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廣陽司空的挽留,李啟直接離開。


    一切都暫時在他的安排之中。


    廣陽司空軟弱又惜命,但卻又不是真傻。


    這種人,真去招攬,反而死活都不可能相信他,也不會為他出力。


    所以點到為止。


    先點出自己的自信,展現出態度,對方肯定會輕視自己的同時,然後給自己腦補出來一堆東西。


    不說清楚,才最有用。


    巫神山公子五個字,足夠這人腦補很多東西出來了。


    然後,再告訴他禪智和尚的一些事情,接著裏麵混雜了一些無法分清楚的假話。


    比如,李啟說禪智知道了廣陽司空的位置,他的隱瞞毫無意義。


    是真的嗎?


    鬼知道。


    反正廣陽司空也不可能查證,軟弱多疑惜命的人,最怕這種東西。


    再加上自己最後的離去。


    以及,廣陽司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他的。


    兩個要素加起來,和李啟的話術合並,足以讓一個懦弱惜命又狡詐的人自己嚇自己,然後斟酌半天。


    李啟有很大的把握,此人之後會自己來找他的。


    當然,如果他不來,李啟也有別的辦法。


    那麽,當初自己說的四個勢力,已經有兩個會投靠他了。


    也就是廣陽本地勢力,還有屬於人道的王柏煙。


    剩下兩個勢力就是禪智和尚,以及正劍宮為首的江湖勢力。


    禪智和尚是敵對的,自不必多說。


    而以正劍宮為首的江湖勢力,也快了。


    李啟回到了下九門的秘密莊園裏麵。


    坐到了沈水碧身邊。


    沈水碧正在發呆,不過,看見李啟回來了之後,她歪了歪頭,分出了一絲精力:“回來了?處理完了?”


    “隻差正劍宮了,不過,我走之前給張瀾留了信,應該要不了多久。”李啟點點頭,然後躺在了兔子身邊,伸了個懶腰。


    兔子也往後一倒,睡到了李啟旁邊,然後翻身,側著身子,看著李啟,對他說道:


    “對了,那一縷天魔道韻,我想了很久,找了很多資料,雖然沒有找到可以確認的,不過凡人心有所欲,往往形諸夢寐,此妄想惑亂之確證。”


    “你深藏那東西的時候,小心夢境。”


    “好,我會小心的。”李啟記在心中。


    關於那天魔道韻,再小心都不為過。


    “那,你現在是沒事情了?”沈水碧又問。


    “暫時沒事了,禪智和尚那邊,暫時也可以休息一下。”李啟回答道。


    “這樣啊。”兔子聞言,不再說話,然後閉上眼睛。


    她準備睡了。


    李啟也長舒一口氣,是該休息了。


    所以,之前的十多天時間裏一分鍾都沒睡過的李啟,直接拉了一條被子來,把兩個人蓋住,開始睡覺。


    而在五級浮屠之中的本體自然也開始睡眠。


    久違的休息。


    就在睡夢的恍惚之間,李啟隱隱約約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但這也屬於正常現象。


    他睡了整整四五個時辰,一直到自然醒。


    一覺之後,神清氣爽。


    等到起床之後,兔子早就醒了,正在旁邊打坐。


    姿勢倒是很好看,趺坐,兩手按膝。


    李啟倒是知道,這是她修行的一環,名叫‘負日之暄’。


    日晴風定,就南窗下,背日光而坐,脊梁得有微暖,能使遍體和暢,日為太陽之精,其光壯人陽氣,極為補益。


    收集陽氣,她是在為自己凝結陽神做準備?


    罷了,不打擾她了。


    李啟也隨之起床。


    算算時間,應該快來了。


    起床之後,盥洗自不必多說,下九門的隨從們還為他準備了稷梁水來洗身子。


    稷梁水,取貴五穀之意,摻雜上品諸香,為五穀精氣醞釀而成,洗身諸方,香能利竅,疏泄元氣,所以用此者,去垢而不乏精氣,自然較勝他物。


    還算是講究。


    當然,李啟平時是不怎麽在乎這些的,他平素裏風餐露宿也渾不在意,最多用清水洗洗得了。


    不過現在在城市裏,這些人開始巴結討好他的時候,那花樣就多了。


    不僅水有講究,別的也有講究。


    比如吃的。


    廣陽這地方,口味喜甜,所以每日餐食少不了棗、栗、飴、蜜,以甘餐食,按照那廚師的說法,這叫‘甘之以悅脾性,滑之以舒脾陽,膏之以益脾陰,服食即當藥餌。’


    今日的早餐便是如此,早上是鹿尾粥,加上一些小菜。


    鹿尾取上品,然後風幹,去脂膜,中有凝血,如嫩肝,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碎切煮粥,清而不膩,香有別韻。


    還有小菜便是蔗漿泡的大棗,食之養脾氣,平胃氣,潤肺止嗽,補五藏,和百藥,嫩如蛋清,煎汁倍甜,亦解煩渴。


    吃的如此講究,飯後更是如此。


    食後微滓留齒隙,最為齒累,下九門專門以柳木削簽,以虎須係之,再煎濃茶,候冷連漱以蕩之。


    如果不是李啟強烈要求他們不要讓人來侍奉,估計李啟衣食住行都會有專人負責,飯後剔牙都得讓幾個美人負責。


    可惜,李啟對這種事情不怎麽感興趣。


    這些準備的東西他也懶得用,比如牙簽,他又不塞牙,幹嘛用牙簽?


    吃完飯,漱了漱口,他就躺在院子裏閉目養神。


    其實不是閉目養神,而是騰出精力來給本體,


    另外一邊,他的本體,又重新開始爬起來,研究禪智和尚的魔頭魔念。


    多研究一點,就對禪智多了解一點。


    李啟緊鑼密鼓的做著準備。


    廣陽城似乎也恢複了正常,人們一如既往的正常生活著。


    血祭,吞天妖巢的入侵,好像都和這些人沒關係一樣。


    李啟這樣的生活又持續了一天。


    然後,終於有人上門來找他了。


    還是在下九門的秘密莊園裏,正在躺屍的李啟突然睜開雙眼。


    外邊兒突然衝進來一個護衛,單膝跪地,拱手對李啟匯報道:“大人!按照您說的龍駒,我們找到人了,他現在正在外邊兒候著!”


    是的,前幾天,李啟一直在發動下九門的力量,去尋找老馬。


    老馬是李啟留給張瀾的標記,有了老馬,尋到張瀾就不是難事。


    在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李啟就已經想好了這一步。


    “快帶他進來。”李啟的分神站起身,說完之後,也不等請,快步走了出去。


    等了這麽久!張瀾總算來了!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走多遠,隻是走出兩三步,從門裏出去,李啟就聽見噠噠噠,噠噠噠的聲音。


    這是馬蹄踩在石板上的清脆響聲。


    然後,是律律律的叫聲。


    李啟心中一喜。


    這是老馬的聲音,他很熟悉。


    於是,他站定到門前。


    很快,就看見張瀾牽著老馬,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張瀾見到李啟,滿臉都是驚訝。


    而老馬卻不是驚訝,而是驚喜。


    他那張大馬臉都樂歪了嘴,掙開張瀾的韁繩,加快速度,朝著李啟跑了過來。


    李啟見狀,嘴都笑咧開了。


    還得是自己養的馬,就是這麽親人啊!


    李啟站在原地等待老馬。


    老馬風馳電掣的跑來,身邊縈繞一絲一絲的青雷,這些青雷是老馬加速時候的體現。


    李啟笑笑,就站在門前,同時揮手,讓四周下九門的人都退開。


    下九門的人都撤了下去。


    然後,老馬瞥了李啟一眼,根本沒減速,直接把他擋在門口的他撞了出去。


    張瀾停下腳步,捂住了眼睛。


    看著好痛。


    李啟的金身直接破碎!整個人都飛了出去,被老馬散發出來的青雷打成了渾身焦黑!


    若是他的本體,這最多隻能讓他狼狽一下,但分神卻毫無抵抗能力,直接被老馬撞飛出去,還好老馬沒用力,所以還能修複。


    至於老馬,他撞開李啟,晃著屁股就進去找沈水碧去了。


    兔子被外邊兒的聲音吵醒了,從入定狀態清醒了過來。


    她看了看衝過來的老馬。


    老馬也連連刹車,在床前站定。


    然後從芥子袋裏拿出了一筐胡蘿卜。


    自己一根,老馬一筐。


    老馬高興的昂頭嘶鳴,沈水碧摸了摸他的鬃毛。


    然後一馬一兔就開始在原地啃蘿卜。


    居然還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張瀾樂不可支,哈哈大笑,走上前來,把李啟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哈哈,李兄,平時照料馬兒少了吧?都是沈姑娘幫你代勞?”


    李啟的金身自然愈合,很快恢複了正常。


    畢竟隻是香火氣所化,實際上是沒有肉身的,隻要沒傷到那一縷香火氣,就都是小傷。


    李啟卻隻能尬笑:“哈哈哈……平時忙碌,總是抽不出閑來,哈哈哈。”


    不過,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幹咳兩聲:“咳咳,好了,不談那個,不談那個,張兄,我信中之事,你可看了?”


    說到正事,張瀾也沒心情取笑李啟了,他也說道:


    “百姓已經安置到了小世界中,白犀軍已經被我安排化整為零,散於民間。”


    “李兄思慮縝密,而且說的極有道理,所以安排的還缺我都做完了,隻是不知為何,你為何不讓我去尋掌劍師總領?”


    “敵手是七品,若不尋對等的七品前來助戰,那根本就沒得打啊。”張瀾歎氣道。


    七品和八品的差距太大了,雖然看似隻有一個品級的差異,但如果放在某一條具體的道途上的話,那可能會差上五六個境界。


    就好像是武道九品和武道八品,雖然隻有一品的差距,但實際上中間差了練意,練心,煉神三個大境界。


    要跨越三個大境界,再凝練武道神意,才能算是八品。


    個中差異,不是一個品級那麽簡單的事情。


    品級隻是方便分類的而已,要清楚的認識到其中的巨大差距才行。


    而李啟卻說道:“張兄別問,此時最好不要通知正劍宮的人,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怎麽不是時候?你怕是不知道我正劍宮掌劍師總領的實力,他修為已臻武道七品,心、體、神、意、技五者合一,雖然距離六品還差一重小天地歸一,但在七品裏也絕對是強者,一個和尚而已,若是他來了,定然不會是問題。”張瀾自信的說道。


    “正劍宮掌劍師總領,比之廣陽司馬,如何?”李啟問道。


    “收三成力,也能拿下。”張瀾昂頭,極為自豪:“若是所有掌劍師齊聚,布下星鬥劍陣,就算是兩個廣陽司馬一起上也不是對手!”


    “那我告訴你,三個廣陽司馬級別的高手一起圍攻那和尚,結局是一死兩逃,死的那個還被煉製成了傀儡,並且那和尚毫發無損,連傷都沒有,你還準備喊那位總領來嗎?”李啟又說道。


    此言一出,場麵一下冷了下來。


    張瀾表情嚴肅起來,思慮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可置信:“不可能,同為七品,再強也強的有限!”


    “那你覺得我在九品中實力如何,能一次性殺幾個九品?”李啟又問。


    張瀾則回答道:“李兄你想岔了,九品境界太低,實力參差不齊,有正統法門的修士,和雜家散修差距大很正常,但到了七品,雜家修士已經淘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有跟腳,差距不會太大的。”


    李啟卻反問道:“那如果,你以為的正統法門,也是雜家呢?在那和尚的道統看來,你們這些隻能修行到六品或者五品的法門,就很高級嗎?”


    這句話,把張瀾問住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行走江湖,遊遍十數個國家,在數十萬裏的距離裏,正劍宮的法門談不上最頂尖,也最起碼是中上遊,不管在何處,都算得上是上得了台麵的勢力。


    但是……


    李啟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和尚的跟腳已經查明,是直接傳承自大黑天一脈,對他來說,普通的七品就是送菜。”李啟說道。


    李啟還有一件事沒說,以一敵三,殺一逃二的恐怖戰績,還是在禪智和尚魔念纏身,狀態極差的情況下打的。


    換而言之,除非李啟去搬一個六品過來,否則隨隨便便去找七品幫忙,那隻是來找人送死而已。


    廣陽司空是因為就在本地,禪智和尚也知曉他的存在,所以不管找不找都沒關係,他一開始就在局中。


    但正劍宮的人是局外人,如果貿然把局外人拉出來,七品降臨的動靜會驚動禪智不說,李啟更怕他們來了也沒用。


    所以,李啟並沒有準備召集局外的七品。


    倒是張瀾咬了咬牙:“那若是宮主來呢?應該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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