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重黎二氏降臨的消息,讓祝鳳丹都愣住了。


    然後,他剩下的半個腦袋思索了一下,問道:“幾品?”


    “七品。”李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七品……嘖,有點尷尬啊。”祝鳳丹嘖了一聲,剩下的那隻眼睛皺了皺眉,一臉不悅。


    也是正常,因為七品確實很尷尬。


    如果是八品九品,那麽可以說是路過的,隻是順便被發配到了這個戰場之中,作為基層普通雜兵被分過來的。


    如果是五品四品左右,那麽幾乎可以肯定,確實是衝著李啟和祝鳳丹的跟腳來的。


    但七品剛好卡在中間,還真不好判斷。


    不過,祝鳳丹的性格,也不像是李啟那種會憂心忡忡的,他想了幾秒鍾,撇了撇隻剩半邊的嘴,說道:“不過隻有七品而已,別整的和驚弓之鳥一樣,箭還沒到身邊,一聲弦鳴就嚇得哆嗦,該做什麽做什麽,這事兒我來想,對了,你的身中神都這樣了,有沒有考慮放棄內天地?”


    “放棄內天地?”李啟表情疑惑:“我諸多修為皆在內天地,若是全憑精神和神魂,我的神通術法,甚至道途都無法推演完全,這怎麽能行?”


    “不是說放棄,而是說現在放棄,現在這具身體完全是在拖累你的元神,直接放棄,死了算了,化作陰鬼,到時候雖然戰力下跌七八成,可打死幾百個五品還是沒問題的,要不要試試?”祝鳳丹提議道。


    “……沒必要吧?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李啟表情有些不情願。


    放棄肉身,說的簡單,一旦真的變成陰鬼,可就回不去了,之後想恢複肉身,那就隻剩下投胎一條路了。


    雖然祝老師說的很輕巧,一句:“死了算了。”就蓋過去了,但李啟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又不會真的死,你現在的狀態,投胎重修也要不了幾十萬年就重回巔峰了。”祝鳳丹倒是一臉輕鬆。


    “老師,我修行到現在還沒有幾十萬年呢。”李啟提醒道。


    “裝什麽,輪回的時間不是時間啊?我們算體感時間,體感時間,懂吧,而且現在這個檔次了,時間對伱我來說還有意義嗎?對我們有意義的是‘時序’啊。”祝鳳丹隨口說道。


    祝鳳丹隨口一句話,李啟的眼睛卻突然精光一閃。


    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時序。


    這話,直接讓李啟腦子裏諸多靈感的碎片一個激靈,然後排成了一列,形成了一個嶄新的靈感。


    換而言之,這就叫‘頓悟’。


    祝鳳丹看了一眼李啟。


    好嘛。


    行吧,我們天才就是這樣的,頓悟這種事一天一次吧,就當日常鍛煉了。


    祝鳳丹扭頭離開,繼續搭他的那些看起來像是積木一樣的材料,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竟然讓他連療傷都不做,頂著半個人頭就開始幹活。


    而李啟這邊,他則開始思考……所謂的‘時序’。


    時序,其實就是字麵意思,也就是:時間的先後順序。


    那麽,時間呢?


    時間,好像就是一條數軸,一條從起點開始,朝著無限遠的彼岸延長的一條直線。


    而時序,就是這條數軸上麵的數字。


    一條數軸上,一個數字的大小是確定的,不管是有理數還是無理數,都是如此。


    那麽,這些數字的大小排序,就是事情發生的節點。


    這些節點必然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時間其實是可以無限分割的,無理數是無窮小數,所以有無限的時點,這些時點必然不重合。


    無限的時點,就可以分配給無限的事件,就好像希爾伯特旅館一樣,無限的旅客,每個都可以獲得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


    因此,每件事情,都具備自己的時序。


    從宇宙創始之初,到現在,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獨特的‘次序’。


    類似於回合製遊戲的‘行動條’,到了你的回合才能行動,一個一個順著來,這個完成了,再到下一個,每件事都有自己的‘次序’。


    從開天辟地宇宙誕生,再到萬物歸亡時間終末,每件事都在‘時序’上排好了自己的位置。


    而時序的表現形式,這個時序表現出來的某種模樣,就是‘因果’。


    這點可以從因果的‘先後性質’上麵看出端倪,因果也是一樣,從‘第一因’開始的那一刹那,因成為果,果又為因,因又為果,無限循環,以一種具備典型‘時序’的結構朝著後方延續下去。


    所以,因果很有可能是時序的一種表現。


    不過,眾所周知,三品已經有能力影響因果了,而四品雖然不能影響因果,但自身也不再受因果律影響,具備了初步的實在性,他們自身就能夠不依靠‘原因’而存在。


    換句話說,把‘母親生下了我,我修煉成了四品’這句話中的,‘母親生下了我’這個我存在的原因刪掉,五品會直接消失,而四品依然會存在,因為四品是‘自在’的,他們可以僅憑自身維持自身的存在。


    李啟是特例,李啟是五品的時候具備了三品特質,獲得了影響因果的能力。


    那麽,因果既然有可能是時序的表現形式之一,那麽李啟所得到的這種‘擇定未來’的回溯能力,是否是影響時序的能力呢?


    不一定。


    不對……可以說,一定不是。


    因為,因果律被打破之後,‘倒因為果’‘先因後果’這種事情,本質上是直接修改了現實,使得現實必須符合新的因果。


    例如,一個人被捅了。


    李啟出手,將捅他的刀這個的原因去掉,那麽這個人會直接活過來,這個時候,因果依然是成立的,隻是在具備‘實在性’的存在眼中,因果被改了,但實際上,從世界本身的角度來看,因果依然成立。


    隻是事件重新發生了一次而已。


    這個時候,從‘時序’的角度來看,因果就是真的顛倒了。


    因為,對‘時間’而言,事情的順序是:第一次因果,逆轉因果,第二次因果。


    一切清清楚楚,全都在時序之中標好了。


    所以,因果本身,和時序無關,因為無論如何,時間是不會動的。


    如果你回溯了時間,那麽你會發現,時間依然在前進,隻是多出了一些‘回溯’的重複記憶而已。


    對你個人而言,時間永遠不會後退,他一直往前,是一條無止境的單行線。


    而且,時間是絕對主觀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時間線,這也是特異宙光產生的原因。


    所以……因果可以逆轉,但時序無法逆轉。


    時序,是隱藏在因果背後的,真正的,無法改變和逆轉的事物。


    正如同李啟此前所領悟的那樣。


    未來和過去,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現在。


    而時序,則是一張圖紙,標注了過去的所有事,書寫著現在的所有事,並且還有著無限寬廣的空間,等待著未來的所有事。


    那些大能者的無限回溯,或許對當事人來說是回溯,可對大能者自己來說,那些一次次發生過的,真真切切的曆史。


    時序無法改變,那麽……時序重要在什麽地方呢?


    李啟思索著。


    不過,他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他思索的時間,一抬頭,發現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了,祝鳳丹依然在做自己的事情。


    既然已經得到了祝鳳丹首肯,說是這事兒他來解決,那李啟也就放棄了繼續追問,說道:“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對了,老師,你這邊是在做什麽?”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祝鳳丹哼哼著,如此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恢複身體,我看你的內天地損傷並不嚴重,複原身軀好像看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吧?”李啟有些疑惑。


    李啟很自然的忽略掉了佛曰兩個字,畢竟對祝鳳丹來說,哪天從他嘴裏冒出來一句“聖人雲”也是正常的。


    不過也是好事,起碼說明佛和聖人的脾氣都不錯。


    什麽時候他敢說‘皇帝詔曰’,那才是新聞,那時候大概會死吧。


    “損傷不嚴重,不代表沒有損傷啊,那個爛人輸之前把我的肉身和內天地的聯係切掉了,現在我動用不了太多修為,不過他比我要嚴重一點,他的話……這場戰爭的時間裏大概可以宣布退役了,隻是可惜,沒能直接宰掉,不然就直接贏了。”祝鳳丹隨口說著。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老師不直接去幹掉對方,現在三品無力,四品重傷,剩下那些……應該不是你的對手吧?”李啟又問。


    “你現在也是半死不活的,現在對麵那個折衝都尉過來,你能不能拖著他一起死?怎麽還問這種問題,不能出手不代表不能拚命啊,好了,別打擾我幹活,快點滾快點滾。”祝鳳丹翻了個白眼,然後催促李啟趕緊離開。


    李啟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麽,行禮之後,開著輪椅飆車出去了。


    李啟離開的時候,整個百越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改造。


    白狄從前線退了出來,加入了監督的行列。


    監督,是最近設立的一個職位。


    百越數百個國家,每個國家差不多都有一個星球那麽大,有些甚至是兩三倍大,這種麵積的改革,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夠把控的。


    一次暴動,很有可能演變成一場徹底的內亂,最後變成國內幾百個勢力的互相傾軋,像是民國末年那樣。


    說是改革,實際整個國度幾乎崩潰,實質性的分裂成了幾十個,軍閥內戰,各種勢力到處火拚。


    如果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這個國度的國主肯定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李啟就又會損失一個五品戰力。


    如果李啟的變革會影響百越國主的核心利益,那他們肯定是不會跟著李啟幹的,李啟必須要拉攏住他們。


    所以,為了防止事態的擴張,需要設立一個監督機構,保證變革和生產體係的革新是可控的,是不會影響到國主們的道基和利益的。


    監督這個機構,就由此而生,他們負責讓百越的變革不會影響到那些真正的利益者——百越國主。


    盡管李啟很想把百越國主們都剁了,但很明顯現在大戰在即,是不可能的,也就隻能默許這種事情,然後盡可能的開始改造百越現在的境況。


    從前線的偵察兵退掉之後,白狄就加入了監督的行列,獬豸的能力讓他在這個崗位上如虎添翼。


    而且,常年習武,蕩魔除魔的經曆,也讓他非常的果斷,就和他麵對那個人道巫覡一樣,說打就打,說跑就跑,沒有半分拖延。


    在監督這件事上,他的習慣是,不要自證剖腹吃了幾碗粉,而是要把對方的眼睛挖出來吃進去,讓他自己看。


    所以,白狄能夠很輕鬆的監管住那些試圖借助這場變革來謀私利的那些人。


    而白狄這種人,也是李啟現在最需要的。


    李啟不怕其他人反對,他有絕對的暴力來推進這場變革,他需要的就是有一個有足夠能力去推進變革的人,他必須足夠堅定,而且還能夠有些手段,不至於扛不住事兒,擋不住誘惑。


    好在,有羅浮山和他聯合建立的商會。


    李啟對這個商會不怎麽上心,基本上都是交給羅浮山方麵在管理,此時此刻,就派上了用場。


    除了少數白狄這樣的外來者,如今的監督隊伍,基本上都交給了來自域外商會的這批李啟直係心腹。


    說是心腹,其實也不盡然,畢竟李啟基本上都不認識,平時都是陽凝在負責,李啟在這個商會的唯一作用就是提供一個‘公子’的名頭。


    不過這個名頭可以說是整個商會的立足之本,非常重要,簡直就像是一家礦業公司的采礦許可證一樣,沒了這個證,整個商會都要散掉。


    此刻,白狄正在和來自商會的同僚們接洽。


    “張幽,是吧?”白狄看向眼前的女子,年紀看起來很輕,不過修行者的年紀嘛,不能當真。


    白狄自己雖然是五十幾歲的容貌,但實際上他的年齡和張幽差不了幾百歲。


    他聽說了,這位張幽,可是大名鼎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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