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迅速下樓,隻見灰明遠遠地帶著兩位侯向城門的方向跑去。一道身影忽然從不遠處掠來、擋在了眾人麵前!


    此時的李鏡麵目猙獰、披頭散發、一瘸一拐,平日裏的優雅姿態已經蕩然無存。“你們這群賤民,休想傷害兩位大人!”


    “不想死,就讓開!”林江舉起了紫檀弓、厲聲喝道。


    李鏡拄著劍,冷笑著,“我是護龍教的武將,休想!”


    黑夜中,一道黑光掠出,緊接著,秋鳴就出現在了李鏡身後。秋鳴收起閻羅匕首,“和這樣的武將,還囉嗦什麽。”


    李鏡掙紮著倒了下去,嘴裏囁嚅著:“譚真大人、龐謀大人,李鏡盡忠了……”


    ……


    林江等人迅速向城門處追去。


    到達城門處時,隻見城門大開著,灰明早已帶著兩位侯消失在夜色裏、消失在城外茫茫的原野上了。


    “誒……竟然讓謝四方逃了。”周滄蹲在地上,沮喪地說。


    林江望著垂頭喪氣的眾人,也有些失落。他們這次大費周章前來,結果卻無功而返。


    “有大隊官兵來了!”抬頭,隻見秋鳴城站在城樓上,望著遠方。


    “這怎麽可能,謝四方才剛剛逃走啊!”周滄跳了起來。


    秋鳴順著台階掠下,聲音有些急促:“快躲起來,帶隊的是淮江侯蕭天啟!”


    四人躲在城樓上向下望,隻見蕭天啟帶領一隊人馬正徐徐走進縣城之內。蕭天啟騎著馬,他的左右各跟隨著一位百夫長,身後是數十個穿著鎧甲的士兵。


    “天助我也!”看到蕭天啟,周滄非常激動、摩挲著大刀。


    “送上門的會不會有鬼?”秋鳴的眉頭皺了皺。


    林江仔細掃視著這一隊人馬,沒有看到龍文的身影。他又細細觀察了周圍,沒有看到有人跟蹤。他低聲說:“看樣子,龍文並不在隊中,也許被征調走了。蕭天啟重傷李忠、參與了圍剿李闖與李忠兩位寨主。我認為,此時是斬殺他的好機會!”


    三人看向一直沉默的文蘇。文蘇目光冷峻,“真是愚蠢!你們以為蕭天啟會蠢到就帶兩位百夫長前來送死嗎?沒看到那群士兵嗎?也許龍文就躲在裏麵!”


    “我仔細看過了,我確信龍文不在。”林江肯定地說。


    “要是文蘇姐不想上,就不上吧。我們三個斬殺蕭天啟,依然綽綽有餘。”周滄笑著說。


    文蘇沉默著,盯著麵前的林江,“周滄和秋鳴如果要去,我不管。但你絕對不能去!你和孫炎是李忠從大荒山帶出來的人,你們不能死!”


    林江的眼神黯淡,“文蘇姐,我知道你護著我。忠哥走了,我也痛苦萬分。我現在就是在給他報仇啊!不要阻攔我!”


    文蘇冷笑著,“自作聰明,找死。虧李忠在鬆山上還想法設法救了你幾回。我真是想不通,他怎麽會相信你這樣一個蠢貨?連是非好歹都看不出來?”


    周滄漸漸有些怒色,“文蘇姐,你不想上沒關係,但你好端端罵林江做什麽?我們刺殺謝四方失敗,林隊長已經做的很好了!”


    “夠了,我不想與你們這群蠢貨浪費口舌!”文蘇轉過身來,看著三人,眼裏滿是失望與怒色。在林江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她緩緩地說:


    “我是蕭天啟的人。”


    久久的沉默。文蘇並沒有去看三人的表情,她轉身看向城外。


    “蕭大人的才能,你們一無所知。人們隻知道有了龍文,蕭大人才立下無數戰功。卻不知道,蕭大人才是發現龍文的伯樂。蕭大人獨具慧眼,在龍文剛進入護龍教時就早早將其招入麾下。後來,他也將我贖出青樓,我才有機會接受訓練、為他效力。


    蕭大人的贖身之情、培養之情,你們不懂。蕭大人永遠都在為他的長官分憂、思考怎麽剿滅龍穀郡內的袍澤會。可袍澤會總舵太強大了,為此,他必須整合所有能利用的力量,包括通天雷王李闖。所以,我留在了李忠身邊,整整十年。


    十年,相伴十年怎麽會沒有感情。李忠雖然固執,卻總是無比忠心、總是對我很好,我無法不愛他。即使是現在,我也依然愛他。


    可我仍然是蕭大人的人,我必須執行蕭大人的指示,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遊說李忠與護龍教合作。可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倒向袍澤會那邊,幾乎沒有動搖過。


    應玄武大人的眼裏揉不得沙子,既然無法利用,他開始籌劃對李闖動手。他的指令沒人能違抗,蕭大人隻能指示我必須盡可能從李忠那兒得到李闖的消息。


    李忠很愛我,但就像我對他留有秘密一樣,對於李闖,他幾乎隻字不提。


    後來,也許是應大人實在不願意再等了,才調來了萬夫長剿滅李闖。在百鳴山的那一夜,即使我沒有放出信鴿,也不會阻止應大人剿滅李闖的決心的。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加害過李忠和李闖、也沒有加害過你們任何一個人。林江,你和孫炎是與我們一起從大荒山走出來的。李忠為了你們,可以失去一切、不眨一下眼。


    我愛他,可我什麽都給不了他。我能做的,隻能在他生後護著你們,不讓你們送死。就像現在,即使暴露我自己,我也不能讓你們去送死。”


    “你跟著我們加入鬆山分舵,是想打探袍澤會的消息吧?”林江的目光冰冷徹骨。


    “當然。盡管鬆山分舵沒有李闖有價值,但如果因此而獲得袍澤會總舵的消息,那李闖反而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蕭大人的謀略遠非你能想象。在大荒山附近,他放了李忠;在百鳴山下,放了我和周滄;在我們徹底離開鬆山、鬆山分舵再無價值後,他就在翻手間滅了鬆山分舵。


    這些細節我清楚,可是,我始終隻是蕭天啟的一顆棋子。他整盤棋在下什麽、他與謝四方之間的恩怨,uu看書.uukanshu我並不清楚。我早就把我們此行的計劃告訴了他,他會怎麽應對,我也同樣不清楚。


    如今他在沒有龍文的情況下帶隊來接管這龍穀郡的首府龍川縣,這對於生性謹慎的他來說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他都有防範刺客的手段,隻是不一定通過龍文。今夜如果你們貿然出手,十有八九你們都要死。”


    林江沉默了。


    今夜,文蘇救了他們三人一命。可是,從大荒山一路走來的同伴,竟然是敵人的人,這怎麽能夠接受?她也欺騙了忠哥啊……也許忠哥早就知道呢?相處了這麽久,應該早就知道了。大哥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揭穿呢?等等,這算欺騙嗎,隻算隱瞞吧,自己不是也有不願與其他人說的秘密嗎?


    林江握著匕首的手慢慢放下,他轉過身,“文蘇,你走吧。”


    “人人都可以有秘密,但不能背叛。你絕不能為護龍教傳遞任何消息,因為你是袍澤會的人。既然加入了袍澤會,按袍澤會的規矩,你應該知道結果是什麽。你在今夜救了你的三個同伴,所以我不殺你。我以玄之隊隊長的身份,判處你‘驅逐’。”


    文蘇沒有動。她扶著城牆、望著林江。她淒慘地笑了。


    “文蘇姐,請多多保重。希望下次,我們不要在戰場上相見。”林江低沉著說完,有些哽咽。他匆匆走下城牆,秋鳴與周滄很快跟了上來。


    夜風習習,城牆的每一塊磚頭都是冰涼的。蒼涼的夜色中,美人緩緩坐下、蜷縮在牆角。眼淚從胭脂上流下、浸濕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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