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去後,牛崩天先替齙牙仔解了綁,跟著要喚醒楚瑤,齙牙仔道:“瑤妹今天已經受了不小的打擊,別再刺激她了。”


    牛崩天想想是這個理,就隨她在那睡著。


    兩人回到穀中,並排挖了三個坑,先安葬好了江蘿母女,這才來到葉馗的屍首前。


    齙牙仔歎了一聲,道:“沒想到啊。”牛崩天也跟著歎道:“的確是沒想到。”


    長籲短歎了一回,牛崩天道:“就地埋了還是拉回兵塚?”齙牙仔道:“中間隔了好幾千裏路呢,現在又是伏暑天氣,如果途中再出點紕漏,沒到兵塚,就先讓蛆蟲給啃光了。”牛崩天道:“那就埋了吧。”說完,與齙牙仔一人抬起一邊。


    他手指剛觸及屍體,就聽到齙牙仔“咦”的一聲:“不對勁啊,過了這些時候,屍體怎麽還暖和著呢。”牛崩天道:“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啊。”齙牙仔道:“誰開玩笑了。”


    牛崩天不信,伸出食指,探了一回呼吸,驚道:“果然還有氣。”二話不說,照著葉馗的兩頰就是一陣拍打,可任他如何呼斥,葉馗始終紋絲不動。


    齙牙仔眨巴了兩下眼睛,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道:“會不會是屍變?”牛崩天道:“屍變還能喘氣嗎?”齙牙仔道:“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屍變過。”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不謀而合拿來了麻繩,一個綁手,一個綁腳。


    全部完事之後,月亮已過中天,兩人隨便睡了一覺,到第二天天明,才叫起楚瑤。


    楚瑤聽說葉馗尚有氣息,驚喜難當,差點又暈了過去,可待見其遲遲未醒,愁容又爬上了眉頭。齙牙仔道:“怎麽喊都沒反應。”楚瑤道:“葉哥哥定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以致昏迷不醒。”


    齙牙仔和牛崩天對望一眼,臉上掛著一致的神色,好像在說:“似乎這個說法更為合理。”昨夜渾渾噩噩,滿腦子隻顧著屍變,完全沒有想到內傷一節。


    楚瑤忿忿道:“好過分,葉哥哥都傷成這樣子了,還把繩子綁的這麽緊,一定是那可惡的穀主。”齙牙仔忙附和道:“對對對,除了那個瘋婆娘還能是誰,我們也是跟她大戰到天亮,費了九十牛二十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她哢嚓掉。是不是,牛哥?”


    牛崩天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呃,對,好……好不容易才解決的。”


    楚瑤道:“多虧有你倆在。要說還是我最不中用,一到關鍵時刻就不省人事,我真是沒用。”說著說著又扯起了哭腔。齙牙仔和牛崩天忙一番勸解,無非是一些錯不在你何必自責的言語,跟著又說當務之急是給葉馗治療內傷。


    楚瑤聽過,忙抹了眼淚,當下三人合力編了副擔架,由齙牙仔和牛崩天兩人抬著,馬不停蹄出了山穀。


    三人忙著下山求醫,沒有察覺到山穀外躲著的何人傑。原來他走的匆忙,連個包袱都沒有收拾,更別提什麽金銀細軟,走到半路,想自己辛辛苦苦服侍石萬蛉這麽長時候,臨了丁點好處都沒撈著,心生不忿,故而又折了回來。


    待見牛崩天三人徹底走遠之後,他方從藏身處出來。


    穀中早已人去穀空,何人傑直奔石萬蛉臥房,不想進去一瞧,徹底傻了眼,多半的值錢玩意都已讓莊客掃蕩而空,隻留下一些徒手難以搬運的花瓶銅像之類的古玩。


    轉了一圈下來,隻撈了幾件不值錢的字畫,把他氣得七竅生煙,一麵罵莊客貪得無厭,一麵怨自己昨天溜的太快。


    正自氣惱,腳下沒注意,給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當場摔了一跤。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經這一摔,更是怒不可遏,站起來對著那黑乎乎的物事就是兩腳。


    踢完才發覺是具死屍,何人傑皺了皺眉頭,罵了聲晦氣,剛要走人,陡然間一念閃過:“或許身上藏了什麽寶貝也說不準。”當下又折了回來。


    在兵塚時,他曾做過一段時間的剝皮鼠,對死人沒那麽畏懼,可這具屍體實在臭的離譜,不是腐臭,更像是幾個月沒洗澡的那種惡臭。


    他見屍體胸口處鼓鼓的,更加確信了先前的推想,拱了拱手,甕聲甕氣道:“上天有節儉之德,反正你也用不上了,與其留在這發黴腐爛,不如給了我,物盡其用才是正道。以後我發達了,回來給你多燒幾個元寶。”這一套說辭是他在兵塚時從其他剝皮鼠前輩那學來的,說是可以躲災避禍。


    儀式做完,就可以搜刮寶貝了,何人傑忍著惡臭,翻遍了屍身上下,除了抓了一手臭泥,一無所獲。他滿懷期待,不期白忙活一場,忍不住罵道:“死東西,盡浪費我工夫。”猶不解氣,又狠狠踢了兩腳。


    就在他出完氣後,準備上後山碰碰運氣,左腳腳踝猛地一緊。


    何人傑這一驚非同小可,穀內莊客早走光了,四下裏除了他之外,可沒見到第二個活人。在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沒忍住低下了頭。


    但見拽著他腳踝不放的正是剛才那具屍體,何人傑隻覺得耳中嗡的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屍體屍變,念及於此,背脊登時涼了一片。他本能地想要跑,可無論他怎麽手腳並用,就是爬不出那“僵屍”的手心,喉嚨口像是被堵了個核桃,喊不出話,哭不出聲,任由那“僵屍”往他身上爬。


    那具“僵屍”正是裴萬生,他在遭受到葉馗的重擊之後,經脈盡斷,照理說絕難撐過一個時辰,總算他內力渾厚,留住了一口氣,隻不過暫時陷入了昏迷,而何人傑所踢的兩腳,無意中替他打通了壅塞的內息,以致有了死而複生一出戲。


    裴萬生道:“師弟,我錯了,大師兄真的不知道是你的孩兒,小師妹隻說是她的一個仇家,我……我……”


    何人傑早給嚇得魂不附體,哪裏分辨的清話語內容,隻聽那“僵屍”說著說著竟大哭起來。他打了個激靈,uu看書ww.uukan也跟著哭了起來,口中不住求饒道:“小……小的賤命一條,一身肥肉,又油膩又鬆垮,一點都不好吃的,請不要吃我。”又道:“冤有頭,債有主,小的不過是路……路過而已,不……不是有意冒犯,前輩你饒了我吧,我還年輕,還不想死。”


    裴萬生神智錯亂,倏然間又把何人傑當做了他的小師妹,道:“小師妹,你為什麽要騙我?到底是為什麽?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你叫我往東,大師兄絕不敢往西;你看誰不順眼,大師兄立即叫他消失;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大師兄二話不說也要摘下來送給你。我為你做了那麽多,隻求你能多看我一眼,平時能像關心屠師弟一樣關心關心我,但你為什麽總是愛理不理,到底是我哪裏做的不對,哪裏比不上屠師弟?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兩個人一個帶著哭腔,苦苦哀求;一個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裴萬生雙手抓著“小師妹”的肩膀,不住地前後搖晃道:“小師妹,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會回心轉意?你說呀,你說呀!”


    何人傑被搖的七葷八素、天旋地轉,正自撐持不住要暈厥之際,陡然間感到兩股熱烘烘的氣息從僵屍的雙臂傳入體內。


    何人傑內功修為有限,哪受得了如此宏大的內力衝擊。就好比一個池塘,驟然湧進來一個湖泊的水量,這個時候再想擴充池塘,怎麽可能來得及。


    何人傑隻覺得全身上下膨脹的難受,感覺整個身子隨時都要炸裂開來,可任他如何嚎叫,內力隻是源源不斷地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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