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見蘇好意是女兒身,心便放下了大半。


    那些仆婦也不再攔著,而是按照蘇好意的吩咐,留下兩個陪著張氏,其餘的去燒水準備剪刀。


    “蘇……姑娘,”張氏拉住蘇好意的手問:“你真的會接生嗎?”


    “當然,”蘇好意笑著點頭:“就是時間隔得有點長,怕是略為手生。”


    “哦,這樣啊,”張氏疼得一邊吸氣一邊問:“那你有多久沒接生過了?”


    “這個嘛,”蘇好意略顯尷尬的笑了笑說:“也不是很長,還不到十年……”


    “啊?!”張氏的眼睛又瞪大了:“請問你今年貴庚?那個總花魁究竟是你的生母還是養母?你……”


    “海娘子,咱們還是先生孩子吧,好嗎?”蘇好意覺得海清秋的這位嬌妻實在好奇心重,跟小孩子沒兩樣。


    經蘇好意這麽一提醒,張氏才想起正事來,於是又開始呼痛。


    此時底下已經見紅了。


    蘇好意出生不久母親就病亡,她被生父一家嫌棄,是姥姥把她接到身邊撫養到六七歲。蘇姥姥是一位吉祥姥姥,專門替人接生。


    蘇好意四歲起就開始跟著蘇姥姥到各處去接生,一年下來總要接生上百個孩子。


    如今雖然已經過去好多年,可總也比毫無經驗的人要好上很多。


    她先將張氏下身的衣裳除掉,


    這時一個仆婦端進來一盆熱水,蘇好意將手認真的洗了一遍,查看了一下張氏的宮口是否完全打開。


    結果一查不要緊,發現這孩子居然是立生!


    正常的孩子都是頭先出來,腳先出來的孩子屬於難產,搞不好就會一屍兩命。


    張氏的這一胎是腳在下頭,再看她身材嬌小骨盆很窄,而且這雖然是頭胎,她卻已經二十七歲了,明擺著萬分凶險。


    “哎呦呦,這孩子怎麽腳先出來了?!”一個婆子驚慌失措的喊道。


    “怎、怎麽了?”張氏正痛的死去活來,聽到這聲越發害怕。


    “夫人別怕,我有辦法。”蘇好意此時必須要安撫住張氏,否則產婦越緊張就越不好辦。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可是當她們看到蘇好意又把孩子的腳塞回張氏肚子裏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從來沒聽說還有這樣的。


    蘇好意的法子自然是跟蘇姥姥學的,這幾乎是應對立生的最好辦法。


    “海娘子,接下來會有些痛,你忍著些。實在忍不住就咬手巾,千萬別咬傷自己。”蘇好意溫柔的囑咐張氏,她的話似乎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張氏此時無比信任她,輕顫著點了點頭。


    然後蘇好意開始隔著張氏的肚皮一點點地轉動胎兒的方位,張氏疼得幾乎要暈厥。


    想要把孩子的胎位轉正,既要技巧又要時間。


    而這種疼痛根本就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張氏漸漸的沒了力氣,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這法子成嗎?”那幾個婆子開始不放心起來:“萬一……咱們可怎麽跟老爺交代?”


    “海娘子,你一定要挺住。孩子急著要見娘呢,你可不能睡過去。”蘇好意一邊用力一邊說,因為一旦張氏放棄,這孩子就別想生出來了。


    “蘇……姑娘,我怕是……不成了,”張氏有氣無力的說:“你放心,我不會讓老爺難為你的。”


    “海娘子,孩子還在動呢!”蘇好意打斷張氏的話,她手上的動作不停:“你不能放棄!必須得行!你說過這是海幫主第一個孩子,你忍心丟下海幫主一個人孤零零的嗎?”


    張氏被蘇好意的話激勵著,強打起精神不睡,這時候的她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又不知過去多久,蘇好意伸手擦了擦汗,說道:“總算正過來了!”


    可這個時候張氏已經沒有力氣生了。


    “你們快將海娘子架起來!”蘇好意吩咐那幾個仆婦:“讓她盡可能的走幾步。”


    “這、這又是什麽古怪法子?”下人們麵麵相覷,怎麽這一位接生的法子都這麽怪呢?她們可是聞所未聞。


    蘇姥姥接生的辦法的確獨特,但又特別的有效,蘇好意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得的。


    不過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們隻能聽命於蘇好意。幾個人連扶帶托的把張氏立起來,帶著她走了幾步,蘇好意一看,孩子的頭終於出來了。


    這時候羊水還沒有完全流盡,說明孩子的性命是無礙的,她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


    海清秋剛跑進後院,就聽見了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如破曉的朝陽一般把整片天都照亮了。


    海幫主一路狂奔進了門,蘇好意剛剛把孩子包裹好,遞給了一旁的婆子。


    “怎麽是你?!”海清秋一見她眼睛都立起來了,u看書 .uuanshu.m 衝過去一把抓住蘇好意的衣領,幾乎要把她勒斷氣。


    “老爺……”張氏虛弱的叫著丈夫。


    海清秋立馬撒手放開蘇好意,撲到妻子身邊。


    “讓你受苦了,疼壞了吧?”海清秋無比心疼的撫摸著妻子汗濕的臉頰,虎目蓄滿了淚水。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一旁的仆婦們大聲道喜。


    “這小王八蛋把他娘都給疼壞了,誰耐煩看他!”海清秋虎著臉說,他現在滿心都是娘子受苦了。


    蘇好意趁機走出房門,折騰了一兩個時辰,她已經脫力了,再加上被海清秋一掐,好險沒斷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出了門就坐在石台階上,連頭都抬不起來。


    直到眼前出現一隻白帛薄底屐,幹淨得如同剛在繡娘的手上做好,然後是另一隻。


    蘇好意費力地抬起酸軟的頸子,第一眼恍惚看到了白衣觀音降世,繼而想起來這個仙氣飄飄的人應該是昨日見過的司馬蘭台。


    原來海家的那兩個丫鬟跑出去找了廟祝,廟祝也束手無策,隻是一個勁兒的站在那裏念佛。


    兩個丫鬟隻好出去找海清秋,幸好在半路遇見了。


    海清秋聽說夫人要生,便叫隨從快些回城去找接生婆,他則直奔觀音廟,路上遇到了出城訪友的司馬楚。


    那兩個丫鬟便建議海清秋請蘭台公子同去,以防萬一。


    所謂醫者仁心,司馬蘭台也並未拒絕。


    隻是沒想到來到這裏時,孩子已然平安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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