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正德等雖然另開茶會去了,但大廳之上的筵席並沒有隨之結束,仍在繼續。有在高談闊論的,有在猜枚行令的,甚至還有人在伸拳踢腿炫耀武藝,剩下的基本都已喝得爛醉,或攤在桌上,或躺在地下。


    丁老二就是喝得爛醉的一個,幾個隨從弟子早已鼾聲如雷,他連著踢了幾腳,丁點反應都沒有。他嘰裏咕嚕罵了幾句後,也不管他們了,一個人晃晃悠悠搖擺出了大廳。


    山莊屋宇連綿,沒人帶路,他哪認得,才過了兩條廊,轉了兩個彎,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借著醉意,隻見他一邊罵罵咧咧個不停,一邊敲打著房門,準備隨便找間客房睡下。


    正發著酒瘋,從內院轉出一名莊丁,走到丁老二前,躬身道:“丁寨主,這邊請。”丁老二醉醺醺道:“終於來了個吃幹飯的了,趕緊的,給爺帶路。”


    莊丁在前領路,丁老二在後跟隨。


    兩人出了後院,順著回廊,東彎西繞,左拐又折,走過一座庭院又是一座庭院。每座庭院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跟走迷宮一般。


    走的時間長了,丁老二開始不耐煩了,嗬道:“怎麽還沒到啊?”莊丁道:“丁寨主息怒,馬上就到。”


    丁老二“嗝”的一聲,打了個酒嗝,邊走邊遊目四顧,道:“萬劍山莊還真有點派頭,哪天我丁老二發達了,嘿嘿,也弄這麽大個莊子住住。”說完又連打兩個酒嗝。


    迷迷糊糊間,不知轉過了多少彎,跨過了幾道門,正欲叱罵,忽發覺眼前空空,猛地抬頭,領路的莊丁竟自不見了蹤影。


    夜空之下,風聲颯然,不知不覺有了絲涼意,丁老二的酒醒了有七八分。借著星月之光,四顧左右,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山莊,此時正身處在後山的一條絕壁羊腸小道之上。山道的盡頭是一座涼亭,賞月乘涼倒是上佳,不過此刻他可沒此雅興。山道的另一頭便是萬劍山莊,隻見莊內內燈火通明,噪聲隱隱。他咒罵了兩聲,扯開步子往回走去。


    後門口,一個門子耷拉著腦袋,斜倚在牆。左胸口有一塊用金絲繡成的長劍圖案,是萬劍山莊特有的標識。


    丁老二搖著頭晃著腦,徑直向莊內走去。


    隻聽那門人叫道:“哎哎哎,往哪鑽呢?”橫過一步,攔在門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萬劍山莊,是你這老雜毛來的地方嗎?去去去,趕緊滾。”


    丁老二受人誤導,走了老半天彎路,早已積了一腔的怒氣,這時再遭一個看大門的門子辱罵,頓時火冒三丈,叫道:“嘿,你個守門的狗殺材,是活的不耐煩了?”說著高舉拳頭,就要拳腳相交,一瞬間,心念忽轉:“打狗看主人,得罪了華正德,沒什麽好處。”想到此處,緩緩放下拳頭,拉著個臉道:“老子是狂風寨寨主丁老二,進不進得這萬劍山莊?”


    那門人一聽丁老二的大名,立即笑臉相迎,道:“小的眼拙,不識貴人,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丁寨主,失敬失敬。”說著還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打了兩下。


    丁老二見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心中很是暢快,道:“算你小子識相。”那門人道:“小的傾慕丁寨主已久,今日得以相見,真的是三生有幸。”跟著又是一通奉承話。


    這一頓馬屁,拍的丁老二心曠神怡,對眼前這個前倨後恭的門子,很是讚賞,問道:“叫啥名字啊?”那門人躬身作揖道:“小的姓倪,名大野,田野的野。”


    丁老二點了點頭,道:“倪大野?嗯,怎地聽著有些耳熟?好好幹,我丁老二看好你喔。”說完就趾高氣昂向裏走去,不想白影一閃,倪大野又擋住了他去路。


    丁老二怒火衝頂,就要噴發。


    倪大野賠笑道:“實在對不住啊,莊主規定,進莊必須出示請帖。”丁老二沒好氣道:“狂風寨丁老二如此響當當的名號,要什麽破請帖,沒有。”


    倪大野一聽之下,腰板立間就挺直了,臉上諂笑亦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板著臉道:“沒請帖也敢進我萬劍山莊?哼,像你這種遊食戶老子見的多了,還想冒充狂風寨丁寨主,也不照照鏡子,瞧你這副龜鱉樣,你要是丁老二,我還是你祖宗丁王八呢。滾滾滾,趕緊滾。”


    丁老二一怔,心道:“我祖上有叫丁王八的?我怎麽不知道?”


    不及他多想,倪大野就開始推搡著趕人了。丁老二給氣得青筋暴起,嘴角抽抽,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翻手就是一掌。倪大野嘿的一聲,忙舉手擋駕,雙掌相交,一觸即分。


    丁老二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好生詫異。一是詫異對方一個小小門子竟能接下自己這一掌;二是詫異對方掌心柔軟潤滑,比之他常光顧的那些煙花女子還要軟嫩的多。


    正當他困惑之際,從莊內大步踏出一個虯髯大漢,打著哈欠道:“倪師弟,什麽事這麽吵啊?”倪大野道:“師兄,你可來了,這老王八自稱是狂風寨丁老二,偏要硬闖進來。”


    那大漢斜著眼在丁老二身上迅速掃了一圈,粗著嗓門道:“有請帖嗎?”


    遭反複醜詆,丁老二體內的氣血衝上頭後,就沒再下來過,整張臉跟塊豬肝一樣暗紅暗紅的。想要教訓兩個無禮門子,可適才一掌,讓他心中反而生了一絲忌諱。贏了還好,若是敗給兩個低等下人,那可真是要被莊上幾百號賓客笑掉大牙了。


    他算不上精細之人,但這麽明顯的賠本買賣,他也曉得及時收手。迫不得已,隻能放下姿態,道:“請帖在廂房裏。”


    那大漢眉毛一揚,嗬道:“耍我們呢,想借找請帖的名義趁機溜進去?告訴你,想都別想。沒請帖,一邊涼快去。”丁老二怒道:“這就是萬劍山莊的待客之道嗎?把你們莊主叫出來,老子要當麵質問他。”


    那大漢仰天大笑,道:“憑你這下三濫貨色也想見我們莊主?我呸。”


    丁老二氣得鼻氣呼呼響,心想:“且讓你倆快活兩天,日後非抽你們筋、扒你們皮不可。”指著那大漢道:“小子,報上姓名來。”


    那大漢提起右腳,往邊上的石獅子上一踏,高聲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郝蝶蝶是也。”


    丁老二嗤笑道:“郝蝶蝶,這不是娘們名字啊?哈哈哈哈。”笑了一陣,喝道:“你們讓還是不讓?”


    郝蝶蝶大步往門中間一站,雙腿叉開,道:“門神大爺今兒個高興,準你從胯下爬過去。”


    倪大野聞言,臉色一紅,不過稍縱即逝,趕在丁老二發作之前,說道:“聽聞狂風寨狂風刀法千載獨步,乃當今武林一大絕技。你若真是丁寨主,就耍兩招出來,讓我兄弟倆瞧瞧。”


    丁老二聽他稱讚自己的狂風刀法,登時就自鳴得意了起來,雖然說的有些誇張,不過聽在耳中,極其受用。當下怒氣全拋,高聲道:“好,今兒個就讓你倆小子見識見識舉世無雙的狂風刀法,瞧好咧。”話落刀起,狂風刀法應手而出。


    鬼頭刀大開大闔,走勢剛猛沉穩。二十五路狂風刀法使將下來,丁老二自我感覺是相當良好,雙耳大張,準備接收兩個門子的甘言美語。


    不期隻聽倪大野叫道:“這算哪門子個的狂風刀法,風去哪了?你管那絲絲蚊子聲叫狂風啊?吹癢癢都不夠。”


    狂風刀法的確是以刀風呼嘯而著稱,但要達到狂風一樣的動靜,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須得在狂風穀內,借助穀內特殊地形產生的旋風,才能發出那震耳欲聾的刀風聲。


    丁老二道:“眼下沒風怎麽……”


    倪大野不聽他解釋,直接手一擺道:“別解釋,解釋就是心虛,心虛就是假冒。冒牌貨少來丟人現眼啊!”郝蝶蝶道:“沒風不能自己吹嗎?愚鈍至斯,不懂得變通,怎麽可能會是享譽天下的丁寨主。”


    丁老二聽了他這句話,真不知是該惱還是該喜,暗道:“待我身份明了之後,看不打你們的嘴臉。”當下鬼頭刀一挺,狂風刀法再出,隻是這回每一招使出的同時,嘴裏跟著呼呼吹氣。


    倪大野高聲道:“師兄,你聽見風聲了嗎?”


    郝蝶蝶雙手扶在耳朵背後,故作凝神細聽的姿勢,叫道:“我什麽都沒聽見。”


    兩人大聲呼喝,一問一答。丁老二聽在耳中,又是憤懣又是無奈,當下暗提內元,鼓嘴吹氣。可不管他如何賣力,二人始終不滿意。到最後,丁老二索性放開喉嚨,縱聲狂嘯,莊內賓客不知,還道是哪裏的野狗發起了癲瘋。


    郝倪二人如看猢猻出把戲一般,在旁指指點點,有說有笑。


    一套狂風刀法舞完,丁老二已是氣喘如牛,額頭汗水當真如雨點一般地往下滴,後背衣衫更是濕了個透。


    片刻的沉默之後,郝倪二人一聲喝彩,不住鼓掌。


    郝蝶蝶翹起大拇指,道:“狂風刀法,果真是名不虛傳。”倪大野也堆出一副笑臉,道:“適才小小誤會,還望丁寨主大人大量,原諒小的這一回。”


    丁老二氣息不勻,怕一開口露出狼狽之相,隻是白了兩人一眼,心道:“待明日壽宴結束,不收拾你倆一頓,老子不信丁。”


    倪大野道:“晚輩恭送丁寨主回房。”


    丁老二伸手一揮,準備回絕,一轉念想到山莊宏大,莊內阡陌縱橫,一個人胡亂走動,難免再次迷路,隻得以陰沉著臉道:“那還不快去前麵領路?”倪大野點頭哈腰,喏喏答應。


    二人一前一後,在屋宇間來回穿梭。不一刻,在穿過一扇月洞門後,來到山莊西頭的一座院落。


    倪大野走到正房前,道:“丁寨主,這間就是了。”


    丁老二早就累壞了,沒好氣道:“你可以滾了。”推門入內,才發現屋內漆黑一片,想回頭要個燈籠,倪大野已經走了。當下咒罵了一聲“你大爺的”後,借著從窗戶射進的微弱月光,摸索上了床。


    眼簾閉合,正要入睡,陡然間聞得水聲,且從聲源方位來判斷,似乎是出自側室。當即翻身坐起,凝神細聽,的確是發自裏側房間。


    丁老二皺了皺眉頭,想著是誰膽大包天,占他臥房。來到門前,隻聽裏頭水聲嘩啦,瞧這動靜,應該是在洗澡。


    輕推開門,濃濃的霧氣登時撲麵而來,裏內雖有光,但因霧氣彌漫,什麽也看不清。走進去兩步,整個身子立即被籠罩在水汽之中,難辨東南西北。


    空氣中還夾雜著絲絲香氣,惹得他蠢蠢欲動,心中喜道:“莫非是華正德特意給老子安排的陪房丫頭?”想到此處,嘿嘿笑出了聲,正準備繼續往裏摸索,一聲尖叫霍地響徹耳際。


    丁老二一驚未定,屋外銅鑼大噪,有人高喊:“抓淫賊啦!新鮮活潑的大淫賊!走過路過別錯過啊!”


    此時此刻的丁老二當真可說的上是一頭霧水,腦袋上被水汽包圍,腦殼裏同樣也是霧水彌漫。正發著愣呢,劍尖衝出迷霧,朝胸口刺來。再猶豫不得,雙腳尖用力一點,身子向後彈出,但聽嘭的一聲,後背撞上了牆壁,一個踉蹌,半跌在地。


    不等他起身,長劍又從半空劃下。


    丁老二驚慌之下,眼角餘光瞥見房門即在身側,當下一個翻身,竄了出去。不想背上還是被劃出了道口子,登時鮮血長流。


    緊急時刻,他也顧不得疼痛,不假思索,伸手到床上去取鬼頭刀。一摸之下,空空如也,一時之間,竟想不起鬼頭刀被自己擱置在了何處。


    那使劍女子從內室追出,喝道:“淫賊,哪裏跑?”劍發連環,不給丁老二任何喘氣的機會。


    丁老二聽到聲音,心頭又是一驚:“這不是王三夫人的聲音嘛。”想要解釋,可王三夫人正在怒頭上,哪裏會聽。想要逃出門,又讓王三夫人的長劍給阻截了下來。


    丁老二左右騰挪,無奈屋內狹窄,好幾次都堪堪避過。終於有一次避閃不及,左小腿被刺著一劍。危急之中丁老二隨手抓過一把椅子,當作兵刃來用,過不了幾個回合,木椅被王三夫人一劍從中劈成兩半。再過數招,手中隻剩兩小截椅子腿。


    眼看情勢緊迫,丁老二急中生智,大喝一聲:“看鏢。”


    王三夫人一驚,翻身閃避,不意飛來的隻是兩塊木頭。她痛罵一聲:“老賊。”再回頭,丁老二已趁著這空當破門而出。


    院子裏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看客們源源不斷地從四麵八方蜂擁進來。


    丁老二從屋內竄出之時正好落在了院子中央,神態衣著,無不狼狽至極。他沒料到屋外會是這般景象,一時也忘了逃命。


    王三夫人緊追而出,斥道:“淫賊,看劍。”一語喝出,才覺察到四周熙熙攘攘,眾人目光齊聚她身。


    霎那間,王三夫人羞愧難當,登時沒了主意,刺出的劍也停滯在了半空。原來她適才隻顧追擊淫賊,衣衫不整就追了出來。這時在眾目注視下,才反應過來,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反身又奪回屋內。


    眾人聽到警耗,聯想到最近的幾件采花案,都道是牛頭馬麵膽大包天,敢到群豪眼皮子底下犯案。二話不說,操起兵刃,就氣勢洶洶地前來逮捕淫賊。誰知過來一瞧,淫賊竟是狂風寨的丁老二。當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也沒人上前問責追究。


    丁老二見王三夫人回轉屋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要溜之大吉。不期才邁出一步,一把劍憑空殺出橫在了麵前,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丁寨主,這是要去哪啊?”


    丁老二抬頭看向持劍之人,隻是峨嵋派的方小琬,發狠道:“又是你個臭丫頭,讓開。”


    方小琬嘟著嘴道:“讓就讓嘍,凶什麽嘛?”竟當真依言讓在一旁,不過身後成炳豐領銜的峨嵋派弟子,麵帶厲色,走上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丁老二當即認慫,諂笑道:“原來是峨嵋派的兄弟姐妹,我們又見麵了,當真有緣分呐。”成炳豐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作理會。


    魏雲嘟著小嘴低聲說道:“孽緣。”


    丁老二見逃脫無望,硬起頭皮,高聲道:“老子可不是什麽淫賊,這是本大爺的房間,鬼曉得這姓王的娘們安的什麽心思,跑我屋裏頭洗澡。十之八九是見我年富力強、瀟灑倜儻,播弄的她寡婦人家春心蕩漾,想與我做一對戲水鴛鴦。”


    群豪聽他大吹胡話,不少人當即笑出聲來,跟著就有人問道:“既然是一對鴛鴦,那適才王三夫人又何故要置寨主你於死地呀?”


    丁老二雙眼一翻,道:“我怎麽知道,婆娘不都那個樣麽,臉變起來跟變天一樣,上一刻還你儂我儂,下一刻就喊打喊殺。如果真要理論起來,她才是淫賊,我是被她采摘蹂躪的那朵鮮花。”


    眾人聽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自喻為鮮花,無不樂嗬。


    方小琬從人群中拉過一名莊丁,指著廂房問道:“小哥,這間房是狂風寨丁寨主的客舍嗎?”


    那莊丁從腰間掏出一小抄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載了來客信息,迅速翻到相應頁麵,道:“這是王三夫人的房間。”丁老二驚叫道:“什麽?”搶過本子,兀自翻頁查看。


    方小琬強忍笑意,說道:“丁寨主,你拿反了。”


    丁老二這才想起自己目不識丁,耳聞嘲笑聲不絕於耳,心裏頭大大的不爽,叫道:“老子天生喜歡倒反著看,不行啊?”隨手將本子扔進了花叢中,跟著猛地抓住那莊丁衣襟,喝道:“把那守後門的倪大野給我叫來。”


    此言一出,圍觀人群中反應較靈敏的幾個當即笑出了聲。


    丁老二不明其意,皺了皺眉頭,心道:“這有甚好笑的。”那莊丁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們莊上並無丁寨主所提的人物啊。”丁老二愣了一愣,又問:“郝蝶蝶呢?”


    看客中一個生性調皮的文士舉手道:“誒,在這,好爹爹在這。”


    丁老二轉頭望去,見那人非他所找,詫異道:“你也叫郝蝶蝶?”那文士道:“你叫我好爹爹,我自然就是好爹爹。”


    丁老二被這一句繞的不明所以,“哦”了一聲,道:“你不是我要找的郝蝶蝶。”


    文士身側一個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踏出一步,大聲道:“丁老二,我才是你的好爹爹。”跟著又有三五人站出來認兒子。


    到得這時候,丁老二才明白“倪大野”和“郝蝶蝶”的真正意思,直給他氣得齜牙咧嘴,叫道:“媽了個巴子,是哪個王八蛋戲弄的老子?”突然一把抓住那文士的衣襟,喝問道:“是你嗎?”


    那文士見丁老二眼噴怒火,殺意重重,心生懼意,連連搖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腳下麻溜,縮了回去。


    那“倪大野”自然就是方小琬了,這回她時間充裕,喬裝精致,外加精湛的演技,將一個世俗小人物演繹的淋漓盡致,丁老二又怎會有半點疑心。至於“郝蝶蝶”,乃是由餘賽男所扮,而最開始領路的莊丁則是魏雲客串。


    三人在山莊後門口戲耍了丁老二一番後,將其引到王三夫人的臥房,再待王三夫人發出第一聲尖叫後,就各持銅鑼,四麵張揚。


    不多時,王三夫人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冷冷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丁老二你個老不修。今天你不交待清楚了,休想活著離開。”最後兩句說得狠厲,眼神之中已然露出了凶光。


    丁老二一把甩開那莊丁,忙屈身迎上道:“弟妹,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被陷害的,是倪大野……”


    “啪”的一聲響,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了丁老二的臉上,直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他笑臉相迎,反遭痛打,因距離太近,竟沒躲開,當下急赤白臉叫道:“你大爺的,平白無故打老子作甚?”


    王三夫人“哼”的一聲,道:“好一個平白無故。”丁老二理直氣壯道:“當然了,說過了不是我,是倪大野……”


    話未畢,風聲起,王三夫人右掌再次橫拍而來。這回他有了準備,一個後躍,躲了開去,戟指罵道:“你個瓜婆娘,當老子好欺負是不是?”連遭扇打,他也沒了耐性,索性撕破臉皮,心想這黃臉婆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他人莊上行凶肆惡。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倘若此事隻有他兩個當事人知曉,王三夫人八成會選擇暫時的隱忍。可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罷手,她顏麵何存,日後還怎麽見人。但見王三夫人長劍一抖,喝道:“老賊,納命來。”話聲未了,長劍急刺而出。


    丁老二始料不及,哇的一聲喊,急急而逃。


    就在這時,華正德趕了過來了。丁老二就像見了救命稻草般撲了上去,拉住了華正德的胳膊,脫口就道:“華莊主,你可來了,你來給小弟評評理。”


    王三夫人見華正德趕到,在他莊上作客,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當即長劍回鞘,怒道:“我且看你如何狡辯。”


    華正德看了看狼狽的丁老二,又瞧了瞧憤然的王三夫人,大概情由在來路上也了解過了,說道:“三夫人且勿動怒,這中間是不是有所誤會呢?”


    丁老二一個勁地點頭,道:“誤會,天大的誤會,莊主一語中的,老弟佩服至極。”這種時候,還不忘溜須拍馬。


    王三夫人冷哼一聲,道:“丁老二,你倒是說說怎麽個誤會了?難道剛才偷窺我洗澡的不是你?是烏龜王八?”


    方小琬拍手叫道:“是烏龜王八,是烏龜王八!”


    王三夫人瞪了她一眼,心道:“峨嵋派的黃毛丫頭日後落單時,可別讓我碰著。”


    自華正德到場後,丁老二腰杆子瞬間硬朗了許多,至少在麵對王三夫人時是挺的筆筆直,u看書 .kanshu.om 當下朗聲說道:“我偷窺你?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我丁老二人老心不老,真要偷看,也隻會去偷看十七八的小姑娘。”說著不懷好意地向方小琬和魏雲看了一眼。


    方小琬和魏雲隻覺得渾身一陣雞皮疙瘩。


    丁老二繼續道:“就三夫人你這人老珠黃的老太婆,八抬大轎請我去看,我都不稀罕,就更別提偷窺了。”語氣神態,甚是得瑟。


    王三夫人恨得咬牙切齒,剛要發作,隻聽丁老二哎呀一聲,右邊屁股上多了枚飛刀,鮮血“嗤嗤嗤”地直往外飆,頓時紅了半片屁股。


    丁老二撫著傷處,哭喪個臉叫道:“是哪個王八蛋發暗器打我的屁股?”


    但見碧水潭安夫人緩步走出人群,厲聲道:“丁老二,你說話太難聽,這柄飛刀,算是小小懲戒。”她跟王三夫人並無交情,隻是同為女人,對丁老二所言甚是痛惡,這才出頭教訓他一番。


    丁老二自知不如,不敢再作聲,隻能捂著傷口自我撫慰。


    方小琬突然拍手唱道:“老淫賊,服氣不?不服氣,打屁股。”一言方出,立即引得圍觀眾人哄然大笑,也跟著唱道:“老淫賊,服氣不?不服氣,打屁股。”


    丁老二狠狠瞪了方小琬一眼,但也束手無策。


    華正德搖了搖頭,從中打圓場道:“依老夫看,這其中必有誤會,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客廳相談。”王三夫人道:“既然在貴府上作客,一切便聽莊主安排。”


    在哄笑聲中,丁老二一瘸一拐,隨著華正德去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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