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意得罪了海清秋,可是捅了大婁子。


    她當時別無選擇,回過頭就想著去給海清秋賠禮道歉。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船幫和楚腰館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蘇好意不想因為自己使得雙方結怨,太不值當。


    她自幼就在市井混,明白所謂的傷和氣大多是沒給對方留臉麵。


    所以,昨晚在和海清秋比試之前她就讓其他無關的人出去了。


    既給海清秋留麵子,也是給自己留後路。


    可這樣還不夠,她需得當麵向海幫主誠懇道歉,原不原諒另當別論,她總要表現出誠意。否則像海清秋這樣的人,絕沒有輕輕放過她的道理。


    蘇好意當然知道海清秋府上在哪裏,不過自己貿然拜訪能見到海幫主的機會微乎其微,海府護衛森嚴,自己多半會被擋在門外。


    不過她消息靈通,知道海清秋的夫人今天要到城外的寺廟裏燒平安香,而海清秋對妻子疼愛有加,每次都會陪同。


    蘇好意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去向海清秋賠禮道歉,因此吃過早飯就出城去了。


    大夏國崇佛,寺廟遍布京城內外,且大多香火旺盛。


    坊間優伶做謔語曾言:若要名利雙收,要麽做官要麽做和尚。


    雖是玩笑話卻一點也不假。


    蘇好意打聽到海清秋和夫人去的是觀音廟,因為海夫人即將臨盆,所以要去給送子觀音上香,祈求母子平安。


    蘇好意來到觀音廟的時候,被在門口迎接香客的小沙彌攔住了,特意叮囑她道:“八郎隻管在前殿逛就是,不要到後院去。海夫人在後院上香,不許人打擾。”


    “我知道,多謝了!”蘇好意知道海清秋對妻子護得不是一般的嚴,再加上他們身份特殊,與幫外的人交往甚少。


    不過說歸說,蘇好意來的目的就是見海清秋,哪有不去後院的道理。


    因此她在前殿左轉右轉,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前後殿交接的地方。


    住持特意安排了兩個十三四歲的“舍身兒”在那裏守著,防止有人去後殿。


    大夏國幾乎每座寺廟尼庵裏都有“舍身兒”,就是為了給長輩消災殃而出家修行的孩子。


    “舍身兒”必須是童男女,出家的時間也不一定。少的一年半載,多的十年八年,甚至有一輩子都舍入空門的。


    這個得由高僧批簽定奪。


    觀音廟裏的這兩個舍身兒是認得蘇好意的,因為楚腰館的姑娘們最愛來這裏上香,每次都會奉上可觀的香資。


    他們對蘇好意很客氣,見了她連忙行禮問候。


    蘇好意笑眯眯的,也不直說來意,隻是同他們兩個東拉西扯,順便觀察後院的動靜。


    她想著等海清秋和夫人上香完畢出來的時候,在這裏“偶遇”,到時候見機行事,盡可能消弭嫌怨。


    沒想到,才說了沒幾句話,海家的兩個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


    拉住那兩個舍身兒問:“這附近可有產婆嗎?大夫也成!要快要快!”


    原來是海夫人在裏頭要生了,需要找人馬上接生。


    可這是城外又是寺廟,哪裏就能找到產婆和大夫呢,兩個舍身兒也不得主意,隻得領著這兩個丫鬟去找廟祝想辦法,把蘇好意給扔在了一邊。


    裏頭的呼痛聲越來越大,蘇好意躊躇了片刻,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海家的幾個仆婦都圍著夫人,俱不得主意。


    一個說:“這離算好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呢,又沒什麽征兆,怎麽突然間就要生了?”


    另一個說:“偏偏老爺不在跟前,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原來海清秋陪著夫人進了寺廟之後,因為有突發之事要去處理,所以就獨自騎馬走了。


    打算處理完事再回來,沒想到他妻子張氏剛上了香羊水就破了,嚇得一眾人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本來張氏身邊有一個年老的媽媽,略懂一些接生的手法。可因為她這兩天病了就沒有跟來,其他的下人都知道海清秋的脾氣,誰也不敢不懂裝懂。


    張氏是頭胎,一點經驗也無。況且事出突然,又是在廟裏,丈夫也不在身邊,所以格外的害怕恐慌。


    她越是怕,痛的就越厲害,更要命的是她自幼被海清秋嬌慣養大,婚後更甚。生平最怕疼,此時早已涕淚橫流,哭個不住了。


    蘇好意擔心鬧出人命,連忙進來,說道:“海娘子莫哭,在下略懂接生之術……”


    海家的那些仆婦一見蘇好意進來,忙哄地一聲把自己家的娘子團團圍住,嗬斥道:“哪裏來的登徒子,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出去!”


    “不是我有意冒犯,u看書 ww.實在是人命關天,”蘇好意上前一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打轉,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你們攔著我,萬一夫人和孩子有了閃失,誰能擔待?”


    此時張氏身下的衣裙早已經被羊水浸透,甚至連所站的地麵都濕了,蘇好意見情況緊急,又說:“你們快讓夫人躺平,把下身墊高,一旦羊水流幹孩子可就不保了。”


    “照他說的做,”張氏邊哭邊說:“這是老爺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定要把他平安生下來!”


    那些仆人聽了夫人的吩咐,顧不上驅趕蘇好意,在地上鋪上些衣裳,將張氏扶著躺下,又拿來一個蒲團墊在身下。


    去找產婆的丫鬟遲遲未歸,眾人等的越發焦急。


    張氏疼痛難忍,喊得嗓子都啞了。


    “夫人,你若想要孩子快些出生,可叫人去準備剪刀熱水,我來為你接生。”蘇好意道。


    “這可使不得!”一個婆子慌忙道:“你這不是要毀了夫人的名聲嗎?快出去別在這兒裹亂!”


    “是啊,誰不知道你是楚腰館的蘇八郎?”另一個幫腔道:“若是讓你來接生,海幫主可不成了京城的大笑話!”


    “夫人不用太擔心,一來外麵的人並不知道我來了這裏,二來這件事我絕不會說出去,”蘇好意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還有件事,請眾位替我保密。”


    張氏瞪大眼睛,似乎已經忘了疼痛。看著蘇好意解開衣衫扯掉束胸,露出水紅綾子的肚兜。


    原來京城眾多少女的夢中情郎居然是個女兒身,實在太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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