄錄,簽字畫押!”


    趙成材展開一看,頓時背上冷汗都冒出來了。這上頭明明白白寫著,他趙成材對當今皇上登基之後,囚殺手足之事極為不滿。參加科舉進入朝廷是為了聯絡有識之士,以圖他日另保明君雲雲。所立此據,是為了表明自己的遠大誌向和堅定信念,供拉幫結派時之用。字據言辭激烈,悍不畏死,整個看下來,他就是一野心勃勃,大逆不道的謀反胚子!


    趙成材心想,我有這麽大抱負,這麽大能耐麽?說句難聽點的,幹這樣蠢事的,除了讀書讀傻掉的書呆子或是想謀朝篡位的野心家,不作其他人選。晏博齋讓他寫這樣東西,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以作要脅他的把柄。


    估摸著上頭的人也全死光了,晏博齋指導他依計而行,“你一會兒出去,直接上官府報訊,就說這些燕王餘孽劫持了你之後,便企圖控製你,逼你為他們賣命。而你卻在被關押的地牢裏撿到一瓶孔雀膽,並趁他們企圖分贓逃離之際,把毒下在他們的酒裏,將他們一網打盡。這就是證據!”


    他扔一個打著燕王府標識的舊玉瓶出來,頗為玩味的看著他,“我送你的這場功勞如何?”


    趙成材能說不好麽?咬著牙應承下來,動手將那謀反的字據如實照抄了一遍。不僅落了名,還按了指印。


    晏博齋滿意的收起了東西,卻又嚴辭警告趙成材,“你可別以為出去以後反咬一口就可以什麽都不認賬了。你爹是叫趙老實,你娘是趙王氏吧?你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前妻張氏,女兒喜妞。”


    晏博齋盯著他漸漸發白的臉笑得狠辣,“隻要你稍有異動,我就讓他們全都嚐嚐孔雀膽的滋味!”


    趙成材徹底無語了,在沒有形成絕對的力量,對晏博齋一擊致命之前,鬧什麽意氣之爭都是假的,他不能拿家裏任何一個人冒險。


    但眼前之人,必須除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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