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發愣。


    她跟在魏泠岫的身後回到別墅之後,魏泠岫冷冷地說了句:“待在這兒。”就轉身走了,米蘭隻聽見汽車的引擎聲飄然而去。


    偌大的別墅,似乎隻剩下她一個人。米蘭感到孤獨。魏泠岫的話,像是緊箍咒一般,纏繞著她,她赫然發現,自己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孤零零地坐在別墅一樓的客廳裏,靜靜地等待著。


    “這真的不像我……”米蘭呢喃著。半天的工夫,她似乎迷失了自我。


    恍惚間,門外,引擎聲再次響起,魏泠岫回來了。


    米蘭深吸一口氣,筆直地站了起來,冷冰冰地站著,準備迎接魏泠岫。她盡力用冷漠高傲的眼神武裝自己,盡管她知道,自己不適合這種氣質,可是,她豁出去了。如果現在不能把魏泠岫的氣勢壓倒,她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大門打開了。米蘭厭惡地發現,她自己居然有點緊張,“米蘭,你緊張什麽?審訊的時候、調查的時候,你又不緊張,現在才來緊張……”她嘮嘮叨叨地數落自己,平時活潑開朗的眼睛斂去了暖意,換上了略嫌生硬的冰冷神情。


    “為什麽不開燈?”魏泠岫打開了屏風旁的一盞小小彩燈,橘黃色的燈光讓寬敞的大廳有了蒼涼的昏暗。


    “你回來了,我上去睡了。”米蘭硬邦邦地拋下一句,轉身就走。她把腰板挺得直直的,看上去正氣凜然。


    “等等。”魏泠岫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米蘭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過來……”魏泠岫坐到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坐墊,“坐啊。”


    米蘭自然而然地轉過了身,麵對著魏泠岫。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讓她悔恨不已。她在心中大聲罵自己:“米蘭啊米蘭,你怎麽這麽犯賤啊!不是明明打定了主意,爭奪主動權的嗎?怎麽一轉眼的工夫,就傻乎乎地聽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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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來啊,有些東西給你。”昏黃的燈光下,魏泠岫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可是,米蘭心裏還是微微一動。也許,他覺得自己剛才過分了,要我和談談心?對,一定是這樣的,他剛才開車出去兜風,慢慢就想通了……好,姑且當你有進步!


    米蘭臉上別扭的高傲和冷漠退去了,她大踏步走到魏泠岫身邊,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坐姿可不太淑女,“好吧,我們是該好好談談的,”她展顏一笑,“畢竟,我們婚前的了解太少了,不是嗎?”


    她的笑靨很明亮,室內昏暗的燈光似乎被她的笑靨點亮了,客廳變得溫馨了起來。


    魏泠岫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他低下頭,指了指米蘭的腳,“你腳上有沙子。”


    “是嗎?”米蘭傻傻地看著自己白嫩的雙腳,“哎呀,我剛才回來忘了抖抖沙子,弄得地毯上都是了。你……你不會是有潔癖吧?嗯,我一會兒就去洗洗,要不要我順便吸吸塵?”她呆頭呆腦地看著魏泠岫。


    “我不算有潔癖,”魏泠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紋,“地毯的事別放在心上,你是這裏的女主人,明天,讓仆人來弄就好了。”


    “哦……”米蘭摸了摸後腦勺。到底應該怎麽和魏泠岫開口談談呢?他們之間的對話,無聊至極,一點建設意義都沒有,半天都沒談到點子上……可是,生活味很濃的對話,似乎有一點點的溫馨。


    “哪,給你。”魏泠岫從懷裏掏出一個細長的盒子。盒子外麵是灰藍色的天鵝絨,一看就知,這是首飾。


    啊?!他剛才出去,是買首飾給我賠不是!?米蘭頓時感到受寵若驚。看來,這個撲克臉的男人,終歸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情趣的。裏麵是什麽?她興奮得兩眼放光。讓人氣餒的是,米蘭長這麽大了,除了小時候鄰家弟弟送她一朵雛菊做的戒指之外,從來沒收過男性送的首飾……


    嗬嗬,原來隻是時候未到而已!看,現在不就有了嗎?她一雙杏眼閃閃發光,好奇地盯著魏泠岫手裏的盒子。


    魏泠岫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他靈巧地把盒子打開——璀璨奪目的鑽石躺在盒子裏,熠熠生輝,都快把米蘭的眼睛弄花了。米蘭怔怔地看著盒子裏的那一條鏈子:簡約明朗的設計,烘托出0多顆彩鑽,有紅色、黃色、粉色、藍色、綠色……每一顆彩鑽就像是比賽一樣,爭相向她的眼睛示威。


    “哇……”米蘭驚叫一聲,眯縫起眼睛——鑽石的光芒實在太耀眼了。魏泠岫的時尚觸覺還真不錯嘛,米蘭自己也是剛剛在最新一期的雜誌上看到,今年流行彩鑽。


    “戴上吧。”魏泠岫輕聲說。


    “啊……呃……”現在米蘭的腦袋瓜已經不好使了,她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每當聽到別人說,女人最容易被鑽石俘虜的時候,她總會說上幾句尖酸刻薄的玩笑話,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可她想不到,麵對鑽石,連她自己都不能免俗,自從灰藍色的盒子被魏泠岫悄然無聲地打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無法把注意力從鑽石上挪開了,“這手鏈……是不是太豪華了?”她低聲嘟囔著。像是在問魏泠岫,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這不是手鏈,是腳鏈。”魏泠岫低聲一笑。


    “嗬嗬……”米蘭尷尬地抓了抓鬢角的碎發。真是慚愧,虧她還是個女人,居然連手鏈和腳鏈都分不出來。她帶著點虔誠,仔細端詳著魏泠岫手中的彩鑽腳鏈。乖乖,這麽漂亮高貴的東西,怎麽能往腳上戴?太浪費了吧……她暗自咋舌。


    “戴上吧。”魏泠岫伸出拇指和食指,輕巧地取下彩鑽腳鏈。


    呀,他的手指很長……有那麽一刻,米蘭的注意力終於從彩鑽上移開了。她望著魏泠岫的手,他有一雙形狀很好看的手,手指很長,卻一點也不帶脂粉氣,有著幹淨能幹的男兒氣質。


    米蘭不由得微微一笑。


    魏泠岫俯,要把腳鏈給米蘭戴上。


    “啊,還是不要了……”正在看魏泠岫的手指的米蘭忙不迭地把腳縮了起來,“這鏈子太高貴了,和我不相稱。戴上它,我會全身都不自在的。”


    “怎麽會?”


    “真的!我還是不太習慣戴首飾,更何況是腳鏈了……它太漂亮了,漂亮到讓我都想頂禮膜拜了!一想到,這小玩意要戴在我的腳踝上,我就覺得奇怪!今晚上給我好好看看它,明天你送回給珠寶店吧。不過是一天的工夫,他們一定可以退貨的!”米蘭露齒一笑。


    魏泠岫抬起眼睛,一雙素淨的明眸流露出複雜詫異的表情。


    “我是說真的!可不能懷疑我啊……”米蘭傻傻地笑著。


    “知道嗎,我魏泠岫買的東西,絕不退貨。”魏泠岫靜靜地說。與他一貫平淡的語調不同,這一次,他的語氣威嚴的味道顯而易見。


    “嗯?”米蘭怔怔的。


    “我給你戴上。”魏泠岫俯,輕輕地把彩鑽腳鏈扣在了米蘭的腳踝上。


    一瞬間,米蘭隻感到,自己的腳踝在發光——發著七色的彩光。的確美麗!然而,那沉甸甸的感覺卻也在時刻提醒著她,她並不適合這一份奢華。


    “好。”魏泠岫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向樓上走去。


    米蘭心中被刺了一下,魏泠岫的態度好像完成了什麽任務似的。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米蘭蹙著眉,情不自禁地大叫:“等等!”


    魏泠岫停下了腳步。


    “這腳鏈真的不適合我,你還是拿去退了吧。”米蘭一邊以毋庸置疑的口氣說著一邊伸手去解腳上的鏈子。


    “別解了,這條鏈子經過特殊設計,一旦戴上去,扣子就會扣死,再也拿不下來。”魏泠岫淡淡地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買的東西,從不退貨。”


    “什麽?”米蘭完全呆住了。退貨?她也是貨物之一嗎?


    魏泠岫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輕輕一笑。


    “你……你太過分了!”米蘭尖聲叫了起來。她猛地衝到魏泠岫麵前,死死地盯著他。


    “你是我的……”


    “夠了!”米蘭顫抖著打斷了魏泠岫的話,“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東西!”


    “我隻是想說,你是我的妻子。”魏泠岫聳了聳肩。


    “是嗎?原來,在你心目中,妻子是要戴上腳鐐的。”米蘭冷笑一聲。


    “我隻是讓我的妻子戴上我送她的東西罷了。”


    “魏泠岫,你為什麽不找一個機器人或者布娃娃當妻子?他們永遠不會反抗你的!”米蘭歇斯底裏地叫嚷著。


    魏泠岫微一皺眉,“你要把大家都吵醒嗎?”


    他的聲音中有著無形的威嚴,米蘭神奇地冷靜了下來。


    “有什麽問題的話,明天再說。現在晚了,老人們都在睡覺。”魏泠岫抬眼看了看樓上他爺爺的臥室。


    和他在一起,連吵架都得預約時間。她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很冷很冷。


    看見她出神地站著,魏泠岫側了側腦袋,“去睡覺吧。”


    “我們離婚吧。”米蘭平靜地說了五個字。


    魏泠岫的眼睛睜大了。平淡中泛著淡淡的不耐煩的眼睛忽然津光四射。他緊緊盯著米蘭的眼睛,似乎在捕捉她每一個飄忽不定的小心思。


    米蘭驚訝地發現:自己很冷靜。心髒在渾厚地跳動著,呼吸平緩,思路清晰。她從來沒有這麽確定過一件事。


    魏泠岫緩緩地開口了:“我們的‘婚前協議’上有漏洞,如果你結婚不到一天就申請離婚的話,我有把握可以讓你得不到一分錢財產。”


    “無所謂,我不在乎!”米蘭揚起了頭,“我不是那些沒有見過錢的女人,即使我是,我還是會離婚的。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吃力、很辛苦。你不過是需要一個柔順聽話的應聲蟲,我做不到,我一輩子都做不到。”


    “我不同意。”魏泠岫生硬地說,淡漠平靜的語調陡然變得力度十足。他雙臂抱在胸前,冷漠地注視著米蘭。


    這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勢激怒了米蘭,她驀地想起之前魏泠岫曾經說過的話,“對了,你說過,你買的東西從不退貨。魏先生,你買的東西裏麵,一定也包括我了?”米蘭用變了調的聲音,氣急敗壞地說。


    “你聲音太大了,蘭……”


    “別叫我蘭!”米蘭猛地揪住了自己的短發,“我說過多少遍了,我討厭別人叫我蘭,特別是你!討厭、討厭!我要離婚!我要離婚!”米蘭歇斯底裏地大發作了。她冷不防地抬起腳來,踹倒了茶幾上的古董台燈。即使如此,她心裏還是憋得慌。


    “出什麽事了?”老李穿著睡衣,慌裏慌張跑了出來。他驚訝地望著一地台燈玻璃的殘片,怯怯地不知如何是好。


    “老李,你告訴他,我要離婚!”米蘭猛地抓住了老李的衣領,眼神裏寫滿了瘋狂,“這個婚姻遊戲我甘拜下風,我不玩了!我要馬上離婚!”


    “你別鬧了。”魏泠岫淡淡地說。


    “我就是要鬧!”米蘭挑釁地迎上了魏泠岫冰冷的目光。


    “米米,怎麽了?”米楓樺一頭霧水地走了出來。


    “爺爺!我要離婚!”米蘭一陣風似的衝到了米楓樺跟前。


    “米米,開什麽玩笑?你結婚還不到一天呢!”米楓樺張大了嘴巴,看了看米蘭,又看了看魏泠岫。


    “我真的不能跟他生活下去了!即使是再看他多一眼,我都無法忍受!”


    “小子,你對我孫女做了什麽?”米楓樺眼神一凜,凶狠地盯著魏泠岫。老大的風範重現。


    “我什麽都沒做,我嚴格遵照她定下來的‘婚前協議’,甚至連她的手都沒碰過。”魏泠岫冷笑一聲。


    “‘婚前協議’?”米楓樺愣了。


    “爺爺!我討厭他命令我的語氣、我討厭他看我的方式、我討厭他想讓我變成一個隻會說話的娃娃!爺爺,我以前太天真、太愛幻想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人!和他在一起,我簡直不是我了!你明白嗎?爺爺,我米蘭不再是米蘭了!我隻是他的一樣東西!看,他甚至給我戴上了腳鐐!”


    “腳鐐!”米楓樺嚇了一大跳,趕緊向米蘭的腳踝望了過去。在她孫女骨感的左腳踝上,一串晶瑩璀璨的彩鑽鏈子正綻放著魅惑人的魔力。


    “這分明是腳鏈啊……”米楓樺呆呆地說。


    米蘭氣惱地看見,魏泠岫肩膀聳動,輕聲笑了。這笑聲在米蘭聽起來,滿是譏誚。


    “受不了了!離婚!離婚!馬上離婚!”米蘭猛地揪起沙發上的靠枕,用力地摔在了大門上。一連把五個靠枕都摔完了,她還嫌不夠解氣,又把目光移到了飾物櫃裏的瓷瓶上。


    “孫少奶奶,別砸、別砸,這可是古董耶!”眼明手快的老李一把抱住那個五代時期的越窯瓷器。


    “叫我米小姐!如果你膽敢叫我一聲孫少奶奶,我非把這花瓶摔成碎片不可!”米蘭咬牙切齒地盯著老李。


    “米……米小、小姐,千萬別砸啊,這可是老爺的最愛!”老李又怕又急地說。


    好,現在優勢在我這邊了。米蘭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耀武揚威地望著魏泠岫,鉚足了勁,大聲說:“我要離……”


    “住嘴!”一直陰沉冷淡的魏泠岫突然吼了一聲。


    米蘭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以前,魏泠岫說話總是淡漠的、平緩的,他不需要用語調來增加他的威嚴。可是,現在,米蘭終於聽見他大大有別於過去的響亮的聲音了。這樣的聲音讓她壓力頓生,無法言語。


    天平輕而易舉地轉向了魏泠岫。


    米蘭氣呼呼地盯著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正搜腸刮肚地尋找著最侮辱人、最強有力的語言,來好好反擊一次,扭轉局勢。


    “我爺爺在裏麵,不許再提那個詞一次!”魏泠岫目光如電。


    那個詞是指“離婚”。米蘭很清楚。魏泠岫不愧是魏泠岫,他不用說任何具體威脅的話,就能威脅到別人。換作是米蘭,她可就做不到了。剛才她還用摔花瓶作為砝碼,威脅老李來著。


    好恨、好恨、好恨……為什麽會挑上個這麽厲害的角色當自己的丈夫?米蘭實在不願意妥協。正當她又要發難的時候,米楓樺摟住了她的肩膀,“我的小米兒,別鬧情緒了,你魏爺爺身體不好。明天,你要想發脾氣,爺爺我堵上耳朵,讓你一次發個夠!”


    米蘭活潑開朗的臉蛋皺了起來,臉色臭得很。她巴不得能狠狠給這個得意洋洋的魏泠岫一巴掌!可是,她還是想了起來:樓上還躺著一個年邁的病人。


    “算了,明天再說!”米蘭鼓起腮幫子,扁了扁嘴。完全是一個嬌縱壞了的孩子模樣,“不過,爺爺,我可是把話說在前頭,無論如何,我明天一定要離婚!我說到做到!爺爺,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唉……你什麽時候不是說到做到?!”米楓樺苦笑著搖了搖頭,“都怪我太寵你了。當初又是你自己願意結婚的,我可沒逼你啊……”


    魏泠岫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扭頭對老李說:“爺爺今晚情況怎麽樣?”


    “比平時好多了……”老李戰戰兢兢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下來,“剛才,不用吃止痛藥就睡著了。”


    “嘖!”魏泠岫舒展的眉毛擰了起來,“不知道剛才有沒有吵醒他……”


    “你現在是在怪我。俊泵桌疾輝玫廝怠


    魏泠岫瞥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神中帶著絲絲不耐煩。


    米蘭雖然感到氣悶不已,卻還是不吭聲了。魏泠岫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喋喋不休的長舌婦。


    “我去看看他。”魏泠岫冷冷地說完,就徑直向樓上爺爺魏阿光的臥室走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米楓樺伸出右手,在米蘭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米米,他這麽差勁的話,你就應該好好了解一下他!當初是誰說要保持一點神秘感的?看,自作自受了吧?!你這丫頭,婚姻可不像過家家酒……”


    “爺爺,先別說那些掃興的事了,快點幫忙看看我的腳!魏泠岫說這玩意一旦戴上了,就脫不下來!我以後可怎麽辦?”米蘭哭喪著臉,把左腳蹺了起來。


    “不會這麽玄乎吧?糟糕,萬一有賊看上了你的腳鏈,一氣之下,會不會把你的腳砍下來?”米楓樺打了個寒戰。


    “爺爺,別說得那麽血腥!”米蘭嬌憨地捂住了他的嘴。她仰著頭,嬌滴滴地望著比她高許多的爺爺慈祥的臉。


    驀地,魏泠岫的身影躍入了她的眼眶。她呆呆地看著魏泠岫腰杆挺得筆直,扶著樓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


    他的腳步聲很重,每踏出一步,米蘭的心髒就似乎向下沉了一分。


    “老李!”他叫了一聲。聲音很短促,讓人難以琢磨。


    “孫少爺?”多年主仆關係,讓老李在魏泠岫身上感受到了什麽,他惴惴不安地打量著魏泠岫。


    “叫醫生!”魏泠岫揮了揮手。


    “啊!是老爺又不舒服了嗎?”老李趕緊拿起電話,雖然有點急,但動作還是有條不紊的。


    “不,我剛才說錯了。”魏泠岫垂下頭,深吸一口氣,倏地抬起頭來,他冷靜地說,“叫救護車,我摸不到爺爺的脈搏,他的身體已經有點冷了……”


    “孫少爺!”電話從訓練有素的老李手中落到地上,他嘴唇哆嗦著,難以置信地望著魏泠岫。


    魏泠岫皺了皺眉,用力地點了點頭,“是的,快叫救護車。”


    乍一聽,他的聲音很沉著,可是仔細一聽,米蘭可以捕捉到他沙啞的尾音。


    老李僵硬地站著,他一個勁地恬著上唇,一步也動不了。


    “唉……”魏泠岫歎了口氣,乏力地坐在了沙發上,一隻手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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