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宿便


    沈意意身材不錯, 是個人一大亮點, 她少不得要好好維護的,古龍古大俠不是說了:女人如果不對自己狠,男人就要對你狠了。現在對自己狠點, 將來有的是好處。


    她苦笑不已,如今行走江湖, 不但靈魂要充實,皮囊也要讚, 總之容器和內容物要齊頭並進, 缺一不可。不是色藝雙全、唱作俱佳簡直都不配出來混。


    剛開始,沒有固定鍛煉習慣的沈意意是每兩天逼著自己硬著頭皮去俱樂部或做操或跑步或遊泳,後來撐它兩三個月之後形成慣性, 堅持下去就輕鬆得多了。


    再後來她又給自己定一個目標, 隔段時間就學點什麽,她原先隻會蛙泳, 還遊得不三不四, 後來請了教練先把蛙泳學得有模有樣了,又學自由泳、仰泳,漸漸地鍛煉也就成為一種樂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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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俱樂部裏,照例能認識許多朋友,當然絕大部分是女性朋友, 一起遊完泳再一起去泡泡熱水,去蒸房蒸一蒸,聊聊天, 很快就拉近了距離。


    沈意意發現俱樂部裏有固定鍛煉習慣的大部分是三十歲以上的女人,或是生過孩子的。反正女人間的話題大都離不開減肥、購物、孩子、老公,沈意意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卻也得到很多樂趣。


    有一次,一位看起來家境不錯、身材稍稍有點豐腴的少婦在談到節食時哀歎,“你們不知道,自從我打算減肥後,所有的食物都變成了卡路裏,我每天都在計算吃了多少卡路裏,消耗了多少卡路裏,現在每樣食物在我眼裏不是好吃不好吃,而是含多少卡路裏,都快成神經病了,真是生不如死。”


    剛說完又開始計算今天遊了多少米,消耗了多少卡路裏,可是遊完又吃了一塊小蛋糕,又吃進去了多少卡路裏,對卡路裏已經起了執念加怨念。後來沈意意都在心裏喊她卡路裏強人。


    大家一陣笑,七嘴八舌開始聊起減肥,隻要是女人,除非是天生怎麽吃都不會胖的,否則多少都有過此等煩惱。


    這時有人問那個少婦,“你減肥,老公怎麽說?”


    那位少婦回答,“我老公說我這樣挺好的,減什麽肥呀。”


    沈意意莞爾,“那你就聽老公的,沒錯。”


    少婦疑惑,“可是你看時裝雜誌上那些衣服,哪一件不得瘦的穿起來才好看?我這樣的就不能隨便亂穿,還是瘦好,瘦穿什麽都好看。你看你,你就挺瘦的,我看你穿什麽都挺好看。”


    另一個女人慨歎了,“你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煩惱,瘦了確實是腰也細了,也好穿衣服了,可是咪也跟著縮水了。胖了咪倒是大了點,可也就沒腰了。總之,我是有腰沒咪,有咪沒腰,怎麽就不能兩全齊美呢?”


    馬上有人附合,“真羨慕有些女人,那麽瘦,咪還很有料,人家怎麽長的?”


    沈意意哈哈大笑,“可是也有更慘的,胖而且咪還小,所以,大家共勉吧。”


    沈意意一向熱愛美食,最怕委屈了自己的嘴巴,對自己那麽苛刻,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再說了,有哪幾個人節食真的能堅持得下來的?大部分人減肥失敗就是因為方法太不人性了,最後總是難以堅持,你想,食色性也,都是人身上的欲望,要和食欲做鬥爭簡直比和□□做鬥爭還難,因為“吃”這個欲望更加低等,發生得更加頻繁,和它作對是需要無時不刻的。一周不□□可以,一周不吃飯,你試試看。


    當然,女人在一起免不了談論男人,但已婚的或已有男朋友的女人大都喜歡談自己的男人。比較這下,男人就不同了,男人不喜歡談自己的女人,他們談的都是別的女人。為什麽女人喜歡談自己的男人,而男人喜歡談別的女人?沈意意不禁樂而開笑:大家興奮點不同嘛。


    更有趣的是,隻要一聽說沈意意沒有男朋友,就會有人熱心地給她介紹對象,搞得她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行,相當尷尬。


    總之,俱樂部就象一個小社會,五花八門的人全都有,沈意意在這裏也找到了一些三姑六婆的樂趣。


    和李維堅分手前,出門旅遊幾乎都是兩人一起的。分手後,沈意意經常泡一個旅遊論壇,認識了許多驢友,後來有幾個因為談得來,興趣差不多,經濟水平也相當,曾相約把臂同遊過,沒想到遊後甚歡,也就發展成為好友了,同城的沒事會出來吃飯聊天,不同城的也保持著網聊聯係。


    沈意意不光有的是時間上的自由,還連帶著許多事情的自由,比如任何聚會都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必再去征求某人意見了,這樣一來,和大家的聯係當然也就多了起來,關係就更加親密了。


    然而,沈意意明白生活中的這些熱鬧都隻不過是從技術層麵上打發時間的手段而已,是一種虛假的繁榮,象泡沫經濟一樣經不起推敲。她雖然一不缺錢二不缺朋友三也不缺追求者,可是這些都填補不了她心裏那個大洞。


    因為白天的時間還好打發,一到晚上,沈意意就發愁。每當晚上,或者上完課,或者和同學朋友聚會完回到家,總會有無盡的孤獨和寂寞,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寂寞。就象阿桑那首歌裏唱的:找不到的那個人來不來呢?我會是誰的誰是我的?


    那段時間,她就這麽不上不下地吊著。寂寞歸寂寞,可是又實在沒有心情談戀愛,腳踏實地找個人結婚吧她也沒那個心思,還好父母知道她和李維堅分手後也不敢刺激她,她不找,他們也不敢催她。於是她就一邊空窗寂寞著,一邊又消極抗拒著。


    在她最痛苦寂寞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到酒巴找一夜情發泄,打扮起來很有看頭的沈意意不怕沒有男人來搭訕,可是真的有男人來搭訕時,她還是隻能搖頭,一個來搖頭第二個來還搖頭第三個來再搖頭,其實不是來的男人不夠帥,而是她不夠膽。


    她是受了刺激沒錯,可是她還不至於要找刺激,不找刺激那她一個人來這裏幹什麽?難道來砸場?有時候看著那些和她同樣孤單的女人,臉上寫的都是寂寞二字,不覺聳然而驚,自己臉上的寂寞一定也是這麽明顯吧?


    驀然湧起一句話:姐泡的不是吧,是寂寞。在這種地方,獨身女人的寂寞就象是對男人的一種邀請,不不不,她還不想這麽隨便就把自己的身體交出去,所以還是乖乖回家早點洗洗睡吧,實在沒必要愁眉苦臉地來泡巴,再愁眉苦臉地一夜情,一點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有錢的男人


    他既然想得到沈意意,又不想付出感情,就隻能用錢去買,這個辦法他已經屢試不爽。


    當然,這個價位也不是那麽好掌握的,每個女人都有不同的價位。定價原則既要考慮這個女人自身有多少身家,也要考慮他到底有多想要她。莫正傑一向不是個小氣的男人,無論是他的手下工作幹將還是他經手過的女人,他開價都會高於市場價格,因為他希望他的員工工作愉快,創造更多的剩餘價值,同樣,他希望他經手的女人也心情愉快,大家更好地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冤大頭,他出的價雖然高於市場價,但是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合理的範圍,否則豈不是要做虧本生意?


    這次的出價當然和以往相同,如果出價高過合理範圍,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說明他商業決策失誤。過低,她一個不答應那也是失誤,因為這又不是做生意,可以彼此討價還價的,一擊不中就再也沒有機會,所以該出多少價,他頗費了一番躊躇。


    莫正傑倒是從來不屑於去欺騙女人的感情,太麻煩也太無趣,他固然想得到沈意意,但是他一開始確實沒想過愛她或娶她,他不過是想得到她的身體。


    象莫正傑這樣的男人,在泡女人方麵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大方且光明磊落的。


    雖然愛情是給不了,但莫正傑對沈意意還是用了心思的。


    在貿洽會上第一次邂逅沈意意,他就起了念頭,所以會花功夫去買來那套小家具送給她。看著小家具一件一件慢慢地送出去,有如把捕捉獵物的圈套越拉越緊,對莫正傑來說是十分有趣的,等到小家具全部送完後,還過了十天,留給沈意意一個倍覺好奇與神秘卻又不至於長到忘記這件事的時間,他才打了第一個電話。


    莫正傑一向很享受追逐與征服的樂趣,有時候過程比結果更讓人興奮。


    第一次和沈意意通完電話,他等她掛完電話後好一會兒才放下,她的聲音在女聲中屬於較低的,自然地帶著一點點沙啞,聽起來很性感,和身材倒是挺搭調。講話爽朗幹脆,不拖泥帶水,卻似乎和秀氣嬌憨的長相有點出入,這樣的矛盾令人覺得更加吸引,他渴望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第一次邀約,她就爽快答應了與他共進晚餐,這種情形下,男女單獨共進晚餐是標準□□發展的第一步,放下電話後,莫正傑忍不住要露出一個微笑——魚兒要上鉤了。


    第一次一起去吃飯時,莫正傑一直注意著沈意意的一舉一動,有一刹那她看向窗外時眼裏的那一抹茫然和寂寞並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那時候他心底有些微的猶豫,該不該對這樣的女孩出手?


    但是不一會兒,莫正傑再看沈意意,她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重新回到那個大方自然一臉微笑的樣子,這是一個很懂得隱藏自己的女孩子,看起來不象是雛,對她出手應該沒問題。


    整頓飯下來,她對著他一邊吃,一邊喝,神態自然,倒是他自己象個初入情場的少年一樣被撩撥得有點受不了,他從頭到尾都在仔細觀察她,幾乎沒顧得上吃什麽東西。


    先是看她清酒兩杯下去後,粉紅開始一點點地滲透那張白晰細膩的臉,更襯得豔如桃花,唇如紅櫻。


    其後,她又對著浮世繪一通評論,巧笑嫣然,十分風趣。


    她自在地一路說,一路吃,莫正傑第一次發現看女人吃飯也能看得人心癢難騷。


    她吃刺身時與眾不同,並不把芥末融在醬油裏,而是把一小搓綠芥末放在刺身上,然後隻把刺身的部分浸入醬油中,接著,象壯士斷腕般英勇地往嘴裏一放,趕快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過一會兒,微微皺眉,再睜開眼,眼睛已被芥末刺激得波光鱗鱗,看起來好似含情脈脈,嘴唇上一層紅紅的水光瀲灩,又好似在邀請別人的品嚐。


    等他被她吃刺身的樣子搞得心裏正在七上八下時,她又開始吃起手卷,一雙白嫩嫩的手握住深綠色的手卷往嘴裏送,偶爾有醬汁沾在唇邊時,就伸出粉色的舌頭靈巧地舔一下再縮回去。


    這一頓飯沈意意看來吃得很是滿意,他卻什麽也吃不下,口幹舌燥,胸口象有把火在燒,又不能喝酒,隻能一杯一杯地喝茶。


    莫正傑幾乎要以為沈意意是故意勾引他的了,不然他早已見慣風月,怎麽可能看一個女孩子吃日本料理看出一把邪火來?連自己都哭笑不得。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他承認,沈意意的身體和神態實在是很吸引他。


    這場日本料理吃下來,讓他損失了兩百萬,因為他確定他一定要泡到這個妞,按照目前自己的這種渴望程度,隻好加價,務求一下打中她的心。


    本來沈意意為了感謝他送的禮物,這頓飯說好是她請他的,他卻故意把單提前買了,再等著她說回請他,好留個借口下次見麵。沒成想等了半天她居然不說,即使僅僅出於禮貌,她也應該表示回請的,可是她一直到下了莫正傑的車也還是不說。


    莫正傑知道,禮物收下來再加上一頓飯吃下來,她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圖,她不說要回請他不是她不懂禮貌,而是她在表明她無意和他繼續糾纏。


    莫正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孩,她知道那樣一套禮物和一頓飯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她無需放在心上。她也肯定知道這一頓飯是莫正傑的一種試探,她來了,弄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後,她等於是無聲地拒絕了。


    莫正傑想:碰到定頭貨了,小姑娘看來不容易就範。這頭小狐狸明明已經走到陷阱邊上了,沒想到她似乎嗅到危險的味道又溜了。這個回合他又輸,隻好又損失了兩百萬。


    莫正傑幾乎要失笑,情場果然如商場買賣之間的賻弈,買方市場時買的人穩坐釣魚台,賣方市場時賣的人氣定神閑。如今這個情場是賣方市場,因為人家根本沒想賣,自己偏要買,隻好落了下風。


    莫正傑從來不屑對女人軟磨硬泡,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反正一擊不中也可全身而退,並沒有損失什麽。這樣的女人很聰明,應該也很幹脆。


    既然如此,也就無謂再浪費時間,莫正傑定下了沈意意的價位後馬上約她見麵談判。


    那一天,他去學校等她,從教室出來的沈意意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紮著馬尾,看起來還象個剛進大學校門的小女生,沈意意看到他的刹那,眼光中帶著一種稚嫩的迷茫,似乎已經穿透了他看向遠方,又似有水光流離,他想,沈意意一定是回憶起從前曾經讓她心痛的男人了,那一刻,莫正傑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


    後來在車上,他提出讓她陪伴一年的要求時,一向篤定的他居然不敢看沈意意,他怕一看到沈意意那雙有時會迷茫有時會寂寞的眼睛,這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他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你也有不敢看人的時候。


    等待她點頭或搖頭時,他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忐忑,他怕聽到她的拒絕。沒想到,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以一種接近於誘惑的方式接受他的要約,似老練又似青澀,似歡欣又似悲傷,似在渴望什麽又似在與什麽告別,最終讓他欲罷不能。


    乘虛而入


    讀mba的沈意意有什麽問題自然會請教身邊這位老師,莫正傑不但會給出讓她滿意的答複,還會教沈意意一些書本以外的手段,包括如何去疏通社會各個關節達到自己的目的,如何同化合作者,如何尋找談判對象的弱點,聽得沈意意歎為觀止,她不得不承認,這些手段在實踐中,比書本上寫的東西要有效得多。


    沈意意從莫正傑身上受益匪淺。


    莫正傑的行事風格也是沈意意喜歡的,他為人相當低調,身上沒有一絲暴發氣。


    沈意意一向認為,需要炫富的人如果不是還不夠富就是剛剛富起來。不夠富,所以要炫一下以增強自信——告訴你們,老子有錢;剛富起來,一時還不習慣,也需要不時炫一下證明給自己看——老子現在有錢了。


    這從他開什麽車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有幾輛跑車,有林寶堅尼、寶時捷這種沈意意認識的牌子,也有她不認識的牌子,但是這些都是他的玩具,隻有想玩時他才開。他上班時的座駕是賓利,而常開的是一輛不起眼的進口大眾吉普。


    沈意意還仔細觀察過莫正傑,他的穿戴都很低調,絕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大牌,有些品牌她都沒見過。比如他經常戴的手表並不是坊間流行的世界各大名表,而是理查德米勒,這塊表實在很帥,戴起來很男人。看她好奇,莫正傑告訴她這個品牌的手表每年隻生產兩千隻,在國內還比較陌生,他喜歡是因為這個品牌集合了許多高科技的元素,才令他那麽欣賞。


    他告訴沈意意,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無需通過開什麽車戴什麽表泡什麽樣的女人來證明自己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貼身的感受,自己感覺舒服的就是好,不喜歡的再貴也沒有用。


    莫正傑教會她什麽是真正的品味。


    另外,還不得不說的是,他們兩人在床上相當合拍。莫正傑經常鍛煉,身材保持得很好,他雖然算不上很帥,但是那股成熟男人的味道還是很令人著迷的,況且,此人在風月場中經過洗禮,手段也不是一般人可比,和他在一起,對沈意意來說,是享受不是受苦,這麽一來,那八百萬就賺得比較容易了。


    沈意意有一次滿足過後,不由自主想起國內某娛樂大片中的經典台詞:“叔叔真會侍候女人。”


    於是噗呲一聲笑場,正在旖旎之時那麽笑當然很詭異,莫正傑問她笑什麽,她隻好學著片中女主的腔調裝模作樣地把台詞念了出來,莫正傑哭笑不得,對她又是一番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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