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覺睡醒的山崎海起床後,洗漱完畢,走進門前的長屋看到站在廚案後那個生冷的板寸頭時還不由微微愣了下。


    直到目光下移,看到對方臉上架著的那副琥珀色墨鏡的時候。


    山崎海才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心裏不由微微有些古怪。


    仔細想想,或許是這幾年在柳源道場生活下來,山崎海已經逐漸習慣了每天早上看到一個嬌俏的身影係著圍裙在晨光微熹中脆生生地對自己說一句“歐尼桑哦哈喲”。


    如果換成眼前這個男人來一句...


    嗯,有點遭不住。


    “阪本桑,早啊。”


    “山崎君早,餐食馬上就準備好。”


    “辛苦你了。”


    “客氣,應該的。”


    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後,山崎海倒也沒閑著,像是以往拿起碗筷碟子走到餐桌旁開始擺放餐具了起來。


    片刻後,阪本桐馬開始往桌子上端出了他的勞動成果。


    飯、主菜、副菜、醃菜、湯...曰本普通家庭常見的早餐元素應有盡有,可謂是色香味俱全,接下來的時間柳源家每個人來到餐桌前都會發出一聲驚歎。


    大師兄山南定之助見狀,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


    山南定之助是個實在人,實在人一般也都比較記仇。


    他到現在還記得阪本桐馬這個極道分子當初找上門來挑釁自己敗在他手中的情形。


    因此昨晚當得知阪本桐馬要加入柳源道場的時候,山南大師兄的第一反應是“狼子野心”,這家夥難道是要搶我師範代的位置。


    哪怕當時阪本桐馬說加入道場做飯,山南定之助也覺得很可能是“曲線救國”,自己道場師範代的位置可能被這家夥盯上了。


    然而直到這一刻,當阪本桐馬將切配好的時蔬全部做成桌上的早餐時,山南定之助悄悄地去添了一碗飯,回來的時候路過阪本桐馬身旁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源道場歡迎你。”


    “謝謝。”


    就在山南大師兄和阪本桐馬“冰釋前嫌”的時候,山崎海的注意力卻沒在兩人身上——柳源老爹俯身在桌底下摸索了兩下,掏出個遙控器來打開不遠處櫃子上的電視,東京台正在播放晨間新聞。


    山崎海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裏麵正在播放昨晚夜總會上空的那一幕,盡管曰本的新聞媒體尺度一向很大,但呈現出來的畫麵還是很爆炸。


    當看到畫麵中出現倆個晴天披風俠的時候,飯桌上的眾人也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晴天披風俠的忠實粉絲柳源紗千子更是全神貫注一字一句的聽著播報。


    “最近網上有很多關於晴天披風俠這位東京超級英雄的負麵報道,說實話起初我也和你們一樣困惑,但在看到這個畫麵,相信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有些恍然了吧,沒錯,網上流傳的視頻中那個晴天披風俠是假的,這才是真的。”


    “如果要區分的話,那麽我隻能說,隻有真正的晴天披風俠才會如此強大。”


    畫外音的女主播說到這裏,畫麵出現了一陣刺眼的強光。


    鏡頭往上抬起,依稀可以看到天空仿佛要被煮沸般熔漿煉獄的恐怖畫麵。


    “這是怎麽了?”


    “好可怕呀!”


    “晴天披風俠出手了嗎?”


    就在那些火流星漫天灑落的時候,鏡頭中那個白色的幽靈一式漩渦斬,竟是不可思議地將那些浩劫天罰般的火雨全部吞入。


    嘶—!


    桌子周圍傳來了一陣吸氣聲。


    阪本桐馬看了眼麵色平靜地山崎海,心中不由暗自欽佩。


    或許也隻有這般心境和定力,才能夠將實力提高到那樣的程度吧...


    學到了學到了。


    加入柳源道場,果然是一個無比明智的選擇啊。


    柳源紗千子卻是抬頭挺胸,看上去十分開心。


    這些天在學校和家裏略顯低落的她小臉上綻放出歡喜的笑容,那表情仿佛在說“我沒說錯吧,晴天娃娃不可能是壞蛋”。


    這時,山南定之助忽然轉頭問到,“師傅,最近好像有點不安穩啊,北海道一次,東京一次,這些家夥到底是什麽?我怎麽感覺比凶獸還恐怖。”


    柳源春藏剛吃完飯,這會兒正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雙手揉搓著自己腹下中年老男人的小肚子,聞言下意識地嘁聲道,“一幫吸血鬼而已。”


    “吸血鬼?”


    山南定之助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地表情,“懂了,師傅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說,這些家夥是從西方那些國家過來的?”


    柳源春藏聞言有些愕然,想到自己這個大徒弟的理解能力一向有一手的,臉上旋即也露出了些許釋然之色。


    山崎海聽到柳源春藏的回答,視線不由飄了一下。


    他算是海藍星目前為止和那些莫可名狀的所謂神祇接觸最多的人類了,大概知道他們的力量大部分都來自汲取信徒的信仰之力,某種意義上和吸血鬼還真差不多。


    但柳源老爹這也不知道是誤打誤撞,還是別的什麽情況,居然能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難道這個一直讓人看不透的老男人也知道些什麽?


    隻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在過去的幾十年裏,海藍星除了飽受凶獸之苦外,還從未接觸過神祇那樣的存在。


    山崎海心中有些不解。


    但人總有自己的秘密和往事,他自己就一身小秘密,對這個中年大叔的過往倒也沒有什麽刨根挖底的興趣。


    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沒有讓自己變得更強大重要。


    山崎海現在基本上弄清了那些無時無刻不在湧入自己體內的水元,是來自鋼鐵域界的矮人們對他的膜拜和祈禱。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隻是無心插柳,山崎海可沒想過哪天把自己包裝成神棍,但以前直接凝結重水還好,現在雨天吸水卻是已經跟不上他氣海內的結晶萃取了。


    速度太慢。


    山崎海想了想,還是決定下午放學去一趟高尾山的空間裂隙,去長耳族的碧藍域界那邊看看能不能找找解決的辦法。


    快吃完飯的時候,電視新聞裏還提到東京灣附近的某片海域實行航空和航海管製,那裏已經被列入了禁區,所有飛機和船隻都要繞行。


    看到這個消息,除了柳源老爹嘴裏忍不住嘟囔著“這世道真不讓人省心之類的話”,其他人倒是沒怎麽往心裏去。


    畢竟幾十年來,正常的曰本人都已經像是習慣火山地震一樣習慣了空間裂隙的出現,新聞上播報哪裏哪裏被列入禁區,大家看到也會心裏“哦”一下,很少有什麽多餘的想法了...


    可根據事物發展的總不會是一層不變的。


    當某件事情一直在重複的時候,多多少少,或許都會產生某些微妙的變化。


    ......


    東京灣。


    湛藍色的浪花衝擊著海灘,港口為了躲避台本的巨輪在停泊了接近一周時間,又經曆了昨晚那恐怖的一幕後,今天終於拔錨重新起航。


    在規劃航線的時候,這些巨輪都會下意識的繞開一處海上工事。


    那裏像是開采海下石油般,海麵上搭建起了一圈建築,周圍還有很多警視廳的水上機動隊在巡邏,以及空中的直升機軍事力量,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


    沒辦法,本來塚原手冶下達了命令,是想將這裏昨晚剛形成的石門裂隙當成一處普通的空間裂隙,在以往防禦工事的基礎上進行改動來建築這裏的空中防禦工事。


    可從今天淩晨開始,那個還沒完全被遮掩起來的石門裂隙就突然變得跳躍且十分不穩定了起來,各項檢測數據和能量值仿佛調皮的小人似的,時不時就從警戒線下探頭探腦的出來。


    根據以往的經驗,數值發生這樣的變化,並且數次突破警戒線,那麽也就意味著空間裂隙的那一頭有凶獸正在蠢蠢欲動。


    甚至已經進入了空間裂隙。


    這讓負責的人又怎麽能夠不緊張?


    ......


    “塚原老師,要不要再多調動一些人來?”


    海麵初具雛形的防禦工事台上,現場的負責人酒德麻美子同樣來自塚原手冶的道場,現在警視廳掛職,專門負責處理這些空間裂隙的突發狀況。


    別看她是個三十歲沒結婚的女人,恰恰如此,她的性格相當強勢。


    要不是眼前的老人是她的恩師,以酒德麻美子的性格,肯定是先調人然後再請示上級部門。


    穿著青灰色紋付羽織袴的塚原手冶雙手背在手中,眺望著被圍在中間那個海麵上若隱若現的石門裂隙,哪怕不看儀器他都能感受到其中強烈的波動遠超昨夜。


    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他不由歎了口氣。


    聽到酒德麻美子的請示,老人回憶起昨夜那一幕激戰,就立馬搖了搖頭,“先不要從總部調人,意義不大,該沒事自然沒事,出了事誰也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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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德麻美子微微一愣,隨後看向老人的視線微微一亮,微微鞠躬道歉道,“抱歉,是麻美子唐突了,有師傅您在這坐鎮,肯定萬無一失。”


    塚原手冶一愣,知道這個女弟子會錯了意。


    不過他也沒多做解釋,隻是心裏期望著現在最好不要出什麽問題——內閣情報部的五條晴要等放學才會去接那個少年過來。


    當初讓對方加入調查兵團的時候,就保證過不會因為工作耽誤對方的正常生活,塚原手冶是個重諾重信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他也不想打擾那個少年。


    所以他隻能親自坐鎮應付任何突發事件,心裏等待著那個少年放學歸來。


    當然,如果真要是情況足夠危急的話,那說不得也隻能厚著臉皮派直升機立馬把人給接過來了。


    ......


    就在海藍星東京灣這邊,塚原手冶等人都如臨大敵的時候。


    石門裂隙的世界彼端。


    神域之界。


    埃爾文平原和無盡之海間的深淵禁地,此時已經不複存在,從平原南部一塊突出來的空地望下去,幾乎看不出來任何這裏曾經是禁地的模樣。


    一個體格見狀,身上披著恐怖凶獸獸皮的,看上去充滿了野性和強大氣息的男人,雙手環抱在胸前靜靜地佇立在岸邊。


    他就是神域之界埃爾文平原神國的主宰,狩獵之神烏塔爾。


    忽然,旁邊一個身材飽滿,修長挺拔,但渾身上下隻有幾片翠綠欲滴的綠葉遮擋的神祇語氣嬌媚地笑著問道:


    “這麽說...燃耀之神,沃瓦道斯那個家夥,也隕落在那片域界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了。”


    狩獵之神烏塔爾微微側目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盡管心中已經猜到了什麽,卻還是開口問道,“隻是你,艾希,自然之神,你為什麽不在你的深山老林裏呆著,忽然出現在這裏?”


    “話別說的那麽拒人於外嘛...”


    自然之神艾希嬌嗔了一聲,她的聲音十分柔媚,似笑非笑地看著烏塔爾那精壯的胸膛,“我來做什麽,你還不知道嗎?”


    “你不該來的。”


    “嗯,可我已經來了。”


    狩獵之神聞言有些默然。


    本來這次神河重現,他是準備聯合老鄰居燃耀之神以及虛空風暴中的風暴之神,三人一起去幹涸的神河中尋找古神的傳承和力量。


    隻是沒想到,他的兩個盟友風暴之神和燃耀之神,居然都不可思議地都陣亡在了一個頂多隻能稱得上是中等域界的地方,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


    但即便如此,性格直來直往的他也不想和眼前這個詭計多端的自然之神一起前往神河那種古神隕落的危險禁地,否則恐怕被賣了都不知道。


    於是他依舊沒有轉頭去看旁邊的女人,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如果是指神河之門的事情,那你或許記錯的時間。”


    “真的...嗎?”


    自然之神艾希話音落下的瞬間。


    毫無預兆地,如今已經被海水填滿的深淵上空風雲突變,陡然出現了一條滔滔不絕,不知來去,完全迥異於萬千域界中任何一道大河的天河橫貫長空!


    狩獵之神的眸孔不由猛地一縮。


    怎麽會?


    天河之門怎麽會出現在這?


    同一時間,他也感受到了無數道遠近不一的神祇氣息在這一瞬間鎖定了這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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