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東麵的斜坡上冷不防竄下一道黑影,連滾帶爬,甚是狼狽。那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身材瘦削,渾身是血,可看他的表情,好似渾然不覺,因為他從始至終都一直癡笑個不停,狀若瘋癲。


    上官俊城低聲道出了男子的名號:“飛天鴞。”餘賽男微微一驚,道:“他便是那個自稱陝北第一輕功的綠林大盜飛天鴞?”上官俊城點了點頭,道:“不知今天是惹上了哪個冤家?”餘賽男道:“更奇怪的是身受重傷之下,居然還欣喜若狂。”


    飛天鴞拖著一條血肉模糊、不成形狀的傷腿,悶著頭隻管往前爬,臉上的笑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笑愈大聲。幾人還注意到他右手始終捂著胸口,不時會低頭看上一眼,跟著再言語兩句,隻是離的太遠,誰也聽不清。


    上官俊城等見此情景,無不好奇心起,都想聽聽他說些什麽,不約而同踏上七八步後,隻聽得飛天鴞不停地重複道:“得荒冥玉者,獨步天下。得荒冥玉者,獨步天下……”


    幾人聽了,無不大驚,凝眼望去,飛天鴞懷中所藏,通體黑潤,像極了荒冥玉。如同荒冥玉一般,這塊神秘石頭同樣冰寒刺骨,在飛天鴞胸口結成一片寒霜,霜中透紅,那是鮮血凝結成的冰。


    飛天鴞仿佛失了理智,對寒氣籠罩的胸口完全視而不見,僅僅靠著一腿一手,掙紮著向前爬行。終於在爬出了幾丈遠後,永久定格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凍死的,還是流血過多而死。令人感到驚奇的是,直至最後一刻,他的臉上仍舊掛著一副詭異的笑容,想來在臨終之際,他都沒能從他的荒冥玉美夢中蘇醒過來。


    上官俊城幾人正自驚疑未定,密林內又飛身下來一個蒙麵婦人,目標明確,直指飛天鴞,可能是因為太過專注,全然沒有察覺到方小琬幾人的存在。


    那婦人不知飛天鴞已死,劍尖在其大腿上刺了兩下,見沒動靜,才安心走上前,搖頭冷笑道:“飛天鴞啊飛天鴞,枉你打家劫舍了一輩子,到死都沒弄明白有命賺沒命花的簡單道理。不過呢,我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這般容易得到天下群豪求之而不得的荒冥寶玉。”


    上官俊城心頭一突:“果然是荒冥玉。”方小琬與餘賽男麵麵相望,心中同一個心思:“荒冥玉不是讓歐陽飛奪去了嗎?何以又會出現在此?”


    屍身上的衣衫早已凍成了硬塊,蒙麵婦人搓了搓手,揭開衣襟,能聽到她呼吸聲明顯加促,在打了一個寒噤後,說道:“果真是寒氣逼人。”伸手去取,不成想飛天鴞右手五指鐵鉗似的緊緊扣住了荒冥玉。


    那婦人連扳兩次,均沒成功,不免焦躁起來,她急著奪玉而去,當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一聲叱喝,猛地發出一掌。刹那間,隻見冰碴子四濺,飛天鴞整隻右手被這股掌力崩了個七零八碎,簌簌而落。


    蒙麵婦人不過在荒冥玉邊呆了片刻,眉毛頭發上就染了一層白霜,不過這並沒有打消她奪玉的念頭,嘴角微微一翹道:“幸好我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緞盒子,小心翼翼將荒冥玉置入錦盒,再用綢子嚴嚴實實裹了兩層,之後放進一個大盒子內,跟著又是一通五花大綁,最外麵一層則是選擇用粗布遮掩。


    好不容易準備妥當,剛要開溜,山坡上一聲斷喝:“婆娘休走!”


    話音未落,三條人影疾速竄至,攔在了婦人周身三個方位。三人一水的長身長發,頭頂戒箍,是三個頭陀。


    方小琬一看清來人相貌,大吃一驚,不是旁人,正是那惡名昭彰的飛屍頭陀師徒。她一見到三人,數個月前樹洞之內的血腥場景再次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引得她腸胃不自禁地一陣收縮,想要作嘔。


    蒙麵婦人之前已與屍王師徒有過數次交鋒,見三人再次攔路堵截,切齒喝道:“又是你們三隻花皮屍。喂,你們煩不煩呐,我們不過萍水相逢,用得著糾纏個不清嗎?”


    屍王哼的一聲道:“臭婆娘,留下荒冥玉,其他廢話少說。”蒙麵婦人道:“我要是不想留呢?”屍王伸手向地下的屍體一指,道:“他就是你的榜樣。”


    方小琬越看越奇,心中直納悶道:“這婦人的聲音好熟悉啊,到底在哪見過?”


    蒙麵婦人仰天打了個哈哈,忽地手一揚,叫道:“拿去吧。”大木盒應聲擲出。


    屍王大喜,張開雙臂如接捧初生嬰兒一般,小心翼翼接了下來。不想打開一瞧,內中空空如也,直氣得他胡子亂顫,抬頭見婦人已從他兩個徒弟中間的空當衝了出去,當即大叫一聲:“別讓臭婆娘跑了!”


    赤白二屍回過神來,立馬去追。


    徒弟終究不如師父,隻見屍王一躍而起,直如蒼鷹掠空撲了過去。他人在空中,雙手也沒有歇著,五指連彈,但聽得嗤嗤聲不絕,青赤白黃黑五色屍氣直打婦人周身。


    婦人心頭一凜,暗道:“來得好快。”情知再一味向前衝,必要糟糕。腳下一個急刹,她隨身並未攜帶兵刃,右手在地下一撩,撈了柄鋼劍,反手迎空就是一劍。屍王雙手堅硬如鐵,當的一聲,拚了個火花四濺。


    婦人無意糾纏,一招方出,第二招直接將長劍擲向了屍王的麵門,希望能夠擋他一擋。屍王一聲冷笑,右手五指一絞,“鐺琅琅”連聲響過後,隻留下數截斷刃。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左手箕張如爪,徑取婦人背心。


    婦人逃脫不得,與三屍陷入了纏鬥。她以一敵三,本就處於下風,更糟糕的是,荒冥玉的寒氣源源不斷從錦盒內滲出。寒氣侵襲入體與體內真氣不斷衝撞,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內憂外患之下,蒙麵婦人很快出現了破綻,忽聽得“嗤”的一聲,肩頭讓屍王抓了一道血痕,蒙著的黑布也給一並扯了下來。


    方小琬見到婦人真麵目,忍不住一聲驚呼:“江姑!”


    婦人正是江蘿,方小琬眼見她前後受製,漸感不支,不假思索,提起長劍,殺入其中。


    餘賽男反射弧長了些,好一會兒,才記起江蘿這個人來,正欲緊隨師妹步伐,唐霞與劉常新領著峨眉一眾聞聲趕到。


    當初何人傑跳江逃遁,嶽陽樓弟子沿江找尋了數個晝夜,無功而返。唐霞和劉常新深信《黃庭玄經》和《兩儀無象劍譜》皆在何人傑身上,兩人領著一幹弟子順著長江從嶽陽找到江夏,一無所獲。在江夏渡過長江之後,跟著往北找,沿途上但凡打聽到一丁半點的線索,都不會放過。繞了大半個圈,不覺來到了兵塚。


    餘賽男剛喊了一聲:“師父。”唐霞就麵帶慍色道:“賽男,你們是不是又惹是生非了?”上官俊城道:“唐姨誤會了。”跟著將個中情由說與峨眉眾人知了。


    唐劉二人聽到“荒冥玉”三字,矍然心驚,連著確認了兩遍才知沒有聽錯。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一般的心思:“若是能勾得那荒冥玉,複興峨嵋派有望也。上一回錯失了良機,這回可得好好把握住。”


    峨眉一眾與屍王師徒雖然在獵人小屋照過麵,但當時烏黑麻漆,壓根沒看清麵容,這時再見到三屍,除了被擄劫而去的方小琬與成炳豐,其他人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


    即便是成炳豐,也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認出三人麵貌,聳然變色道:“師……師父,他們仨便是那晚暗襲我們的食人惡僧。”提及食人惡僧,在場諸人無不記憶猶新,激憤的同時,腸胃也跟著翻江倒海。


    唐霞卻是壓著嗓門斥道:“這麽大聲幹甚麽,嫌咱們丟的醜還不夠嗎?堂堂峨嵋派,連幾個番僧都敵不過,這樣的話語傳了出去,臉上很有光嗎?”成炳豐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通,垂手而立,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唐霞向上官俊城投以微笑道:“一點家醜,倒教賢侄見笑了。”上官俊城擺了擺手,道:“都是自家人,唐姨不必介意。”


    魏雲嘟著個小嘴,心下納悶道:“上官公子何時跟我們是一家人了?”


    劉常新道:“當時我們身上有傷,才會中了番僧的偷襲,今天絕對要把這個麵子討回來。”唐霞道:“那是當然,不過現在他們鷸蚌相爭,鬥得厲害,咱們靜觀其變,暫時沒必要出手。”餘賽男道:“可方師妹她……”唐霞道:“你去喚她回來。”話聲剛出,忙道:“慢著。”目光緊緊圈在方小琬身上。


    場中,方小琬以一敵二,在赤屍和白屍的夾擊下,劍光爍爍,左蕩右掃,絲毫不落下風。江蘿背後少了兩根芒刺,大為輕鬆,一心一意與屍王周旋。


    屍王急欲速戰速決,因為他深知荒冥玉的吸引力非同尋常,時間一久,必生變數,可江蘿偏偏不如他願,打一拳退兩步的遊鬥,始終不跟他正麵交鋒。屍王越急,出招則越亂。他自信武功高於江蘿,這會兒心浮氣躁之下,卻隻打了個平手。


    另一邊,方小琬以寡敵眾,反而逐漸占據上風。


    唐霞眉頭緊蹙,暗自疑惑道:“琬兒的劍術何時精進到了這般地步?”其餘人也注意到了場中的異樣,魏雲更是驚歎道:“方師姐好厲害。”


    眾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同樣是峨眉劍法,方小琬運轉開來,靈動變幻,不知要強過她們多少。


    不一刻,雙方就過了十數個回合。


    上官俊城高聲道:“琬妹,我來助你。”方小琬笑道:“這兩個臭皮囊我一個人就夠了。”


    說話間,方小琬加快了出招速度,每一劍無不攻敵人之不備,柔中帶勁,虛實難料。赤白二屍讓變幻莫測的劍光晃花了眼,戒刀與骷髏杵緊緊守住正門,連一招攻勢都不敢取。


    眼看穩操勝券,再過數合,即可製服二屍。不料風雲突變,南邊林子裏又湧出一大堆人來,個個努牙突嘴,凶神惡煞,領頭的拉開嗓門發一聲喊:“荒冥玉在哪個身上?”


    赤屍正自應付不暇,聽見來人,也不管對方是敵是友,當即叫道:“在這兩個臭婆娘身上。”


    這群袒胸露背的漢子是秦嶺地帶打家劫舍的暴客,名副其實的地頭蛇。領頭的盜魁一聲號令,群盜一轟而上,將方小琬和江蘿團團圍在中心。江蘿與方小琬背腹受敵,形勢再一次發生變化。


    江蘿道:“好侄女,我們又見麵了。”方小琬道:“江姑,荒冥玉不是讓歐陽飛奪去了麽,怎又流轉來了兵塚?”江蘿道:“歐陽飛早死啦。”


    數月前,歐陽飛從武三公手裏搶得荒冥玉,之後消息不脛而走,以風一般的速度傳遍了大江南北。常言道:利令智昏。何況是荒冥玉這種人人求之而不得的曠世奇寶,歐陽飛自得到荒冥玉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過拱手讓人的想法,哪怕是他師父薑鬆鶴親自來取,亦不管用。


    荒冥玉一到手,歐陽飛就與泰山派弟子分道揚鑣,可他不知“慢藏誨盜,冶容誨淫”的道理。沒了泰山派的庇護,身旁鷹瞵虎視自始至終就沒斷過,不待他破解玉中機關,第一批覬覦者就尋上門來了。


    歐陽飛孤身一人,又在先前與武三公一役中斷去一條臂膀,戰鬥力大減。荒冥玉揣在懷裏沒兩個月,就讓強人給奪了去,順便也將他送上了黃泉路。


    江蘿自在酒樓前與方小琬分別之後,就一直跟在歐陽飛的後頭。她孤身一人,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輕易不敢露麵,短短幾個月時間裏,荒冥玉幾經轉手,往往這個沒捂暖,就讓那個給搶去了。


    直到數天前,陝北大盜飛天鴞搶得荒冥玉後,仗著卓越的輕功,晝夜不歇,甩開了大部隊。到得兵塚,找了個僻靜的所在,本以為可以放鬆一下,不料遭屍王師徒半夜偷襲,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拚著命捱到此地,終於流血過多而死。


    江蘿見著大好良機,當然不會錯過,當即出手,不想還是讓屍王師徒給纏住了。


    屍王衝著方小琬道:“哪來的小娘們,敢破壞老子的好事?”方小琬聽了這話,不禁氣往上衝,大聲道:“賊頭陀,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今天不除了你們三個惡僧,替天行道,對不起慘死在你們手下的無辜百姓。”


    屍王師徒相互對望了一眼,眼前這個小娘們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唐霞在外圍喊道:“琬兒,回來。”盜魁大刀一挺,大喝一聲:“不把荒冥玉交出來,誰都不許走。”


    上官俊城注意到群盜下坡之時,步履間不雜不亂,頗有些門道。眼看群盜即要一哄而上,方小琬必然頂不住,念及此間,腳尖一點,縱身躍進包圍圈,朗聲道:“諸位且慢動手。”


    那盜魁見他身法飄逸,不似泛泛之輩,因而留了個心眼,道:“閣下尊姓大名,若也是來為荒冥玉而來,羅哩羅嗦的言語大可省了。”上官俊城打了個四方揖,道:“在下三皇堡上官俊城。”


    此言一出,登時引得群盜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眾人都沒想到下一代三皇堡堡主會出現在兵塚。要知道三皇堡作為真正的天下第一門派,堡中各類絕世利刃說不上應有盡有,但絕對不會短缺。


    那盜魁哈哈一笑,回了一禮,說道:“原來是三皇堡上官公子光降。素聞上官公子文武雙全,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非虛,適才失敬之處,還盼多多包涵。”態度比之先前明顯有所好轉。


    上官俊城道:“好說,好說,不知各位好漢如何稱呼?”


    盜魁爽朗笑道:“鄉野匹夫,不值一提。”向手下擺了擺手,粗著嗓門道:“還不把家夥放下,三皇堡財雄勢大,奇珍異寶、古典秘籍不知凡幾,上官公子豈會為了區區一塊石頭,來與大家為難。上官公子,你說是不是?”


    上官俊城微感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相貌粗獷的暴客竟會些說辭,笑了一笑,道:“這是當然,小生方才唐突冒犯,不過是想懇請各位通融通融,莫傷了我家妹妹。”說著拉過方小琬的手腕。


    盜魁道:“嗨,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這位姑娘既然是上官公子的朋友,那便是我們的朋友。”又道:“兄弟此行目的,隻為了那塊石頭,絕無傷人之意,倘若可以不動幹戈,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他早看出荒冥玉在江蘿身上,至於方小琬是生是死,他全不在乎。這時能夠賣個人情,於他而言,有利無弊。


    盜魁與上官俊城談話的這麽一會兒工夫,四周又多了數十人,從服色上來看,各門各派的都有。


    眼見競爭對手越聚越多,盜魁不禁緊張起來,衝著江蘿喝道:“趕緊把荒冥玉交出來,否則讓你死無全屍。”


    江蘿已經看清了形勢,再硬撐下去,隻怕落得跟飛天鴞一個下場,保不準還要把方小琬也給連累了。縱然萬般不甘,亦是別無選擇,暗歎一聲:“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提聲道:“婦道人家雖然愚昧,卻也曉得性命遠比身外之物寶貴,拿去吧。”掏出錦盒,用力向天上一拋,心道:“你們去搶個頭破血流吧,最好魚死網破,全部嗝屁。”


    錦盒方脫離江蘿的手心,一道身影霍然躍起,正是屍王。他搶在盜魁頭裏,一心要將荒冥玉占為己有。


    盜魁大怒,眼看搶不過競爭對手,九節鞭卷起,徑取屍王下盤。


    赤白二屍同時叫道:“師父小心。”


    但聽得“喀喇喇”一陣骨骼作響的聲音,屍王左手驀地伸長了一節,往下一撩,順利把九節鞭擋在了外圍。右手伸處,錦盒已是唾手可得。


    恰在此時,變數再生,驀地裏,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突如其來的一支破空羽箭,打亂了屍王的如意算盤。


    群盜同樣大驚,隻聽見“嗖”的一下,錦盒不翼而飛。四下找了一遍,才發現錦盒被羽箭釘在了十餘丈外一棵大榕樹樹幹上,勁道之猛,箭身兀自錚錚顫動不休。


    屍王腳剛落地,就迫不及待一聲怒喝:“是哪個王八蛋射的箭?”一語方出,才發覺周圍不知何時又多了許多練家子,羽箭是出自其中一個射箭好手,再看四麵密林子內,依舊有人不斷湧來。


    這幾百號人中,有一半人的本意,隻是來兵塚挑一件合手的兵刃,不想天賜良機,荒冥玉突然現身兵塚。眾人都打著一般的心思:“這麽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真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市井小民天天做著一夜暴富的黃粱美夢,而武林中人每一日所幻想著的則是功力能夠一夜暴漲。對於他們而言,要想夢想成真,再也有沒有比荒冥玉更適合的寶貝了。


    混戰一觸即發,刹那間,數百人擠成一團,你爭我奪,場麵混亂不堪。


    唐霞與劉常新對視一眼,心下暗暗懊悔,本想坐收漁翁之利,不料人越聚越多,這般爭鬥下去,隻怕沒完沒了。可要下場與群雄相爭,最後若能荒冥玉到手,那自然是好的,就怕寶玉沒搶到,還要搭送進去幾條人命。兩人前後一斟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江蘿退出圈外,正想與方小琬說些體己話,唐霞繃著個麵孔道:“琬兒,你過來。”方小琬依言走到師父跟前。唐霞道:“峨眉劍法‘金雞食米’之後是哪一招?”方小琬見師父臉色不豫,端肅回答道:“回稟師父,‘金雞食米’之後是‘白虹貫日’。”


    唐霞道:“那你剛才怎麽使的是‘摘星換鬥’?”方小琬道:“徒兒一時緊張,沒有多想,隨手就使出來了。”唐霞道:“那‘青龍擺尾’、‘鳳凰三點頭’還有‘橫掃千軍’也是隨手使出來的?”


    方小琬低垂著頭,uu看書 . 她知道師父對葉馗抱有偏見,心想若是將當日葉馗教授她劍意之事告知師父,師父必定要大發雷霆,遲疑了片刻後,默默點下了頭。


    唐霞素知這個徒兒機變伶俐,穎悟遠超同輩,見她點頭,也就信了,說道:“有想法是好的,但小聰明往往更容易走岔路。這一套峨眉劍法是祖師親手所創,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經過反複斟酌而成,其中的貫列排序自有它的道理與精妙。你年紀小,功力淺,暫且領悟不到其中的精微,也是情有可原。以後記住了,麵對敵人還是要正正經經一招一式去使,谘縱心意顛三倒四,隻會得不償失。”


    方小琬雖不認同,但也不敢當麵反駁師父。


    場中央,不斷有人躺下,同時又不斷有人加入。


    華正德與玉聖上人不知何時也加入了混戰之中,想要趁亂撿便宜。餘賽男一見到兩人,怒火就不由得突突往上竄,戟指著二人道:“師父,快看,那兩個狗賊也來了。”唐霞道:“我看見了。”劉常新道:“暫且不用理會他們,眼下最緊要的是取得荒冥玉,至於這兩個鼠輩,以後有的是機會。”


    聞訊而來的武林人士越來越多,不過半個時辰,就把山穀擠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積聚了近千餘人。功夫差且有自知之明的,多是在外頭湊個熱鬧,隻盼能夠一睹荒冥玉真容,不枉白跑這一趟;自不量力的,不是做了刀下鬼,就是在做刀下鬼的路上;還有一部分人則是跟峨嵋弟子一樣遠遠站在外圍,目不轉睛觀察著場中的變化,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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