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瞻心裏清楚,現在想要扼製晏博齋,就需要用到一個人。


    一個能夠徹底把晏博齋激得火性大起,分寸大亂的人。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做出某些事來,逼得晏博齋自亂了陣腳,露出更大的破綻,那麽攻擊他的機會就來到了!


    這個人,孟子瞻知道用誰最合適,但他不能去找那個人。因為那個人若是去說了,做了些什麽,於他自己就太危險了!


    但孟子瞻知道,他能想到,那個人應該也能想到。他現在所能做的就隻能等,等他自己做出決斷。


    天交黃昏的時候,趙成材剛剛帶著禮物回到思荊園。


    一進屋,章清亭卻是不在,倒是方德海已經吩咐方明珠開始打點起行裝,說是過了十五就要回去。


    “老爺子怎麽這麽著急?”趙成材不解。心裏沒問出口的話是,那你兒子的屍骨不找了麽?


    方德海無法解釋。晏博齋既然已經對他動了殺機,那他兒子的屍骨多半也是不會還給他的了。雖然他回來之後,章清亭她們什麽也不問他,但老頭也知道,他們多半跟蹤著自己,也發現了這些事情。


    自己一不願意說謊話騙他們,二不願意給他們惹禍上身,三更怕晏博齋的打擊報複,所以不如咬牙狠心棄了兒子的屍骨,保著小孫女趕緊躲回鄉下去!


    於是趙成材問起來,他隻是歎氣,“有些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有些命中注定沒有緣份就是沒有緣份,算了吧!倒是家裏頭的生意不能沒個人照應著,尤其是這開了春就要下小馬駒了,張丫頭是鐵定走不開的。我和明珠要是再不回去,那成什麽樣了?”


    趙成材好心的道,“那您走了也行!回頭我再上衙門給您問問去,若是能尋得回來,我到時再把方大叔的屍骨給帶回去!”


    “不用了!”方德海擺了擺手,“成材你就專心把你的試考好吧!對了,我還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說的。你呀,抽個空,好好的跟你媳婦認個錯賠個罪去!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好好的小夫妻,連孩子都有了,鬧什麽和離?難道成材你真的一飛黃騰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那當然不會嘛!”


    “既然不會,那就快點去認錯!”方德海是真心實意為他們好,“還有你家裏頭,以後你娘和你弟弟那兒你可得拿穩了主意。這個不是我老頭子把人教壞,實在是有些事咱們得分清是非黑白。就算是你娘,但她行得不公,這就由不得旁人不來說三道四!張丫頭是脾氣拗了點,可能嘴上不太好聽,但她那心地可沒話說。這幾年我老頭子冷眼旁觀著,她真是對你們一家不錯的,平常趕節送禮,從來沒有拉下的,夏送涼茶冬送炭,也算得上是孝敬媳婦了。成材你自己說說,她可有哪一點做得不周到的麽?”


    這個趙成材自然知道,娘子確實是做得很不錯的,“娘那兒,我日後會去說的。”


    “你知道就好!也勸勸你娘,這做人呀,別想什麽都占全了!既然你媳婦能把人都照顧好了,也別強求她成天堆著笑,圍著你娘打轉獻殷勤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挑得起多少擔子?平常在外頭就累得夠嗆,回家來還要看婆婆臉色,這日子是人過得麽?你娘呀,要實在心裏有啥想法,買兩個丫頭給她使喚就是了,何必非得跟你媳婦過不去?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趙成材隻有點頭的份了。


    方德海又道,“還有你弟弟,其實要我說句公道話呢,他人其實也不壞,就是給你娘硬慣出許多毛病來了!當娘的成天想著怎麽偏心給他昧下什麽東西,這做孩子的能不長私心麽?你娘她從前可能還意識不到,但現在分了家應該就能有體會了。慢慢來吧!總得讓他們摔些跟頭才記著教訓的。”


    趙成材真是心悅臣服,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啊!他急匆匆的離家,也就是這麽個意思!娘不在弟弟身上吃點癟,是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處的。


    方德海瞧著他,“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有主意的孩子,那你鬧那和離,真是有點太離譜了!到底是年輕氣盛,還是沉不住氣。這種事情是能隨便鬧著玩的嗎?也難怪你媳婦生氣!”


    趙成材給說得滿麵通紅,“老爺子,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就趕緊改!不管你這回能不能得中功名,考完了就趕緊三媒六聘的給你媳婦重新提親去!你這孩子,有時候看著挺聰明,有時候也挺糊塗的!你媳婦這麽一個好麵子的人,你光走她的路子不行,還得在明麵上下功夫,把這事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你媳婦一高興,不就又回心轉意了?”


    對呀!這一席話說得趙成材猶如醍醐灌頂,章清亭從前最羨慕什麽?最羨慕人家風光出嫁的,成親之後最憋屈什麽?最憋屈和自己的草草完婚了。要求得她的諒解,沒有一個象樣的婚禮怎麽成?既然和離是自己提出來的,那也非得他親自去提親不可!


    趙成材茅塞頓開,更增一分信心!正在此時,就見章清亭,回來了。


    其實她早就回來了,回來之後,先張羅著幫著方德海打點行李。還攔著滿腹狐疑的方明珠,讓她不要多問,然後便去喬仲達那兒還衣裳還首飾了。隻是還給他的首飾裏,多出了一樣。


    喬仲達瞧見那隻翡翠鐲子,心裏頓時明白了大半,但還是要問一句,“張夫人,這是何意?”


    章清亭苦笑,“二爺您是個明白人,有些話我便是不說,您也猜著了。我家小姑放不下姨媽和旺兒,日後必是要回紮蘭堡的。但她現在年紀也大了,我們是打算讓她這回就跟方老爺子一塊兒走。老夫人送這麽貴重的首飾給她,那是瞧得起她,瞧得起咱們家。但是無功不受祿,若說隻為了她平常用在敏軒身上的一點小心思,那這禮物未免也太貴重了些!”


    “這是……她自己的意思?”


    章清亭點頭,“若非她自己的本意,我們家裏人也斷然不會越俎代庖,替她自作主張。”


    喬仲達明白了,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自己看上了趙玉蓮,趙玉蓮沒看上他。要說一點不失落那是騙人的,但他為人豁達,提得起,便放得下。


    當下一笑,又把那鐲子推了回去,還從章清亭剛剛還他的首飾裏,又揀了兩樣出來拿個首飾盒裝了遞上,“既是趙姑娘歸期在即,想來佳期也是不遠的,那這份賀儀就算是我提前恭賀趙姑娘的了。張夫人,你若是再推辭,那可就是瞧不起我喬某人了!”


    這卻讓人無話可說了,章清亭略一思忖,便接了這份禮,心內著實感激喬仲達的通情達理,“二爺您心地闊朗,日後定能得遇良伴!”


    “承您貴言!”喬仲達嗬嗬一笑,便轉了話題,“那趙姑娘若是走了,你就得留下了吧?”


    章清亭點了點頭,“以後我和妞兒在這京城,還真得多求著二爺照應點了。”


    “這說的什麽話?”喬仲達是毫無芥蒂,“張夫人是女中豪傑,有你在這京城裏,咱們的生意定能越做越大!”


    “二爺過獎了!”章清亭掩嘴一笑,卻是蹙著眉問起一事,“二爺,這個真不是我故意難為您,而是方老爺子委實太可憐了!從前我們在紮蘭堡的時候您沒瞧見,老頭子和小孫女兩個,簡直落魄成了叫花子!他這麽大年紀的人了,身體又不好,還能有幾天好日子?我知道阿禮他哥哥難纏,隻是——再難纏的人也總有幾個不得不賣麵子的人吧?您能不能幫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要回方大叔的屍骨?不過是一把骨頭了,何苦不讓人家入土為安呢?”


    她說得動情,連眼圈都紅了。


    這個……還當真把喬仲達給難住了。心中度忖了半晌,才略有些尷尬的開了口,“張夫人,你若是說起京城裏別家別戶的人,還都好想辦法。隻這晏博齋……他從小為人就有些孤僻,跟咱們都不大合群的。現在長大了,各自忙各自的營生,就更少走動了。縱有些交情,不過是些場麵上的點頭之交,實在難托他辦什麽事的。若是從前晏太師和晏老夫人在,那還好說,總有個人可以找找,可現在卻是什麽都斷了。他唯一的生母更是早早就過世了,認真論起來,現在除了博文,還真沒有更親的人了!可你瞧,他們兄弟倆鬧成什麽樣子了?就連晏夫人,我也聽說過得不是特別如意的。若說要人打動他,那除非是皇上親自金口玉言還差不多!”


    他重重歎了口氣,“這個真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愛莫能助!”


    攤上這麽個天煞孤星,那可真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章清亭聽得心下隻為方德海覺得淒涼,若是象從前什麽都不知道的還好,但現在明明就找到兒子屍骨下落了,偏偏收不得,這份痛苦才當真是讓人更加難熬!


    (可憐的桂子智齒發炎了,要去打吊針,嗚嗚,希望親們都能牙好胃口好,別來遭這份罪!)(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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