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上午,來自敘府、瀘州及周邊各縣的數萬民眾,聚集在敘府城西翠屏山下,川軍各部八千餘名官兵整齊肅立,共同哀悼在光複川南戰役中戰死的三千六百餘名川軍弟兄。


    川軍總指揮蕭益民宣讀祭文時,高亢而又悲傷的聲音在群山呼應下,久久回蕩,與數萬民眾的哭泣聲交集在一起,令隨軍采訪的數十名中外記者無不為之動容。


    不管殘酷的戰爭誰對誰錯,深受其害的都是廣大民眾和普通士兵,也不管川軍總指揮蕭益民是否在演戲,此刻他滿臉的淚水和所有人一樣,都是實實在在的。


    這位年輕的川軍總指揮,以各種巧妙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徹底迷惑了強大的敵人,徹底激發了川軍各部的血性,以迅雷般的速度展開猛烈而血腥的川滇戰役,僅用三天時間,他指揮下的川軍各部就收複了被強大滇軍占領的川南大部,取得殲敵五千三百餘人、俘虜敵人四千六百餘人的顯赫戰績。


    僅此一戰,便徹底奠定了這位年輕將領在川軍中不可動搖的統帥地位,也征服了民心,獲得川南乃至全川民眾的衷心擁戴。


    蕭益民的名字,隨著這個震驚全國的重大戰役而傳遍天下。


    二十八日清晨,蕭益民到達敘府後所作的第一件事,不是像以往行軍途中那樣頻頻接見官員耆老、各界名流,召集記者炫耀功績,而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走上火光熊熊的、尚未清除殘敵的大街小巷,在零星槍聲中扶起一個個痛哭流涕的百姓,告訴他們,自己的軍隊要與所有父老鄉親們一起,徹底趕走無惡不作的滇軍,重建家園。


    蕭益民抱起一個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吩咐跟隨的軍官,立即派人把全城所有孩子集中到城東司令部保護起來;他親自抬起一具具軍民的屍體,吩咐跟隨在他身邊的民眾,要小心收斂,仔細辨認,一定要好好安葬自己的兄弟姐妹,向萬惡的滇軍討回血債……整整一天時間,蕭益民沒喝一口水,沒吃一口飯,沒接見任何一個本地代表和隨軍記者,他的身影出現在哪裏,那裏的大火就被迅速撲滅,他的雙手抱起的每一個傷者,都得到及時的救治與安置。


    不管蕭益民走到那一支部隊,該部所有官兵都會自覺列隊,士兵們目光炯炯,無比崇拜,軍官們恭恭敬敬向他請示匯報。


    在蕭益民明確高效的指揮下,所有軍民迅速展開更為合理的救援互助行動。


    就這樣,蕭益民的所作所為,傳遍了千家萬戶,現在在翠屏山下舉行的這個盛大祭奠儀式,隻是蕭益民撫慰軍民、振奮士氣的又一舉措。


    經過連續的搶救,敘府城中所有的火光已經熄滅,戰功卓著卻損失慘重的川軍第一師周俊所部,已經進駐城內城外各軍營,三千多官兵和一千多傷員都獲得最多的補充和最好的優待。


    根據蕭益民的命令,各部繳獲的二十一門火炮和四千多支長短槍,盡數撥給勞苦功高的第一師,全城百餘名郎中和幾個教堂裏的洋大夫洋護士,都被蕭益民的參謀們請到軍營中,為第一師傷員進行救治。


    此舉令第一師師長周俊和他的官兵們倍受感動,此前對蕭益民心存顧忌、貌合神離的周俊及所部將校,在祭奠儀式結束後緊隨蕭益民進入城東指揮部,在各部將校的驚愕注視下,排成整齊的隊形,齊齊向尚未坐下的蕭益民敬禮。


    蕭益民連忙回禮,客氣地請大家都坐下,吩咐副官長鄭長澤拿來一遝報告,迅速翻看一遍,緩緩抬起頭,掃視眾人:


    “諸位,借此機會我們開個會,雖然敵軍沒有徹底退出川南,仍然盤踞在鹽津、敘永、古藺一線與我軍各部對峙


    “但是,經此一戰,滇軍元氣大傷,除非他們傾盡雲南全省之力拚死一戰,否則隻有和談撤兵一條路可走,先不說全國各界和北洋政府的巨大壓力,隻說我們手上抓獲的眾多俘虜,包括蔡鍔任命的貴州陸軍司令戴戡在內,四千六百餘滇軍官兵,就是促成談判的重要因素。”


    “總指揮,滇軍兩個混成旅已經離開昭通北上,看樣子他們極有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二師師長彭光烈大聲提醒,不少將校隨聲附和,臉上均露出擔憂之色。


    蕭益民微微一笑:


    “他們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做出一副憤怒的樣子,給身後的雲南各界實力派瞧瞧,證明他們不怕死可是,他們到達鹽津就停下不走了,為什麽?滇軍這兩個裝備了二十多門克虜伯火炮的混成旅、一萬三千訓練有素的官兵,為何不敢衝上來決一死戰,反而蹲在小小的鹽津縣城大喊大叫?


    “在此,我可以坦白地告訴大家,我已經給滇軍方麵帶去親筆信,責令滇軍無條件退出川南所有地方,隻要他們膽敢再度挑起戰爭,我就把四千六百俘虜全部押到兩軍陣前,毫不猶豫砍下四千六多顆頭顱,然後赤膊上陣,決一生死!”


    滿堂將校倒吸一口涼氣,望著殺氣騰騰的蕭益民說不出話來,真要如此,恐怕就是個不死不休的結局了,非得有一方被另一方徹底殺絕了不可。


    “諸位,滇軍沒什麽好怕的,他們的將領一個個眼高於頂,自命不凡,其實也不過就這麽回事,他們以為自己去日本的幾個野雞軍校逛一圈回來就成了軍事家,這幾年滇軍上下和雲南各大報紙自吹自擂,竟然敢說北洋軍都比不上他們,這不是笑話嗎?


    “大家細想一下,包括名聲顯赫的雲南陸軍講武堂那群教官在內,有幾個是帶兵打過仗的?號稱十萬之眾的滇軍,有幾個上過戰場?剛剛結束的戰役你們都看到了,你們麵對的滇軍精銳表現如何?


    “哈哈經此一戰,我們已把他們的卵子打進肚子裏去了,我今天把話擺在這兒,隻要蹲在鹽津縣城的那兩個滇軍旅敢北上,老子不介意再痛打他們一頓!”蕭益民無比自信地笑起來。


    眾將校細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信心立刻回到每個人身上,笑容重新在每一個人臉上綻放。


    蕭益民環視眾將校一眼,擺擺手道:


    “好了,下麵我說說各部如何整理補充的問題周將軍,第一師去年開始在樂山建立的新兵營,能否迅速補充貴部目前的缺員?”


    周俊臉紅了,尷尬地笑了笑,回答道:“勉勉強強吧,屬下已經下令,讓樂山大營的四千新兵徒手趕來,總指揮分撥給我師這麽多武器彈藥和物資,弟兄們感激不盡啊!”


    蕭益民點點頭:“此戰中,第一師表現英勇頑強,全師上下悍不畏死,戰功彪炳,也做出了巨大犧牲,所以我建議,第一師的駐地改在相對富裕的內江,負責包括自流井地區在內九個縣的防務重任,大家認為如何?”


    周俊和他的將校們驚喜若狂,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占據全川近半稅源區,將內江及周邊各縣置於管轄之內,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沒想到今天竟然美夢成真,連周俊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彭光烈和陳經等將校眼紅不已,可他們知道自己的斤兩,手下弟兄經此一戰已不到五千人馬,雖然在邊軍警衛團協同下占領了瀘洲府,損失也最小,但功勞絕對沒邊軍兩個旅大,傷亡更是比不上憋著一口氣放手一搏的第一師,所以雖然眼紅,也不會反對,反而對厚道慷慨的蕭益民生出熱切期盼。


    蕭益民果然轉向了彭光烈等人:


    “第二師在此戰中表現突出,圓滿完成左路的牽製重任,善於把握戰機,果斷揮師強渡,一舉占領瀘州府城,並與邊軍直屬部隊成功堵截滇軍十九團又兩個營,殲敵八百餘人、俘敵兩千餘人,為整個戰役的決勝立下了大功!


    “我建議,第二師繼續留在瀘州一線,略作休整,並與邊軍兩個旅一起防備南麵滇軍可能的進攻,等談判結束,第二師移防樂山,接過原第一師防區,並盡快補足缺員,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完全同意總指揮的決定!”


    彭光烈激動地站起來,身邊將將校紛紛站起表態,顯然對此決定極為滿意。樂山周圍六縣可是分布著大批鹽井和鐵礦山的,加上土地肥沃,糧食富足,絕對是屯兵的上好之處。


    在蕭益民的示意下,眾將校才按捺住欣喜激動的心情坐下來,四處望望突然發現,蕭總指揮的邊軍似乎什麽好處也沒占,不由得收起得意之心,靜靜望向蕭益民。


    周俊感動不已,站起來關切地問道:


    “總指揮,我師是不是先留下一個旅,協助邊軍弟兄一起守衛川南?等談判完成大局已定,我們再走也不遲啊!”


    “謝謝周將軍!你部犧牲太大,弟兄們都很疲憊,還是開赴內江休整吧!”


    蕭益民客氣地請周俊坐下,掃視一圈征求大家的意見:


    “我打算向省府和大都督請求,將邊防陸軍第一混成旅,改編為四川陸軍第四師,長期駐守我們巴蜀南大門,不知諸位是否支持?”


    “同意!”


    “早該這樣了。”


    “邊軍第一旅功勳卓著,功勞最大,理應獲此待遇!”


    “第一旅麵對滇軍有心理優勢,是鎮守南大門的不二人選!”


    ……全都是支持的聲音,沒有一個反對意見,各部之間的利益交換,在蕭益民巧妙的翻雲覆雨間,非常順利地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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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旅自王鍵以下無不欣喜難耐,沒有任何的嘉獎,比得上官升幾級飛速壯大更令他們滿足,最加重要的是,他們不再盤踞於狹小而相對貧瘠的川西,實現了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衝出川西、發揚光大”的夢想。


    在此次論功行賞的會議中,邊軍第二旅少將旅長王陵基始終含笑以對,他以優秀的指揮能力和忠耿果敢的表現,通過了蕭益民和包季卿的考驗,此戰結束,他將會正式就任邊防陸軍第一師中將師長,與川軍各師師長平起平坐,四川軍隊中裝備最先進、訓練最強悍的四個主力團將全部劃歸其下,足以能讓他盡情展示自己的才華。


    四川邊防陸軍很快將會取消旅一級編製,再建一個陸軍師,以減少指揮環節,強化司令部的控製權和指揮權,這所有的一切,無不是蕭益民和他的智囊團日夜苦思夢寐以求的結果,從此以後,川軍中最有戰鬥力的六個師,將會完全納入蕭益民的控製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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