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章清亭原本的計劃,昨晚便該安排好一切,今日牌局之後,就直接從賭坊把張家六口甩掉,去碼頭搭船。


    至於路引,她前幾日就使了幾個錢,偷偷哄著客棧裏的一個小夥計,拿著人口簿子去找保甲給張家每人都開具了一個。保甲還以為張家要遠行,也沒多疑,辦得非常順利。


    這憑證有了,錢財也有了。章大小姐已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行李那是不用的,隻要有錢,還怕買不著東西?拿著個包袱還容易引人懷疑。


    不過總也有些東西需要準備,那一日,把張金寶打發走了之後,章清亭去了趟銀樓,訂購了幾樣東西,本說好第二日就去拿的,今兒走之前無論如何得去一趟了。


    到了客棧,夥計們自抬著空轎子回去。


    一直跟在旁邊的張金寶羨慕的問,“大姐,這坐轎子到底是個什麽味兒?”


    這讓人怎麽回答?章清亭橫他一眼,自進去了。


    張家那五口都在哩,知道章清亭贏了三十兩,都很高興。


    張小蝶喜孜孜的道,“大姐!咱們現在有六十多兩銀子了,是把家裏的房子修一修回去住,還是繼續住這客棧裏?”


    “當然是回去!”張發財傷養得差不多了,嗓門也響亮了起來,“這兒再好,畢竟也不是咱們自己的家!還得費房錢!”


    “我說就不如住這兒!”張金寶插言道,“咱那破家,有什麽好回去的?整個房子都糟透了,哪是幾兩銀子能修出來的?不如住著客棧,幹幹淨淨,有人打掃還管著一日三餐。什麽都不用操心!”


    這話得到所有小一輩的支持。


    “你們年輕人就是忘本!”張羅氏在一旁哼哼嘰嘰,“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那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地方,怎麽能不回去呢?”


    “你舍不得那你自己回去呀!”張金寶不客氣的反將她一軍。


    張羅氏不高興的嘟囔著,“俺大閨女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這也代表了張家所有人的心聲。


    章清亭冷冷的掃了這一家子一眼,難得好心的出言提醒,“住這客棧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這銀子吃完了怎麽辦?”


    六口人都幹眨著眼看著她,章清亭沒好氣的道,“你們看我做什麽?我又不是神仙,總有辦法變出銀子來。要是哪天我掙不出銀子了,你們打算怎麽辦?”


    六口人上下左右各自移開目光,都不吭氣。


    “難道都準備喝西北風去?還是蹲在街邊做叫花子?”章清亭難得的想要教化教化眾人,先把矛頭指向大弟弟,“張金寶,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沒幾年,也是要娶媳婦的人了。且不說你這樣,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給你,就算有人不嫌棄了,你要怎樣才能養活妻兒?總不能成天就這麽遊手好閑的無所事事吧?”


    “就是!”張發財見有了攻擊目標,以為是大閨女要整治這大兒子,立即跳出來幫腔,擺出做家長的款兒,“那個金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回跟著你姐,好好學學殺豬去!”


    “哎!”這下張金寶應得倒很是痛快,“大姐,以後你幹什麽,我都跟著去!”


    哈!章清亭給氣得樂了,這一家子,敢情還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罷罷罷,也不用浪費唇舌了,這完全是雞同鴨講!


    她轉頭道,“張小蝶,你跟我來一下!”


    張小蝶見她臉色不好,甚是害怕,瑟縮著往後退卻,連聲音都打著顫,表著決心,“大……大姐……我,我往後一定學針線去!”


    章清亭剜了她一眼,“你愛學不學!快過來,難道我還能吃了你?”


    她先回了隔壁自己房裏,張發財把張小蝶一推,“大姐叫你去你就去!就算罵你幾句又不會少塊肉!快去!”


    張小蝶扁了扁嘴,還是老老實實跟過來了。


    “把門關上。”章清亭從袖中拿鑰匙把那梳妝匣子開了。


    原來這是要用錢呀!張小蝶心裏一塊石頭立即落了地,麻利的關了門,小跑到大姐身邊諂媚的問,“大姐,這是要幹嘛?”


    章清亭拿起匣子上頭一格的胭脂水粉,指著下麵的銀錢道,“這裏一共還有二十多兩銀子,省著點用,一家子在這客棧住上一年半載的是夠的。人口簿子也擱在這兒,我現把這鑰匙交你手裏,你把這匣子收好,千萬別給人摸了去!尤其是你爹,一定得防著他!”


    張小蝶嚇著了,“大姐,你把這……這麽多銀子給我……我保管?”


    真沒出息!章清亭心中暗罵,卻還是和顏悅色道,“我瞧你近日管錢管得不錯,我是想著萬一我有事不在家,你們要取用也便利。”


    怕她生疑,又補充了一句,“我這兒也有一把鑰匙,你那兒就是個備用。當然,你要支取了什麽,用在哪裏,可得一一向我報賬,若是想私自昧下錢來,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這麽連嚇帶罵的,果然奏效,張小蝶立即接了鑰匙,頭點得跟搗蒜似的,“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敢亂花一文!”


    “嗯!”章清亭心事已了,“行了,你出去吧,我想歇會兒。”


    “哦!”張小蝶應了,把鑰匙很是小心的捧在掌心出去了。


    重又閂了門,章清亭把貼身藏的銀票取了出來,把自己荷包裏的金銀也全部倒了出來清點一番。


    銀票和金子都不用動,身上留十幾兩銀子,這一路就足夠花用了。想了想,她倒是又丟了幾個小銀錠子進匣裏,給他們多留一點是一點吧!


    隻是自己要上路了,這銀票和金子到底藏在哪裏好呢?


    思來想去,章清亭看著那胭脂和頭油,忽地有了主意。


    小心的把胭脂盒裏的胭脂塊了出來,如貝殼般橢圓的胭脂鐵盒下頭,墊著一張厚厚的油紙,再下去,有個不大不小的空隙,正好把折疊了的銀票藏了進去。至於那五兩金,那就更簡單了,直接扔進裝桂花油的小瓶裏。桂花油本就甚是粘膩,搖了幾下,讓它沉到底卡著,再晃動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響了。


    章清亭很是滿意,把這兩樣東西放進懷裏,順手拿了梳子,對鏡整了整妝容。想了想,還是就著那描眉的炭筆,找了張紙,寫了個條留在桌上。這一家子雖不識字,總會問識字的先生,到時知道她是自己走的,也免得報上官府,引來麻煩。一切搞定!她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章大小姐拿出見貴客時的技術,小小心心的把那腳步放得比貓還輕,剛走過了直道,再一轉彎,眼看就能溜之大吉,忽聽背後有人在問,“大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卻是銀寶和元寶那對小兄弟,在院裏玩耍,見她出去,出言相詢。


    章清亭沒好氣的轉過身來,“我出去逛逛。”


    兩個小弟弟也不敢多問,卻飛快的叫嚷,“哥,大姐說要出去!”


    意思就是你這跟班快點跟上!這可不是他們多心,或是故意要監視章清亭,實在是這些天見慣了張金寶在大姐後頭跟進跟去,就把這視作理所當然了。


    章清亭心裏那個氣呀!可也來不及阻止。這麽一嚷嚷開,一家子都出來了。


    張金寶一麵提鞋,一麵道,“大姐,你要出去怎麽不叫我一聲?”


    章清亭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我不過有些悶,想出去走走,你們都不用跟著了!”


    “那怎麽行?”張金寶還很狗腿的獻著殷勤,“大姐出門怎麽能沒人跟著呢?到時你想辦什麽事,總得有個人跑腿的不是?”


    關你什麽事?章清亭心中拿把小刀對準他使勁戳,使勁戳!麵上卻淡淡的,“我想逛逛街,帶著你個男孩子不倫不類的。要不這樣吧,你們要不放心,就讓張小蝶陪我去。”


    “好啊!”張小蝶樂開了花,迅速來到她身邊,“這逛街還是我陪大姐去合適!”


    張金寶很是不悅的瞧了妹子一眼,不甘心自己的專有地位被人代替。


    “走吧!”章清亭可沒工夫多做停留,心中開始盤算一會兒要怎麽把這丫頭給打發走。


    這集市統共就這麽巴掌大的地方,章清亭也不避諱,直接就把張小蝶領進了銀樓裏,亮出票據,“夥計,我來取前兒訂的東西。”


    張小蝶很是訝異,大姐難道打了什麽首飾?


    那夥計接過票據核對,馬上賠笑道,“姑娘請坐,昨兒就弄好了,我現給你取去!”


    他進了裏間,很快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您瞧,一共五樣,都齊全了。”


    五件首飾全是純銀打製,最搶眼的是一對有手指頭粗細的絞絲銀鐲子和一根筷子粗細的梅花銀簪。其餘三件卻都很小巧,一枚蝴蝶花鈿,一副指甲蓋大小的蝴蝶耳墜和一根細細的銀鏈子,上麵也吊著一枚雞卵大小的蝴蝶吊墜。


    章清亭細細瞧了,很是滿意,當即把耳朵裏的茶葉棍子取出,把那副耳墜戴上,很是合適。又把花鈿簪在頭上,整個人增色不少。


    “真漂亮!”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尤其是漂亮的首飾。


    張小蝶長這麽大還沒有真正觸摸過一樣真金白銀,當即連眼睛都挪不開了,小心的撫摸著盒子裏的首飾,豔羨不已。這麽多首飾,得要多少錢哪?大姐真是闊氣!


    “你若是喜歡,便拿一件去吧!自己戴著試試。”章清亭很是大方。


    “噯!”張小蝶喜出望外,應得格外甜膩,對著鏡子開始一件件的比劃。尤其是那兩件大個兒銀光閃耀的首飾,簡直愛不釋手。


    真是沒見識!章清亭心中好笑,卻正好趁機轉過身,和夥計到裏間悄悄結賬。


    ***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新書榜的名次偶都看到了!嘿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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