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方瀟瀟與方月藍繼續跟南宮澈拆解劍法,南宮澈經昨日一戰,對劍道一學已然大起興致,如此這般日日切磋劍法,南宮澈根據所學劍理,不斷將“楚心七式”中的七宿功法融入劍中,已在不知不覺中創出數四十餘招劍招。


    到得第九日時,南宮澈已與二方拆解了八九門劍法。方月藍笑道:“澈弟,你進境甚快,遠超我二人預計,今日咱們便來點難的,由我與瀟瀟合力使劍攻你。”


    方瀟瀟道:“南宮公子,這套劍法名叫‘四辰合英劍’,須由二人同使才能發揮威力。”


    南宮澈道:“是,請出劍。”


    卻見方月藍搖了搖頭,笑道:“澈弟,武學功夫講究搶占先機,數日來,你都是讓我們先出招,這便宜我們已占的夠多,再怎麽也該還你一場了。”


    南宮澈道:“你們陪我練劍已是辛苦,小弟又怎可再占便宜?”


    方瀟瀟道:“南宮公子,我們這套‘四辰合英劍’,不求先手……”


    方月藍打住方瀟瀟話頭,道:“瀟瀟,莫說太多,讓澈弟自行體會劍中奧妙,對他更有益處。”


    方瀟瀟道:“是。”不再多言。


    南宮澈聽他如此說,知他不肯先攻定有其他原因,當下也不多說,將木劍虛劃一劍,道:“獻醜了。”向方月藍刺去。


    方月藍見他這一劍來得甚快,笑道:“很好。”與方瀟瀟同時向後退開兩步。


    南宮澈一劍刺空,立時踏步追上,隻見方瀟瀟與方月藍皆是身子斜側,不由心中一凜,暗道:“他們要同時夾攻,那可不易。”當下使出“星宿式”分擊二人。


    那“星宿式”乃是七宿中最急最快之式,之前方瀟瀟使“萬霞劍法”之時,南宮澈便是以此式破之,此刻當即故技重施,連攻快劍,卻豈料自己一連攻出三十二劍,每一劍尚未近及二人周身三尺,便被從中截住。


    南宮澈定睛看去,隻見方月藍與方瀟瀟雙劍彼此交織,將周身三尺盡皆罩入一層白光之中,劍光愈織愈密,重重疊疊便如一堵白漆劍牆,端的是滴水不漏。


    南宮澈一怔,登時明白方瀟瀟所說此劍法不求先手之意:原來這“四辰合英劍”乃是一套守禦極強的劍法,此劍由二人同使,分從兩側夾來,便是如兩堵實牆將敵人夾在其中。


    南宮澈瞧出他二人劍牆相輔相成,尤以牆角之處最為嚴密,心想這劍牆密不透風,一時半刻難以攻破,不如先行避其鋒芒,想到此處忙展開輕功,欲繞到二人身後,豈料自己剛向右閃出一步,方月藍立時將劍牆向右側擴張,截住他後路,隨即左側劍風颯颯,卻是方瀟瀟的劍牆壓了過來。


    原來這“四辰合英劍”乃是以守為攻的上乘劍法,倘若南宮澈運足輕功遠遠逃走,那也罷了,但要說繞到這劍法背後趁機偷襲,卻是萬萬不能,隻因這路劍法第一要旨便是自守,隻要自己守的無縫無隙,下一步便將步步為營,以重重劍網將敵人後路不斷封死,便如被兩麵高牆堵入死胡同一般,無處遁逃。


    南宮澈眼見自己將被雙牆合夾,急忙使出“星宿式”分向兩側狂削疾刺,總算勉強將雙牆阻住,心中凜道:“這劍法看似愚鈍,其實是伺機而動,暗藏殺機的精妙劍法,南宮澈啊南宮澈,你隻不過是破了方家的一些粗淺劍法便自以為劍術有成,現下遇到方家真正上乘劍術才真正知道厲害!”


    這一場比劍直由清晨鬥至中午,再由中午鬥至傍晚,南宮澈使盡全力,始終遞不到方月藍與方瀟瀟周身三尺之前,待二方離去之後,南宮澈在屋中兀自苦苦思索。到得次日,南宮澈又使出“柳宿式”與“張宿式”等招數,柳宿乃朱雀之喙,張宿乃朱雀之嗉,是以“柳宿式”力道集中,尖銳如槍,“張宿式”蓄力儲靈,鼓蕩充盈。


    這二式均是以點擊麵,銳不可擋的招式,但怎奈那“四辰合英劍”當真乃天下間一等一的守禦劍法,無論南宮澈如何出招,總是無法突破方月藍與方瀟瀟所築之劍牆。


    這一困便困了足足半月之久,南宮澈將所創七宿劍招使至技窮,仍是不得其解,方月藍見他劍術遇到瓶頸,隻得溫言安慰幾句,這晚深夜,南宮澈兀自苦思了半宿,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睡夢之中,隻見二方複又向著自己展開劍法,而自己雙手竟不聽使喚,所使招式亂七八糟,全然不成章法。


    南宮澈一驚而醒,黑暗中叫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不及點燈,立時跳下床來,以手指作劍,在黑暗中一招一招揮舞起來。


    次日清晨,方月藍與方瀟瀟在比武場中遲遲等不見南宮澈人,心下奇怪,便來到南宮澈屋前,方月藍叫道:“澈弟,你在裏麵麽?”


    南宮澈自半夜驚醒之後,便潛心練劍,於周身外物全然不知,這時聽到方月藍叫聲,不由吃了一驚,這才發覺竟然不知不覺一宿已過,急忙走出屋外,向二人致歉。


    二方聽他說一晚沒睡全在練劍,均是又感意外又感好奇,方月藍道:“澈弟,你又創了新招麽?來來來,咱們就在這裏比過。”說著拉過南宮澈走到屋前的一片空地,與方瀟瀟展開“四辰合英劍”的架勢,道:“澈弟,出招罷!”


    南宮澈道:“是。”他練劍一夜,這時出招毫無半分猶豫,當即向著方月藍平平斜刺一劍,二方日日與南宮澈拆解,早已對他劍招熟知透底,一眼便看出他這一劍乃是“井宿式”中的一招,方瀟瀟揮劍旁引,使一招“白花傲雪”封住這一劍,南宮澈劍勢一變,木劍交於左手,轉為“軫宿式”的一招還擊回去。


    如此南宮澈一連攻了一十四招,方月藍見他所使來來回回都是之前用過的招式,心道:“澈弟雖琢磨了一宿,但看來並未創出什麽新招。”


    正如此想時,隻見南宮澈又斜刺一劍,方位去路與第一招“井宿式”全然相同,二方心中均自歎息,均想:“他這回才使到十來招,就已技窮了。”方瀟瀟當下揮劍旁引,再使出“白花傲雪”去封他劍路。


    豈料就在這一招“白花傲雪”即將碰到封住南宮澈劍路之時,南宮澈劍招突然飄飄忽忽,如鬼魅般自方瀟瀟劍底穿過,削向她肋下,方月藍見狀一驚,急忙搶劍補救,隻見南宮澈木劍回轉,突然交於左手,又使出適才“軫宿式”中的那招。


    方月藍知他這招使出,劍如星耀,乃是極為靈活的巧招,當即揮劍成盾,卻怎知南宮澈使至中途,劍鋒突然一頓,霎時間數十道劍光盡皆匯做一處,如銳槍般刺去,方月藍大驚,一時手足無措,好在方瀟瀟又從旁及時補救,合二人之力格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二方連吃兩虧,登時打足十二分警覺,南宮澈劍招連發,一連攻了一十四招,二方每接一招,心中便驚異一分,隻見南宮澈所使的這一十四招,招招都是適才才使過的劍招,然而這些劍招乍看之下與第一遍所使一模一樣,但在其細節之處卻莫名生出許多隱晦變化出來。


    原來南宮澈夢見自己胡亂使劍,忽地一驚而醒,恍悟到“極製經”之所以是武學璞玉,乃是因其所教者並非武功招式,而是武理,而他此後所創的“楚心七式”雖然未臻大成,但是拳掌指拿,皆可為之,其所依憑者,也正是這武理二字,這道理原本他再清楚不過,可是這些日來他為求劍術速成,硬生生從“楚心七式”中衍化出四十餘招劍招,雖是日夜苦練,但拘泥不化,反而在牛角尖中越鑽越深。


    南宮澈恍悟此理,立時便覺眼前豁然開朗,當即回過頭來,將所學劍法一一忘卻,複又一一記起,至天明時共計參悟一十四招,這一十四招雖都是早已創好的舊招,但以前使劍在於劍招,現在使劍在於劍意,兩者境界已截然不同。


    南宮澈將這一十四招反反複複使了二三十遍,方月藍與方瀟瀟見他每一遍使出,這一十四招都不盡相同,同樣的一招,既可由快變慢,亦可由剛轉柔,時而雄渾威猛,時而綿密不衰……


    饒是方家弟子精研劍術,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劍法,方月藍連呼“奇怪”,叫道:“瀟瀟,‘四辰合英’!”


    方瀟瀟道:“是。”二人突然分向兩旁跳開,


    這一招既名為“四辰合英”,自然是“四辰合英劍”中威力最強的招式,隻見方月藍與方瀟瀟分立東西,方月藍劍守東北、東南兩角,方瀟瀟則劍守西北、西南兩角,兩人互成犄角之勢。一時之間,南宮澈四麵八方盡是劍影,便如四麵圍牆,將南宮澈困在其中。


    方月藍低聲道:“收!”舞動劍牆,向著南宮澈緩緩走去,方瀟瀟道:“是,南宮公子你請小心。”,說著也舞動劍牆,向著南宮澈緩緩走去。


    “四辰合英劍”原本隻守不攻,但正所謂物極必反,二方將四麵劍牆守的密不透風,向著南宮澈收束過來,等同於將數十道守勢化作攻勢。


    南宮澈見劍牆愈推愈近,手足漸漸難以施展,但愈是值此艱難之際,自己對“朱雀七宿”的劍意便也領略愈多,待拆至四百招時,南宮澈所使劍法已不限於那一十四招,隻教劍意所至,隨手揮灑,種種奇招妙招不斷迭出。


    二方極盡所能,始終無法將劍牆收緊一步,心中均是大感駭異,方月藍想要強行踏前,剛提起腳來,突見南宮澈一劍刺來,其用劍方位正是自己這一步踏上所造成的空隙之處,方瀟瀟叫道:“月藍哥!”將自己劍牆向著南宮澈背後推近三寸,豈料南宮澈背後竟如生了眼睛一般,反手一劍回刺,瞄準之處也正是她的空隙所在,二人皆驚呼一聲,雙雙退回原處。


    如此三人再鬥百招,二方劍牆非但無法收緊,反而愈鬥愈弛,三番五次險些被南宮澈擊破,二方無可奈可,隻得將劍牆不斷縮小,uu看書 uukanshu.co 不求擊敗南宮澈,隻求自己不被他所敗便是。


    南宮澈見自己雖大占上風,但一時也攻不破二人,突然間心念一動,心道:“我何不將‘井宿式’與‘鬼宿式’融入一塊?”


    “井宿式”乃七宿起手,其意如泉之眼,和緩綿綿,“鬼宿式”乃七宿之陰,其意晦澀難明,飄忽不定,南宮澈當下也不去深想這二式究竟該如何融合,隻教心中空明,招隨意動便是。


    二方見他劍招中又變,一招一式綿綿不絕,飄飄忽忽,有如細雨霏霏,不斷吸附在自己的劍牆之上,雖無雷霆萬鈞的威猛之勢,但前赴後繼,有如水滴穿石一般不斷滲透,任二方將劍舞得再快,也始終掙脫不去這細雨一般的劍招,隻見劍牆不住縮小,突然間南宮澈環劍一圈,三柄木劍攪在一起。


    方月藍與方瀟瀟隻覺自己右手不聽使喚,眼見三柄木劍攪至一處,隻道劍上附有極大內勁,齊聲驚呼一聲,慌忙撤手,卻隻聽“啪”的一聲輕響,三柄木劍隻是輕輕一碰,渾無力道的掉在地上。


    方月藍一怔,笑道:“澈弟,你劍術大進,可喜可賀。”


    方瀟瀟柔聲道:“南宮公子,‘四辰合英劍’已是方家上乘劍法之一,你既能破此劍法,那麽在‘湛盧劍禮’上,就絕不會落於人後。”


    三人談論一陣,二方提及南宮澈適才某一招如何精妙,如何奇特,均是讚歎不已,但南宮澈聽在耳裏,隻覺茫然一片,便似是在聽他們說及其他人一般,自己與他二人少說也拆了六七百招,這時竟然一招也記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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