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那為首山賊的鮮血便浸透衣衫,冰冷的身體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周圍的村農各個皆是撇頭唏噓,還不忘把自家娃子的眼睛捂住,有些膽小的婦人此刻更是微微戰栗。


    白曉天回頭隨意地看了一眼村民們,那一雙雙帶著畏懼而又不知所措的眼眸皆是躲避不及,很顯然,他們的心中對殺人有著極大的芥蒂,連帶著對白曉天也是畏懼大於感激。


    一旁攙扶著那老丈的花曦月看見村民們畏懼而慌亂的神情,雙眉緊皺,緊咬牙冠,氣得七竅生煙。帶著堅定而憤怒的神情,剛欲開口說道說道便被走來的白曉天打斷了。


    隻見他微微搖頭,看著花曦月惱怒的表情,好像是她自己受了誰欺負似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爽朗而輕鬆的笑聲發自肺腑。


    又看了看那老丈,細聲而溫和地說道:“那漢子的命算是保住了,過幾日帶他到城裏再換幾次藥,好好休養便可痊愈。”


    老丈略微抬起了頭,眼神輕微顫抖了一下,帶著些愧疚的語氣歎道:“多謝大俠仗義相救,老漢身無長物,無以為報,隻願大俠一路順風,一生平安。”


    白曉天輕輕點了點頭,又帶著溫和的目光看了看那在一旁哽咽的婦人,她此刻跪坐在那昏迷在地上的漢子,四下裏卻無人敢上前幫一把手。對著花曦月說道:“回車上等我,我去處理一下那個,隨後就來。”


    說時用手指了一下那血泊中的山賊,便走了過去,一路拎到了先前經過的那片深林裏,四周一片漆黑,滿月的清輝透過茂密的枝葉,隻散亂溢出一絲絲如同綠豆般大小的光線。


    又是沿著上山的土坎,爬到了半山腰,在一塊滿月之光照耀得發白的空地上,將其永遠地埋了進去。做完這一切,白曉天才坐在那小土堆旁,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生逢亂世,本無可厚非,但盜亦有道,你不該對那老丈出手。”


    說完又獨自沿著上山的小路,回到了村裏。


    幾十個村民們早已各自如蒙大赦地回了自家的小屋,隻有幾個略懂草藥醫術的老人還站在那老丈屋門口,與老丈人語重心長地交談著,那老丈帶著感激的目光不斷點頭,最後才客客氣氣地送走了他們。


    白曉天嘴角微微一笑,正欲轉身離開,卻被那哽咽的年輕婦人喊住,隻見她微微抬起深埋的腦袋,小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家漢子,謝謝.....”


    說到最後,不經意間聲音已如蚊子聲細微。白曉天亦是微微點頭,坐在了馬車前,朝著村外緩緩前行。


    ...............


    不知過了多久,花曦月終究還是深吸一口氣,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輕咬下唇,微微低頭說道:“難道你心裏就一點不在意那些村民的神情?”


    白曉天微微搖頭,心裏不禁感慨萬千,帶著些悲哀的語氣輕輕說道:“從小錦衣玉食、生活在豪門大院中的你又怎會明白這些農家人的生活。他們的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安、溫飽。”


    這一刻,花曦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似的,嘴裏不停地默念著平安、溫飽四個字。心裏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淒涼,緩緩歎道:“所以你一早就明白這些。”


    白曉天不願回答,童年的記憶夾雜著最痛苦與最美好的往事,讓他很早就明悟了在這世間什麽是他的生存之道。隻見他輕微點了一下頭,又帶著那溫和的語氣說道:“以後你也會明白的。”


    車廂內沒有再傳來話語,花曦月閉上了緊皺的雙眼,五指緊緊捏成一團,伴隨著顛簸的聲響,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村民們畏懼白曉天的神情,不由得輕歎一聲,強壓在心底,蒼生黎民在這亂世之中,將何去何從,那幼小而脆弱的俠義之種子在心底深處悄然種下。


    就連她自己也沒發覺,自己的內心深處也不禁為黎明百姓感慨了起來,隻覺得一陣莫名的淒涼之意油然而生。


    ................


    一夜無話,花曦月在顛簸的車廂內緩緩睡去,馬車依舊緩緩前行,直至天微明,前方的樹木漸漸變得依稀,土路也漸漸變得寬闊許多,不多時,一座黃土築起的城郭出現在白曉天的眼前。


    兩個身穿軍甲、手持長戟的軍士一動不動地站在兩旁,uu看書 ukan 又有另外兩名軍士例行檢查來往的商販和百姓。


    白曉天回身拉開布簾一角,叫醒了歪著身子睡覺的花曦月。隻見花曦月睜開眼眸,輕吸了一口車廂外的清爽空氣,看了看那厚重黃土建成的城郭,問道:“還有多遠的路啊?”


    :“進城門就到了,很快的。”白曉天瞥了一眼花曦月,緩緩說道。


    前方,幾輛拉著滿載藥材的馬車停在道上,城門口,一位身穿錦繡長袍、頭戴鑲嵌白玉寶石的圓帽中年男子正客氣地點頭哈腰,帶著溫和而卑微的口吻說道:“軍爺,我這幾車都是從山間采購來的藥材,還請您高抬貴手,放小的過去。”說時又從袖口裏摸出幾錠白銀,極為老練地塞在那軍士的手中。


    兩位軍士相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陰笑,隨意檢查了一番,就合力抬開了那攔路的拒馬,放那販賣藥材的商販過去。


    馬車緩緩前行,兩旁的軍士按例上前檢查,相視一眼,正欲刁難。白曉天從行囊翻找了一下,摸出一塊青玉令牌,上麵淺淺刻著天寶二字,那兩位軍士一眼瞅去,頓時臉色大變,慌忙弓著身子,顫巍巍地說道:“不知天寶閣大人前來,還請恕罪。”


    白曉天一臉平靜,並未動怒,隻是輕輕說道:“既然知道,還不放行。”


    花曦月卻是在一旁咬牙切齒,輕哼一聲,自顧自地說道:“一群人麵獸心的東西,連行人商販都不放過。”


    白曉天隻是聽在心裏,並沒有理會,驅使著馬車緩緩朝著城裏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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