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拿著單子道,“姑娘,那鐲子和簪子是按您的要求,用五分銀打製,外麵包了一層足銀,值銀一兩三錢。這套蝴蝶首飾是十成足銀,總共重就三兩八錢。您這五樣,我們按規矩每樣加收二錢銀子的工錢,合起來剛好一兩,總價就是六兩一錢,您之前付了一兩銀子的訂錢,現再付五兩一錢就成!”


    章清亭皺眉嗔道,“這足銀的手工價怎麽能和五分銀的手工價一樣?不行!你得給我少點!”


    女人無論走到哪裏,身處何處,這愛討價還價的習性總是改不了。


    夥計忙賠笑道,“姑娘,這銀不論好壞,咱們用的工夫可都是一樣的,委實少不了。”


    “那可不行!就五兩吧!”


    她已經拿出了五兩銀子,那夥計卻不伸手接,苦笑道,“姑娘,您就別為難小的了,您這一抹就抹去一錢銀子,小的若是收了,回頭可沒法跟老板交待!”


    章清亭此時憶起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不好過分糾纏,可待要付款,著實心有不甘,便道,“那你能給我多少優惠?”


    夥計道,“咱們小店也開了幾十年了,這工錢是定死的,童叟無欺,遠近聞名。姑娘您若是要少錢是不行的,要不這樣,我送您一件我們學徒做的小玩意,您別嫌粗糙就是!”


    那夥計又從櫃台裏取出一個盒子,裏麵排列著各種造型的首飾,不過都是鐵製,黑黢黢的不大好看。


    章清亭眼尖,瞥見下麵黃光一閃,忙指著那個道,“那些也拿來瞧瞧嘛!”


    夥計猶豫了一下,才取了出來,這裏的是黃銅首飾,製作也更精美些,想來是那些大徒弟做的。


    “姑娘,這些純銅製的,您且看看吧,可不能送人的。”


    “你這小夥計恁地小氣,便是送上一個又如何?”章清亭眼疾手快的就搶了一根有半塊巴掌大的鳳頭釵,“我就拿這個了!”


    “這絕對不行!”夥計臉色都變了,黃銅雖然不如金銀貴重,但那價值可也不低了,“姑娘,您真的別難為小的了!”


    章清亭很是不悅,猶自抓緊了那釵不肯放手,“你這夥計真小氣,價也不肯還,東西也不肯送,二回還想不想我再關照你家生意?”


    夥計也委屈啊,“姑娘!真不是小的小氣,這店又不是小的開的,我也就是個小夥計,能做得了什麽主?要不這樣!”


    見她實在難打發,夥計一狠心,把旁邊一個黃銅戒指拿了出來,“您瞧這戒指,也是蝴蝶花的,跟您那首飾剛好一對,我幫您在旁邊敲上眼,做個頂針是極好的,您瞧行麽?”


    章清亭接過那戒指瞧了,雖然小巧,確實打製得非常精細,況且比那鳳頭釵更加實用。她心中滿意,臉上卻不動聲色,還微撅了嘴,似是不太高興,“那也行吧!”


    那夥計拿了小釘小錘,在台子前坐下,非常細致的給戒指敲上一圈眼,又打磨光滑,遞給了章清亭,她接過來一試,大小剛好,這才將手裏的釵還了回去。


    這夥計也會做生意,特地囑咐,“姑娘,你可千萬別把這事跟人提起。要是每人都來咱們這兒要贈品,咱們本小利薄可送不起!”


    說得好似章清亭占了多大個便宜,雖然心知可能不真,但聽著心裏也痛快。


    高高興興數了銀子付出去,到了外間,張小蝶還在那兒試首飾。每一樣都喜歡,哪一個都舍不得放棄。


    章清亭瞧著倒有幾分憐憫之意,隻怕這丫頭日後出嫁也沒件象樣的首飾。


    相識一場,也是緣份!她上前把那根蝴蝶銀鏈揀了出來,“你就拿這個吧!好生收著,藏在衣裳裏頭,別讓人瞧見!”


    張小蝶眼巴巴的看著大姐戴上了那粗壯的鐲子和簪子,還有點可惜沒早揀那兩樣。


    章清亭當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此時又怎麽能跟她明言呢?


    這些首飾是她故意打了帶在路上,怕是遇上什麽打劫的,扔了保命,也不可惜。要不,以章大小姐的審美眼光,怎麽會煞費苦心選這兩樣粗俗款式?


    該辦的事都已經辦妥,章清亭也了無牽掛,正待回去,忽地皺眉“啊!”了一聲。


    “怎麽了?”張小蝶已把項鏈戴上,收進衣領裏。


    章清亭一手揉著太陽穴,裝作頭痛的樣子道,“我今兒還是不大舒服,晚上想喝碗雞湯發一發汗。”


    “那咱回去就讓客棧燉!”


    “他們燉的也不知是什麽雞,畢竟又貴些。”章清亭拿了二錢銀子給她,“你趕緊去那集市上挑隻母雞,回去借個瓦罐和爐子,放上薑片,濃濃的熬上一大鍋,一家子也都能喝上一碗。”


    對付張家六口,隻要用吃的,那是百試百靈。


    “噯!”張小蝶痛快應了,卻不接錢,“大姐我這兒還有錢,買隻雞是夠的。那你呢?”


    “我不就在你後頭慢慢的走回去?你可快著些,別弄得我到了家,你還沒回來!”


    “不會!”張小蝶一溜煙跑了。


    章清亭抿嘴一笑,出門就往碼頭方向而去!


    行不多時便到了,夕陽西下,涼風習習,遠遠的便瞧見一艘客船停泊在碼頭邊上,已經有些要出行的旅客在那兒等候上船了。


    章大小姐長舒了一口氣,心情大好,連步履都變得輕盈起來。


    再見吧!紮蘭堡!


    再見吧!張家人!


    從今往後,她章大小姐要到承平打造一個全新的張蜻蜓!


    章清亭走上碼頭,剛到收款處,還沒來得及買票,旁邊忽地衝出兩個大漢,一左一右伸臂攔住她的去路。


    “張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裏?”


    章清亭愣了,“你等何人?找我何事?”


    兩人對視一笑,“我們找你沒事,三爺找你有事!”


    章清亭心中一驚,“薛三爺?”


    兩人點了點頭。


    章清亭暗叫不妙,“我該替薛三爺做的事已經做完了,他找我還有何事?”


    “姑娘無須擔心,我們三爺找你,當然是好事!”兩人猥瑣的一笑,“我們隻是奉命,請您回去!”


    章清亭心中警鈴大作,立即有種非常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冷著臉道,“對不起,我這會子有事,改天再說!”


    她想從這二人身邊繞過去,他們卻直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頭,“對不起,張姑娘,恐怕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想幹什麽?”章清亭背上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她知道,和這些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這要去了,定是凶多吉少。隻有仗著現在天色大亮,旁邊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看能否把這兩人嚇退。


    她故意提高了嗓門,“青天白日的,難道你們還敢強搶民女不成?”


    聞得這邊吵嚷,許多旅客都伸長了脖子觀望。


    兩個大汗麵麵相覷,忽地冷笑,“你欠了我們爺的錢,難道就想這麽跑了不成?”


    他們是幹慣這些勾當的,冤枉起人來,那是駕輕就熟。旁人一聽,也不知誰真誰假,當然也不好出言相幫。


    “你胡說!我什麽時候欠你們的錢了?”


    “既然不欠,那就跟我們回去!”


    “我又沒欠錢,為什麽要跟你們去?我不去!”


    “那可不行!你跟我們回去,若是沒欠錢,自然放你回來!”


    “你們又不是官府衙役,憑什麽擅自拘人,說我欠錢,也得有欠錢的證據!”


    “證據就在我們家裏!走!跟我們回去!”


    兩個大汗再不客氣,直接動手推搡起來。


    “來人呀!救命呀!”章清亭嚇得臉都白了,眼睛不住瞧著旁邊一眾人,示意求援。


    有個忠厚長者坐不住了,起身道,“二位,這大姑娘不象是欠了你們錢的,是不是弄錯了?要不,你們取了證據再來找她也行。”


    “我可警告你們,少管閑事!”大汗一揚拳頭,高高挽起袖子,露出臂上的凶猛刺青,“大爺我們可是道上混的!哪個再敢多管閑事,大爺我殺到你們家裏去,讓你一家雞犬不寧!”


    這一耍橫,可把人都嚇住了,眾人又退了回去,低下頭不敢言語。


    章清亭又氣又急,這怎麽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伸張正義?那英雄救美的戲碼敢情都是騙人的?


    正無計可施,被那兩人拉扯著往後走去,忽地後麵衝出一人,“你們……你們放開她!”


    英雄終於出現了!


    章清亭回頭一瞧,卻極是詫異,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張金寶?


    原來他自大姐帶了張小蝶出門後,很有些抑鬱。


    張發財又在那兒取笑他,說他肯定是想跟去占便宜。其實就是他們妒忌張金寶比他們多在福興樓吃了一頓。


    張金寶聽得心裏窩火,辯解自己不是因為光想好處,才要隨大姐去。為了證明,他隨後也出了門,悄悄的跟在二人身後,要暗中保護。等見到張小蝶出來,他還攔著問了兩句,知道她是去買雞,便繼續跟隨大姐章清亭。


    這一跟卻跟到了碼頭,心裏正覺得奇怪,就見兩個男人圍攏了上去。起初他們說什麽,張金寶也沒聽清。不過後來大姐那麽一嚷嚷,他明白了,這些人恐怕是想對大姐不利!


    見那二人身強體壯,張金寶難得的沒有臨陣逃脫,還動了個腦筋,到旁邊樹林裏揀了一根小兒手臂粗細的樹枝作為武器,這才衝了出來。


    ***


    明天就是國慶長假了,祝大家節日愉快!好好休息,開心的玩,有空也來看看書哦!嗬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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