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獐肉,南宮澈複又開始習練極製經,這一練直練到深夜方才停止,此後睡上兩個時辰,複又爬起繼續……


    如此一連過了三日,說來也怪,雖然這般少眠少休,但南宮澈非但不疲,反覺神清氣爽,曲墨探他脈息,但覺他體內朱雀靈力一日強於一日,知他精進神速,不由地深感喜慰。


    到得第四日早,南宮澈正欲繼續習練,曲墨卻說要離開井宿位,前往鬼宿位。


    鬼宿乃朱雀七宿中的第二宿,僅有四星,且圍成方形,是以這鬼宿位比井宿位小上許多,南宮澈來到鬼宿位,見此處的五株赤梧桐樹極粗極壯,與井宿位那八株如出一轍,心道:“原來這就是第二處宿位陣。”


    曲墨道:“今明兩日你便在此地習練極製經。”


    南宮澈微感奇怪,道:“曲伯伯,既是習練武功,在哪裏不都一樣,為何要特意從井宿位來到鬼宿位?”


    曲墨微微一笑,道:“你且在這裏運功看看,便知是否一樣了。”


    南宮澈大為不解,當下盤腿坐下默運極製經,這七日來,他習練極製經小有成效,雖還遠遠未至打破陳規、自成一派之境,但對運轉朱雀靈力之法已頗為熟絡,豈知此時體內靈力剛一運轉,竟不由自主向著另一方向流動起來,南宮澈大吃一驚,連忙使力歸攏,但愈是用力,那股靈力便愈行偏離。


    南宮澈大驚之下,連忙撤回靈力,呆了好一陣子,才向曲墨道:“曲伯伯,我走火入魔了!”


    曲墨哈哈一笑,道:“你這不是走火入魔……”剛說完這句,突然咳嗽起來,南宮澈知他一旦咳嗽,便很難停止下來,便不再說話,靜靜等在一旁。


    但見曲墨咳嗦良久,方才緩緩道:“朱玄陣依朱雀七宿衍列,這七處星宿位中所蘊含的朱雀靈力各不相同,因此,當你在不同的星宿位中運功,體內的朱雀靈力便會生出不同效力,前幾日你在井宿位中習練的靈力,乃是朱雀靈力中的井宿靈力。而你剛剛所感受到的不同靈力,便是朱雀靈力中的鬼宿靈力。”


    南宮澈一驚,萬沒料到朱雀靈力竟會如此複雜,道:“如此說來,我得將其餘六宿靈力盡皆學會?”


    曲墨搖搖頭,歎道:“朱雀靈力何等精深,便隻是一宿之靈,也非倉促可以掌握,原本說來,你若有半年時光,能專心鑽研這七宿靈力是再好不過,但眼下迫在眉睫,決無時間容你慢慢精研,隻消能將其靈力的運轉之法大體記住即刻,待大敵退去,再循序漸進,將朱雀靈力與極製經融會貫通。”


    南宮澈道:“是。”回想起適才那股“鬼宿靈力”,但覺其陰陰綿綿,飄忽不定,果然與之前的“井宿靈力”大不相同,將這股靈力在心中與極製經印證一番後,當下重新坐定,運起極製經。


    這一練,大半日時光轉瞬又過,南宮澈睜開眼來,隻見曲墨早已備好食物,旁邊又畫著朱雀七宿的圖形,二人吃飯之時,曲墨指著七宿圖形,道:“澈兒,算上今日,距離六月初九尚有十一天,其中今明兩天用於修習鬼宿靈力,這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而至於餘下的九天,除過柳宿靈力是修習三天,星宿靈力、張宿靈力、軫宿靈力各自修習兩天。”


    南宮澈道:“是。”隨即察覺不對,問道:“曲伯伯,你剛才怎麽沒有說到翼宿靈力?”


    但見曲墨沉默片刻,歎道:“翼宿靈力隻得暫且放棄了。”


    南宮澈微微一驚,正欲詢問,隻見曲墨指著那翼宿圖形道:“翼宿有星二十二,乃是朱雀七宿中……不,是二十八宿中星數最多最複雜的星宿,是以翼宿靈力極為艱深。此刻時間有限,與其讓你耗盡精力鑽研翼宿,還不如索性不練,專心鑽研其餘六宿更好。”


    南宮澈點點頭,看向那翼宿圖,見其排列密密麻麻,在七宿之中甚為顯眼,心道:“此宿名為翼宿,自是指朱雀之翼,難怪會如此重要。”再看餘下六宿,見井、柳二宿各有八星,僅次翼宿,喃喃道:“難怪此二宿位要比其他星宿位多練一天。”


    曲墨道:“井柳二宿自然要重點習練,但卻決不是說星數少的宿位靈力便可敷衍了事,要知七宿靈力各自不同,每一宿都至關重要,比如這鬼宿,其雖隻有寥寥四星,卻意義非凡——鬼宿又名鬼四星,此四星中央有一團如雲非雲、如星非星的白霧,這霧黯如鬼火,白日觀察不到,僅於晦夜可見,被稱為積屍氣。而這鬼宿靈力也正如這積屍氣一般暗沉晦冥,難以琢磨。朱雀靈力至剛至陽,但七宿之中,隻有這鬼宿靈力能夠生出陰柔之力。”


    南宮澈心中一動,想起極製經中的句句口訣,心道:“是了,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道理在醫理中也是一樣,隻有剛柔並濟方為正道。”想到這裏當即精神為之一振,心中已開始思索該如何將鬼宿靈力與陽剛靈力相融。當下三兩口將手中獐肉吃完,複又開始習練極製經。


    如此兩日轉瞬即過,曲墨跟著又帶南宮澈一一修習柳、星、張、軫四宿,南宮澈初時隻試圖將鬼宿靈力與眾陽剛靈力相融,及至後來,又發覺各宿靈力皆可互相融合,且效果各不相同。


    他自不知這陰陽相融、多靈合一的功夫乃是極高深的武學境界,隻求心念出於自然,歸於平靜,既無急切爭勝執念,亦無輕言放棄之念,殊不知正因為此,方才精進神速。


    這期間南宮澈在習練極製經餘暇,又常與曲墨拆招練式,曲墨於武學所知甚博,所使招式看似淺顯,卻於平凡之中彰顯精髓,如此又數日過,南宮澈於基礎的拳腳功夫卻也習練的有模有樣。


    不知覺間已到六月初八,這一日南宮澈心緒不寧,練功之時也頻頻出錯,曲墨知他是在擔憂明日搭救父母之事,見他無心習武,便不再強求,隻要他練習一些簡單招式既可,自己則在一旁原地打坐。


    南宮澈練了一陣,仍覺心浮氣躁,無法專心,看向曲墨,隻見他閉目養氣,神態甚是從容,心中忽地一動,一個念頭閃過腦際:“曲伯伯到底是什麽人?他雖然說是我爹娘的義兄,但從沒提過和我爹娘的事,還有,這朱玄林之事如此極密,為何他會知道?”想到這裏,正欲開口去問,忽聽林中有腳步聲響。


    南宮澈登時一驚,他自習練極製經後,耳力目力更勝往昔,但聽腳步聲僅有兩人,雖然相距尚遠,但正朝著自己所在的軫宿位走來,其中一個女子聲道:“雄哥,這衛苛行揚言要在明天召開武林大會,照理說今天再怎麽樣也該露個臉了,但現在別說他了,就連個素靈派的傳話弟子都沒見到,各派人士都說這衛苛行是在虛張聲勢,拿咱們開涮。”


    南宮澈聽到這女子聲音微有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隻是一時想不起來,隻聽又一個男子聲人嘿嘿笑道:“秀妹,要我說啊,這個衛苛行隻怕是不會來了。”


    那女子聞言大奇,叫道:“為什麽?”


    那男子又笑兩聲,道:“你想啊,現在武林中雖是人人都在談論這素靈派以及衛苛行,但那隻是因為他們抓住了南宮夫婦,而在這之前,江湖中可有人聽過素靈派以及衛苛行的名頭麽?嘿嘿,說到底,這個什麽衛掌門隻不過是個籍籍無名之輩而已。”


    他此言一出,女子立即連聲道:“正是,正是,各門派都說從未聽過‘素靈派’這個名字,想來隻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而已,這衛苛行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本事,倘若不是衝著南宮家的秘密,又有誰會來參加這等小人物舉辦的大會?”


    那男子大笑兩聲,大聲道:“正是,依我猜想,這個衛苛行八成就是個想要出名的無名小卒,他仗著狗運碰巧撞上了那南宮夫婦,便得意忘形遍邀群雄召開大會,想在天下英雄麵前大大露一把臉,但真等到群雄匯聚,才想起自己隻不過是個無能之輩,他身處群狼餓虎中間,又如何守得住南宮夫婦?”


    那女子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說有人會趁這機會劫走南宮夫婦?”


    那男子冷笑道:“秀妹,你怎的如此天真,此次與會之人,隻怕一百人之中九十個都有此打算,又有誰會是善類?便是咱們廣陵派也……”


    南宮澈一聽到這裏,立時大吃一驚,猛地想到這對男女便是那廣陵派掌門孫莫及的女婿孫照雄以及女兒孫淩秀,不由心道:“大事不妙,對頭找上門來了!”


    但聽那孫淩秀哼了一聲,道:“也說不定那衛苛行並不逃跑,而是另有打算呢?反正已經等了許久,也不差這最後一天。”


    孫照雄笑道:“可不是麽。倘若明日他不敢來,哼哼,讓整個武林的英雄好漢都空等一場,那倒也有趣得緊。”正說之間,忽聽孫淩秀忽地輕歎了口氣,便問道:“怎麽了?”


    孫淩秀悠悠道:“我有點擔心,爹爹為了明日大會運功養氣,咱們卻趁機瞞著他偷來這裏,唉,要是讓爹爹知道了這事,一定會生氣的。”


    但聽孫照雄柔聲道:“秀妹,咱們這也是為了嶽父大人好,你想啊,此次武林大會天下英雄人人欲得南宮夫婦,嶽父他老人家雖然神功蓋世,但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倘若他老人家有什麽意外,你我豈不是要抱憾終身?倒不如先在這林中設些陷阱,屆時定然大有用處。”


    南宮澈聽到這裏心中暗暗發愁,心道:“這些家夥好生卑鄙,生怕自己明搶不過,便又來暗施詭計,哼,所謂名門正派,原也不過如此。”轉頭見曲墨仍在閉目打坐,似乎並未聽到二人說話,便湊到他跟前,悄聲道:“曲伯伯,有壞人來了。”


    曲墨道:“什麽壞人?”待聽南宮澈將孫氏二人的對話簡單說了,搖頭道:“不必擔心,朱玄陣上合天象,下通遁甲,愈往深走,陣象愈亂,他二人現在不知厲害,等再走上一陣,必定困囚其中,再也不能出去。”


    南宮澈心中一動,猛地想起自己與方月藍在林中迷路之事,好在那時他二人入林不深,方月藍離去之後當能設法尋到出路,倘若當真困囚在此,這林中無果無獸,屆時任你武功再高也要渴死餓死,想到二人即將慘死,一時間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曲墨聽到他呼吸紊亂,再一看他臉色,u看書 .uukahuo便猜知他心中念頭,輕歎一聲,道:“你若心有不忍,那便將他們打發出去罷,總之別叫他們煩我。”說著又即閉上雙目。


    南宮澈聽曲墨意思竟是要讓自己趕他二人,想到那日在廢園中,孫照雄與孫淩秀一出手便連傷數名天持派弟子的手段,心中甚是害怕,道:“曲伯伯,我……”


    曲墨不等他說完,冷聲道:“你若連這二人都趕不走,還拿什麽去救父母?”


    南宮澈聞言一凜,全身如遭雷擊,心道:“正是,正是!南宮澈啊南宮澈,你可不能太沒出息!”提起手來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隨即撕下一片衣襟蒙住嘴臉,再從地上抓些泥土,將眼睛以外的部分盡數塗黑,如此一來,便再也認不出本來麵目。


    這十數日中,南宮澈已將這朱玄林的路徑記的爛熟,當下循著二人聲音,一路辨認方位追去,不出片刻,便已尋到二人,但見孫照雄與孫淩秀各持一柄長劍,正在林中尋思如何布置陷阱。


    南宮澈掩身樹後,隻覺一顆心幾乎便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心中尋思:“他們都有兵刃,我可該如何對付?”忽地想到那晚劉穎以石子攻擊霍武之法,心道:“不錯,我隔在遠處,既能打跑他們,又不用露麵,當真是再好不過。”說著在地上撿起七枚小石子,學著劉穎那日的手法,其夾在指間又在心中細想默想一邊極製經,但覺體內靈力自丹田而至雙臂,再由雙臂至十指,忍不住大喝一聲,揮手擲出。


    霎時之間,但聽“嗖嗖嗖嗖”破空連響,那七枚石子如電光石火一般從南宮澈手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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