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總覺得把錢甩人家臉上,是很侮辱人的行為。


    這事其實得分著看。


    如果你隻甩一貫錢上去,那蕭度自然會當作是侮辱。


    然而現在卻是一大堆人來,每個人都甩兩三貫錢過去,這人一多,錢不就多了!


    蕭度身份在遼國確實算得上尊貴,但並不富。


    他是有片封地,但不出產多少東西,人也不多,繳上來的稅租,隻能勉強維持他這一脈,這一家子的,表麵上的體麵生活。


    底蘊大致上相當於宋人的小富之家。


    所以當這麽一座銅錢山出現在蕭度麵前的時候,他是驚喜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


    所以蕭度興奮地讓四方館的官員幫忙找來載貨用的板車,把銅錢給裝上去,裝了七輛的車子,然後在自己帶來的私兵保護下,晃悠悠地離開了汴京城。


    而這一切,都在宋人官員的監視之下。


    中書門下……包拯,龐太師等人聚在了一起,十幾個人排成兩列,相對而站。


    而在主位上的坐著的,是趙禎。


    “那蕭家小兒走了?什麽話也沒有說?”趙禎喝了口清茶,然後咦了聲:“這茶,似乎比宮裏的還好!”


    眾大臣都不說話,或者是說故意當作沒聽到官家的後半句話。


    歐陽修甚至主動說道:“遼國使節確實連夜走了,他似乎沒有見過那麽多的錢。”


    眾人哄堂大笑。


    趙禎拍拍椅子扶手笑道:“這契丹人即使立國這麽多年,還是改不了愛財如命的性子,國家大事,幾車子銅錢就擺平了。”


    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唯有包拯和龐太師兩人表情淡然。


    等他們笑話,包拯哼了聲:“諸位甚是開心,本官卻覺得是恥辱,用錢買來的苟且,不要也罷。”


    趙禎臉色訕然,剛才他數他笑得最開心。


    其它人也有再笑,同時對包拯也有些無奈。


    官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哪能不了解用錢買平安的壞處,隻是麵對著遼國,他們隻能用這種方式,發泄一下內心的鬱悶罷了。


    趙禎坐正身體,輕咳一聲後說道:“既然遼國使節什麽話也沒有留下,那我們就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眾人點點頭。


    “那我就下旨了。”


    趙禎示意了下,旁邊有公公拿著筆墨和紙張過來。


    很快趙禎便寫好密旨,同時經中書門下各位大臣蓋章,最後這密旨迅速出京,奔往西北前線。


    與此同時,陸森在自己家裏招待五鼠。


    涼亭中,除了白玉堂,其它四鼠都有些局促不安,特別是韓彰,幾乎是全程低頭不敢看陸森。


    白玉堂見自己四個哥哥如此,也頗是無奈,他抱拳主動說道:“陸真人,我等兩個月前,乘船去了東海蓬萊島,雖然沒有找得蓬萊派的島主,但意外卻擊殺了此派的一位長老。”


    陸森頗有些驚訝,江湖上的事情,其實他是知道些的,畢竟展昭常來作客,時常會說起現在的武林界動態。


    絕大多數的俠客都還在想辦法買船造船,沒有想到五鼠就已經去了趟東海蓬萊了。


    不過想想似乎也不奇怪,他們五人的‘基地’是在鬆江府入海口外的‘陷空島’上,本來就需要船隻來往,想來出海這事,根本難不到他們。


    “聽說陸真人最近追加了懸賞。”白玉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特想用此僚人頭,換一瓶蜂蜜。”


    “嗯,給!麻煩你們了。”陸森從係統背包中,拿出玉蜂漿放在桌麵上。


    和普通的蜂蜜相比,玉蜂漿顯得更清澈晶瑩,一下子就抓住了五鼠的目光。


    方型的琉璃瓶,配上淡金的光澤,光這賣相便知道玉蜂漿的不凡。


    白玉堂艱難地把視線從玉蜂漿上挪開,陰柔俊秀的臉上露出絲不好意思:“陸真人,那長老的人頭,我用石灰醃漬了放在旅店裏,怕那晦物來到此仙境,大煞風景。陸真人可隨我們去旅店裏確認一下,或者派人過去也行。”


    “不必了。”陸森擺擺手:“五鼠義字當頭,我信得過你們。”


    白玉堂露出感激的神色,抱拳良久。


    若是一般人這麽說,白玉堂隻當是理所當然,他們五鼠本來就是信諾之人,需要你信?


    但陸森不同,一來雙方之前有些誤會,信任感天然不足。


    二來是陸森的身份極為超然,朝廷認證的陸地神仙。


    無論是早晨的大喇叭仙樂,還是仙家皮影戲,都是獨一份的,之前人們從來不敢設想的玩意。


    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敢隨意冒充會仙術和道術了。


    那些什麽油中取銅錢,自然生火,白紙顯字等等手法,全被仙家皮影戲裏揭露了個遍。


    現在再有人敢說自己會仙術,就會被京城裏的人懟:你能種仙果嗎?


    你會洞府之術嗎?


    你能弄仙家皮影戲,能讓仙樂響徹全城嗎?


    有木牛流馬之類的傀儡嗎?


    有漂流如風的‘方舟’嗎?


    什麽?你都不會?


    那你敢自稱會仙術?


    這樣一個人說,信得過五鼠,那可比任何江湖同道的話,都有公信力!


    別說白玉堂,其它四鼠更是激動地不行。


    能被一名朝廷大官、仙師認同,這自豪感,都快突破天際了。


    如果此時陸森說一句:可願護我左右!


    這五人絕對會立刻下拜稱陸森為郎君。


    然後陸森沒有這意思,他反而說道:“關於昨日我家娘子毆打遼國使節的事情,你們可曾聽說?”


    五鼠連連點頭。


    白玉堂讚賞說道:“陸夫人豪氣雲天,氣魄不弱於男子,不愧是穆大元帥的女兒!”


    “多謝誇獎。”陸森笑笑,他也覺得金花維護自己,毆打他人的時候,特別有氣質,很讓人有感覺。所以昨晚陸森性致極高,喝著蜂蜜,把金花翻來複去折騰了幾乎一個晚上:“那遼國使節太過於氣人,我本想著,揍他一頓也算出氣。結果那廝因禍得福,居然得了大量的銅錢,然後連夜帶著錢跑了,這讓我很不爽。”


    說到這事,五鼠也是覺得無奈。


    汴京城的富人,聽說官家要罰陸森三貫銅錢的時候,可是想著幫陸森出氣的。


    這本來是好事,但出氣的人太多了,便成了給對方送錢。


    “所以我想請你們五位,把那些錢神不知鬼不覺拿回來。”陸森笑道。


    白玉堂與其它四鼠麵麵相覷,神色都有些為難。


    五人情同親兄弟,光用眼神,在一瞬間就交流了大量的內容。


    最後還是白玉堂說道:“陸真人,如果要把遼國使節強搶走,倒是不難。可要神不知,鬼不覺,這就不是我們能幹的了。畢竟那些銅錢加起來,可有數千斤之重。”


    陸森微笑著,從係統背包裏把一個‘收納箱’拿了出來。


    就在昨天晚上,他的經驗夠了,從lv1升級到了lv2。


    個人屬性隻是漲了一點點,但很多配方物品可持有的上限都略有增加。


    比如說‘水桶’,‘收納箱’等等有特殊用途的物品,都能多造一個了。


    “這東西,受我仙法加持,可收大量的雜物。”


    陸森站起來,當著他們的麵,反裏麵用來演示的沙子倒在地上,一會就堆成了座小山,接著又把沙子又收了回去。


    五鼠看得心馳神搖,這東西太有用了,要是能有一個,以後江湖中風風雨雨都不會再懼怕。


    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箱子放在了桌麵上,然後推到了白玉堂麵前:“你們想辦法引開蕭度以及他私兵的視線,再用這法寶把銅錢都收了,然後帶回來給我。事成後,我再送你們一瓶玉蜂漿,及每人一籃果子。”


    白玉堂死死盯著桌麵上的收納箱,俊秀的俏臉微微扭曲,好一會後,他表情才變得正常許多:“陸真人就不怕我帶著這寶物就跑了?”


    “我說了,信得過你們。”陸森笑著說道:“況且如果你們真那麽做了,我隻要向外邊說聲,五鼠偷了我家的收納寶物,估計你們永無安寧,江湖人會翻遍天下每一處,把你們找出來。連你們的家人可能都會被牽連。”


    五人神色一凜,眼睛都立刻變得正常了許多。


    白玉堂站了起來,說道:“此事我們五鼠接下了。陸真人,我們這就去追蹤遼國使節,他離開京城也有一天了,再不追上去,可能會讓他回到遼國。”


    “麻煩你們了。”陸森抱拳。


    白玉堂拿起桌麵上的收納箱,抱拳行禮,便帶著自己的四個哥哥離開了矮山。


    五人落到山腳下,又在‘回春療養院’前觀察了片刻,最後才騎馬飛奔,向北追去。


    等出了汴京城,官道人來往的人少了,五鼠這才開始真正‘交談’。


    老大鑽天鼠盧方歎道:“我曾自認為陷空島在盧家世代經營之下,禾盛木森,已然是人間仙境,等看到了陸真人的林中花園方知瑰美,感覺那小天地的靈氣龐湧,這才知道,凡物就是凡物,我等就是井底之蛙。”


    韓彰勸解道:“大哥,你也別妄自菲薄,陷空島在我們兄弟看來,比什麽地方都好。”


    白玉堂在一旁幫腔:“是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狗窩。”


    盧方沒好氣地說道:“但人家那是仙窩,金銀那種俗氣的東西怎麽能比。”


    眾人頓時無語。


    此時一直很沉默地徐慶說道:“可惜那陸真人,對我等還是有所隔閡。倒是聽說,臭貓展昭倒是可以隨意出入陸真人的家中。”


    “這是很正常的。”白玉堂說道:“陸真人沒起勢之前,自貓便與他結了善緣,我們則是……”


    韓彰鬱悶地說道:“此事都怪我,否則以五弟之長袖善舞,必能與陸真人交好的。”


    “不關你事。”白玉堂搖頭,他解釋道:“雖然我很厭惡展昭,但不得不承認,那隻臭貓光明磊落,待人又算是真情真意,陸真人與他相處甚歡理所當然。我不行……我這人見著陌生人,便是先板起臉,看著就讓人生厭的。”


    其它四鼠聽到這話,都是有些詫異。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這個驕傲到極點的五弟,低下了高高的頭顱。


    似乎是感覺到了四周壓抑的氣氛,白玉堂展顏輕笑,讓人看到他這模樣,便是感覺到白光入彩璃,十色豔花。


    “四位哥哥,別擔心,我白玉堂心境沒有那麽脆弱。”


    矮山中,陸森送走了五鼠後,便帶著黑柱去了雜市。


    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


    宋人輕輕抱拳作揖,表示對陸森的尊敬,而色目人則盡量後退,生怕自己低賤的氣息,玷汙到這位宋人的聖人,人間行走的聖人。


    陸森在雜市裏走了一圈,然後停留在一個大篷車前。


    這車子前後左右,圍著一群穿著紫色或者灰黑色服裝的女色目人。


    而在蓬車的窗口裏邊些,放著個小桌子,上麵擺著個晶瑩的水晶球。


    很大的水晶球,有常人的腦袋那麽大。


    更重要的是,這水晶球的質地相當好,幾乎看不到任何渾濁和瑕疵。


    陸森盯著水晶球後邊,那個穿著清涼的年輕女子。


    “水晶球占卜?”陸森看著對方的眼神:“靈驗嗎?”


    這女人看著陸森,下意識低頭,小聲說道:“我的魔力不足以看破你的命運,偉大的東方聖人。”


    陸森無所謂地笑笑:“那麽,你這個水晶球賣嗎?”


    這個時代的製璃工藝還不行,這麽大的水晶球,且沒有任何瑕疵,是造不出來的。


    所以陸森覺得,這東西應該是很好的材料,畢竟他的配方中,有不少配方需要:大塊天然水晶。


    這色目人女郎使勁搖頭,驚惶地說道:“東方聖人,此物是我等幾十個女人的命運核心,若是失去它,等待著我們的,隻有死路一條。”


    “既然是這麽重要的東西,那你們怎麽敢放到陽光底下,不怕被別人搶?”


    “普通人不敢搶。”這色目人女子解釋道:“隻要搶了,他們就會被惡運纏身,痛苦身死,最後水晶球還是回到我們手中。”


    真有這回事?


    陸森很想拿起來這個水晶球看看,最後還是算了,畢竟搶人東西不好。


    但旁邊有些宋人看著,其中就有個諂媚想的男子,雙眼中閃過明了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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