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益民返回成都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修建在陸軍航空兵訓練基地中的鳳凰山烈士陵園,在新落成的英雄紀念碑前祭奠十年來犧牲的上萬弟兄。


    祭奠儀式在悲慘的氣氛中結束,留守成都總部的八百軍官、陸軍航空兵訓練基地四千五百官兵、四川陸軍軍官學校八百餘名教官和三千六百名學員、成都東郊工程兵訓練基地三千將士、成都衛戍師兩千二百名官兵,總共一萬五千將士和三百名烈士家屬代表,整齊列隊,流著淚看著尊敬的總司令蕭益民輪流與一個個傷殘弟兄和留德歸來的十五名精銳將校相擁而泣。


    壓抑的哭泣聲中,燃燒的紙錢灰燼隨風而上,扶搖九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雲層匯聚,山上山下的草木在突如其來的勁風中搖搖擺擺,最後竟然發出低沉的嗚鳴聲。


    紛飛的小雨很快灑落,基地四周遠遠圍觀的數萬民眾驚異不已,有的說蕭大帥的真情和將士們的英靈感天動地,有的說大帥是真命天子,否則不可能有此天人感應的奇觀。


    幾乎隻是一個上午的時間,祭奠儀式上發生的事情和各種傳聞便傳遍了成都城,所有的茶樓酒肆談論的話題,全都是如同天人般存在、給巴蜀數千萬民眾帶來幸福安寧生活的蕭益民。


    蕭家大院裏,精英薈萃,將星雲集。


    三十多桌酒席從正堂一直擺到後院,久別重逢的老兄弟老戰友舉杯痛飲,時而哈哈大笑,時而低聲哭泣,遊走了一圈喝下五十多杯五糧液的蕭益民搖搖晃晃,最後抱著從德國回來少了條左腿的小師弟俞成傑,泣不成聲,淚如泉湧,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就突然倒下了。


    離蕭益民最近的羅老四、吳三、曾超然和鍾穎幾個嚇得趕忙撲上去,七手八腳抬起蕭益民送到書房裏麵,鍾穎在包季卿的吩咐下,連忙站出去大聲通報說司令喝醉了,弟兄們隨意,盡情地喝吧!


    次日淩晨四點,蕭益民終於睜開眼睛,看到幾根橡膠管連著自己的手臂,忍不住低聲叫起來,兩名熟悉的德國醫生很快來到蕭益民身邊檢查,守在門外的十幾位老兄弟聽到動靜,也全都湧進來探望。


    德國醫生嚴肅地告誡:“蕭,請別動,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由於你昨天晚上飲酒過量,昏迷後四次嘔吐,吐出了至少五百毫升的血液,所以我懷疑你胃髒血管破裂,也許食道也受到較大損傷,所以你必須臥床休息。”


    蕭益民這才感覺咽喉疼得厲害,也許是使用了嗎啡的原因,腹內反而沒什麽感覺,可手腳軟綿綿無從發力,連脖子都挺不起來,無奈之下隻好安靜地躺下,望著一張張關切的臉,隻能歎氣。


    羅老四擠到床頭蹲下:“小哥,你就放心嘛,你嶽父嶽母知道你沒危險之後已回到後屋頭休息了,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把消息告訴南京的兩位嫂子,你不用太牽掛,什麽事等休養好了再說。”


    蕭益民無奈地答應下來,與眾弟兄說了會兒話便示意大家回去休息。眾兄弟看到蕭益民精神還不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也都告誡一番,相繼離開。


    時至中午,再次睜開眼睛的蕭益民掙紮起來,不顧醫生的警告拔掉了輸液管,用沙啞的聲音致歉後慢慢下床,在老嶽父派來的兩個丫鬟服侍下洗了個熱水澡,命令形影不離的吳三把軍服拿來,換上之後站起來活動良久,打起精神出去向兩名生氣的醫生連連道歉,再致以誠摯的謝意。


    醫生看到蕭益民如此倔強,隻好讓他服下一把西藥,然後非要在檢查一遍心率和腹部感覺,這才允許蕭益民到前方大院後方的兵器研究院,但是要求蕭益民最多隻能在那裏停留兩個小時。


    剛用完飯的院長馬克斯和十幾位科目負責人正在休息室裏吸煙,看到蕭益民和包季卿、曾超然三人出現在大門口,一個個驚訝得迅速站起,快步迎上,關切地詢問蕭益民的健康狀況。


    蕭益民故作輕鬆地解釋一通,然後直接請求按時召開最新研製成功的、綜合了歐美各國機槍設計優點的新型導氣式輕機槍和風冷式重機槍的產品定型研討會。


    已經在成都工作了八年時間的馬克斯和十幾位分部負責人知道蕭益民的脾氣,很快就把參與相關項目研究工作的六十餘名中外技術專家召集到會議室,二十多張設計圖已經整齊懸掛在會議室的兩麵牆壁上,厚達百餘頁的設計與實驗報告擺到了各位負責人麵前。


    蕭益民一進會議室,立即被擺放在中央長桌上的六挺樣槍所吸引,簡單地與大家打了個招呼之後,蕭益民就來到一溜樣槍旁邊,驚喜地輕撫一挺挺散發出幽冷光澤的輕重機槍,激動得無法自己,過了好一會兒才在馬克斯等人的笑聲中回過神來:“謝謝大家,謝謝!這就是我想擁有的機槍,世界上最好的機槍!”


    眾人高興地笑起來,三年前從德國萊茵集團高薪請來的首席機槍設計師魏斯。克萊姆更是被逗得哈哈大笑:“蕭,從未見過你這樣激動,像個看到美味糖果的孩子。”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整個氣氛就這樣變得格外地輕鬆,之前的沉靜和嚴謹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蕭益民毫不在意,端起九點五公斤重的導氣式輕機槍,細細端詳,緊接著拉動槍栓,拆下下方用薄鋼板衝壓焊接再打磨得極為精致的空彈匣,前前後後撥弄幾下便麻利地拆開,將一個個零部件整齊地擺放在鋪在桌麵的絨布上,細細觀察之後,又走到牆邊觀看設計圖,最後端著用整塊鋼料加工而成、再經過烤藍處理的精美機匣,嘖嘖稱歎,由衷地讚道:


    “馬克斯、魏斯,諸位尊敬的先生,這是一件堪比藝術品的傑作,無論是用料還是加工技術都無與倫比,遠比我之前看到的任何輕機槍都要精致和簡潔,無論是設計還是加工技術,完全超過了美國勃朗寧1918型機槍,我非常高興,也很激動,謝謝大家!”


    會議室裏響起一片歡呼聲,接著掌聲一片,久久不停,此時此刻,還有什麽能比得上三百多人曆時兩年的不懈努力、得到最高長官蕭益民的承認更快樂的?


    掌聲停止,馬克斯上前歉意地解釋:“蕭,由於材料和設備等問題,我們在輕重機槍的研製過程中進行了一百多次的反複試驗和改良,仍然無法使用技術更為簡便、造價更為低廉的衝壓生產方式。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巨大的遺憾,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隨著材料和加工技術的進步,用衝壓生產方式生產輕武器完全可以做到。”


    蕭益民連連搖頭:“不不!是我太過激進了,考慮的因素不夠全麵,給大家帶來很大麻煩,請見諒!”


    “別這麽說,親愛的蕭,你的思路是完全正確的,至少我們的衝鋒槍研製小組因此而受益匪淺,經過四個多月的反複試驗之後,我們成功地用衝壓生產方式,生產出伯格曼MP18型衝鋒槍的大部分零配件,而且我們在一年前德國秘密轉讓的伯格曼MP18型樣槍和設計圖紙基礎上,經過大幅度改良的衝鋒槍,在射程和精確度方麵,已經超過了伯格曼MP18型衝鋒槍。”首席設計師魏斯自豪地說道。


    蕭益民大喜過望:“真的嗎?在哪兒?現在就帶我去看看!”


    “不不!不!”


    馬克斯生氣地叫起來:“魏斯、蕭,現在是新型輕重機槍的最終定型會議,不是伯格曼MP18衝鋒槍的仿製與改良會議,請你們注意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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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益民“啊啊”兩聲,連忙向馬克斯致歉,魏斯則癟了癟嘴,唇上的兩撇胡子怪異地翹起來,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在馬克斯的強力主持下,專題會議順利地召開,先是輕機槍研製小組的德國設計師海默和中國助手張廷發站出來,年近五十的海默一頭白發,指著機槍的各個部件詳細地介紹設計目的、改良過程、技術要點、生產程序、檢查標準和一大堆實驗數據。


    十幾分鍾後,張廷發隨著海默的解說,已經將整支槍完全拆開,等海默解說完畢,張廷發已經將整枝樣槍又重新裝配起來。


    海默最後總結道:“根據軍隊的使用情況和將軍的要求,我們除了采用與勃朗寧輕機槍相同的快慢兩種射速的調節機構之外,還拋棄了原先設計的兩種射速轉換裝置,通過增加氣體調節機構,有效地保證了新型機槍每分鍾五百發的中等射速,基本解決了此前量產裝備的後座式輕機槍常見的因火藥殘餘堆積而產生的發射故障。


    “其次,因為采用了略呈錐形的加厚槍管的改良設計,以及全新的槍管快速裝卸設計,這支新型輕機槍的槍管更換頻率低於歐美各國現有的所有輕機槍,而且射程和準確度方麵非常令人滿意,可以說,綜合性能完全超越了目前軍隊大規模裝備的輕機槍。


    “第三,在供彈係統的可靠性和生產便捷性方麵,也遠遠優於美國生產的勃朗寧M1918型輕機槍,而且得到了參與實驗的雅安軍事訓練基地的充分認可。如果要說缺點的話,一個是我們沒能解決衝壓生產的難題,再就是加工技術要求比較高,生產成本難以壓縮,初步估算,如果量產的話,單位成本不低於三百二十塊中國銀元。


    “最後,雅安工廠和成都工廠的現有設備,完全能夠滿足量產這種新型輕機槍的需要,隻是高效的自動膛線機和係列刀具、轉頭需要重新購買,如果能夠趁戰勝國變賣德**工企業設備的機會,從德國萊茵、克虜伯等軍工集團的下屬工廠,或者從因戰爭結束訂單下降不得不變賣部分武器生產線套現的美**工企業或者是幹脆從美國的機械製造廠訂購係列設備回來,將對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的提升更為有益。更詳細的實驗報告和數據都在各位麵前的文件裏麵,我的報告完了,謝謝!”


    蕭益民率先鼓掌,站起來向海默和他的研究小組致以誠摯的感謝,全場掌聲響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自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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