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陸正南想到方才擁抱秦悅的那一幕,怕她看見了誤會,趕緊想要解釋:“我對她……”


    “我知道。”葉初曉輕歎一聲,止住了他的話。


    他信她,她也信他,無需解釋。


    “她現在怎麽樣了?”葉初曉低聲問。雖然秦悅今天是咎由自取,但到底是她推下去的,她心情還是有點複雜。


    “休養一段應該就沒事了。”陸正南扶住她:“你也回病房去吧,腳還傷著。”


    “我想回家。”她低低地說,微微扁著嘴,像個小孩子。


    今天也確實是嚇著她了。陸正南歎息,轉頭望了一眼秦悅的病房門,最終還是扶著葉初曉離開。


    過了一個小時,沒有見陸正南再回來的秦悅,找護士問他的去向,當對方告訴她,看見陸正南已經和葉初曉一起走了,她頓時勃然大怒。


    她未想到,即使到了這種時候,陸正南仍然會丟下她。


    對於今天發生的這起事故,其實醫護人員也很疑惑,不知道這一男兩女之間,究竟是怎樣複雜的關係。如今見秦悅這樣,趕緊安撫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秦悅獨自留在病房裏,恨得想立即打電話給陸正南,卻又怕情緒太激動反而壞事,隻得緊握著手機喘息。


    而就在這時,鈴聲卻忽然響了,她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號碼,心頭更煩躁,將手機丟到一邊。


    可那邊卻是不屈不撓,一遍又一遍地打。


    她火大地接起:“誰啊?”


    “悅悅,是你嗎?”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急切的聲音,秦悅的手,頓時劇烈一顫,不敢回答,迅速掛斷,然後關機。


    她死死地盯著那手機,不自覺地咬緊了唇,滿眼驚惶。


    怎麽會是他……


    而那天陸正南他們回到家,當被問起腳上的傷,葉初曉隻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下樓時不小心摔的。


    陸母又是好一通抱怨,怪她懷了孩子還這麽不小心,她隻是好脾氣地笑,使眼色讓陸正南別說實情,怕他又被老爺子訓斥。


    上樓回到臥室,陸正南內疚地道歉:“對不起初曉,秦悅的事……”


    葉初曉搖頭,然後撒嬌地要他去洗澡:“今天你抱過別人的,要好好洗幹淨。”


    “要不要把衣服也丟了?”陸正南寵溺又好笑地捏她的鼻子。


    “衣服就算了,挺貴的。”她撇了撇嘴,看著他進了浴室,才倒在床上發呆。


    秦悅的事,她反複想過,總覺得這其中,像是有些蹊蹺。


    今日,秦悅怎麽就會那麽湊巧,在醫院遇到她,而且之後她在門外,隔著玻璃看秦悅,直覺其實對於失去孩子,秦悅並不是那樣悲痛,而真正看重的,是陸正南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一門心思地想要借流產來誣陷她。


    再想想之前那次秦悅摔倒住院,居然還絕食,一個真正在乎腹中寶寶的媽媽,應該怎麽都不至於如此。


    她難道……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可若這個孩子是陸正南的,一旦生下來,就可以借此永遠拴住他,她又怎麽可能不想要?


    除非……


    等陸正南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端了盆熱水:“你腳傷了不能沾水,今天就隨便對付一下吧。”


    說著他便拎幹了毛巾,輕柔地給她擦臉。


    “我手又沒傷。”她咕噥著想要自己洗,卻被她握住手,翻過來擦拭掌心:“你別動,我來。”


    她便不動了,像小孩子一樣坐著,被他照顧,心裏有暖暖的幸福。


    “好了,髒丫頭洗幹淨了,可以睡覺了。”他給她洗完,小心地把她的腳挪到床上,然後倒了水出來,在他身邊躺下。


    她抱住他的胳膊,臉貼在他身上蹭了蹭,甜笑:“嗯,幹淨了。”


    他憐愛地望著她,許久,深深長長地歎息一聲:“那一次……真對不起。”


    她的指尖,微微一僵,抬起眼來,猶豫了良久才開口:“正南,那次……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當時醉得太死,第二天早上起來就……”他不忍心對著她,去敘述細節。


    她聽著,其實心裏也刺痛,可她還是想弄清楚:“也就是說,你對之前做過什麽,根本沒有任何印象。”


    “是。”他忽然反應過來:“你在懷疑……”


    “不是沒這種可能。”她未否定:“而且就那一次,秦悅便懷孕了,按理說,一個醉得那麽死的人,有些事很難發生。”


    “不至於吧?”陸正南難以置信地喃喃反問。


    “正南,”葉初曉歎了口氣:“我知道,秦悅以前幫過你,你拿她當朋友和恩人看待,所以很多事,不願意往最壞的方向想。可是有些細節讓我覺得,這事並非真正的意外。”


    陸正南躺平,怔然地望著天花板。的確,因為真心信任秦悅,所以從一開始,他都隻覺得對她太愧疚,卻從未懷疑過,在這樣的事上,她還會做假。


    可經過葉初曉這一提醒,再仔細將之前發生的事串起來一想,確實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次日早上,陸正南再次來到醫院,推門進去的時候,秦悅正拿著手機,而看見他的一刹那,她的眼中驟地滑過慌亂,立即將手機推入枕下。


    她這一係列微妙的反應,陸正南盡收眼底,但他不動聲色,反而笑得很溫柔:“好些了嗎?”


    秦悅受寵若驚,心也定了下來,借勢撒嬌:“昨天晚上你也不在,我一個人好孤單。”


    “昨天家裏人打電話催我走,所以沒辦法。”他難得對她解釋,即使明知道是謊言,她也覺得這是個莫大的進步,隻以為昨天的流產,真的改變了局麵,便想著再接再厲。


    “唉,”她幽幽地歎息一聲,手撫上腹部:“昨天夜裏,我又夢見了寶寶,他一直在哭,說再也見不著我們了。”


    若是換了以前,陸正南此刻定會惻然,可昨天那一警醒,如今再看秦悅此舉,卻察覺出幾分做作。


    但他什麽也沒說,隻站起身,說自己去餐廳給她買早餐。


    她又墨跡了兩句,才放他離開,而他出門之後,並未立刻就走,而是站在門邊的角落裏,透過玻璃看秦悅的舉動。


    隻見她在他關門後不久,便又從枕下拿出手機,方才鬆弛的神情裏,再度添了抹緊張。


    而過了一會兒,她將手機放回去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往門口望了一眼。


    陸正南悄然而去,轉身時目光深沉……


    整個上午,陸正南都沒走,一直陪著秦悅。


    從未有過如此待遇的秦悅,異常興奮,說這說那,時常便忘了,自己剛經曆過“失子之痛”。


    陸正南始終溫言笑語以對,眸底的光,卻是冷的。


    到了午餐時分,陸正南說要走了,秦悅經曆了一上午的“寵愛”,已有些忘形,不滿地抱怨:“又回去陪葉初曉嗎?”


    陸正南眼神一閃,柔聲回答:“不是,約了客戶吃飯。”


    秦悅這才“哦”了一聲:“那你去吧,下午再來陪我。”


    “有空就來,你好好休息。”他笑著按了鈴,等護士過來,囑托她幫著照顧好秦悅。


    他的體貼,讓她滿足,目送他離去,躺回枕上時雙手交疊在胸前,心裏無比得意……


    而陸正南從醫院出來,上車之後便將電話打給了陳則。


    “在公安內部找個熟人,幫我查下秦悅最近的電話清單。”他的話讓陳則驚訝:“你這是要幹什麽?”


    陸正南沒說話。


    陳則愣了一陣,也沒再追問,隨即答應:“行,我這就去辦。”


    那天傍晚,當陸正南和陳則碰頭,他翻看那張長長的清單時,不由得冷笑。


    從昨天到今天,有某個號碼,連續給秦悅撥了十幾次,還有若幹短信。


    這應該就是秦悅今天早上驚慌的原因吧。


    而再往前翻,還有秦悅和齊禛的通話記錄。


    她和齊禛,原來也有聯係麽?


    秦悅啊秦悅,你果真是把我當“朋友”。


    “正南,到底怎麽了?”陳則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低聲問。


    “我估計……被人耍了。”陸正南摸著下巴,微眯起的眼睛,顯示他已被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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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天,陸正南仍舊每日都去醫院看望秦悅,對她體貼備至。


    秦悅對現在的日子,也深感愜意,時不時還挑撥離間,說葉初曉為人,多麽狠毒,害她流產雲雲,陸正南也再不為葉初曉辯解,反而總是安慰她,還年輕,要往好處想。


    她便也真往好處想了,隻盼著以後能徹底取代葉初曉,跟他琴瑟和鳴,夫唱婦隨。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陸正南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忙著,不能過來了。她失望地纏著他說了會兒話,才不甘不願地掛斷。


    吃過早飯,她無聊地躺在床上玩手機,這幾天,那個號碼沒再打過來,也沒再用短信狂轟濫炸,日子清淨了不少,她琢磨著等出院,便幹脆重新換個號,徹底隔斷聯係。


    可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撞得一響。


    她不高興地抬頭,正要責斥,卻在看清門口的人時,驚慌失措,直覺往後縮:“你……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你懷孕了,是我的孩子對嗎?”那人直衝過來,緊握住她的雙肩,力道之大,勒得她生疼。


    “你放手。”她拚命掙紮:“胡說些什麽?我有沒有孩子,跟你有什麽關係?”


    “跟我沒關係?”那人鉗緊了她搖晃:“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連婚都離了。”


    “你TM離不離婚關我屁事,給我滾!”秦悅被搖得頭昏眼花,情急之下爆了粗口。


    “小悅你的心怎麽這麽狠!”他的眼眶赤紅,已隱隱有了淚光:“當年你說我窮,和我分手我認了,可隔了這麽多年,你又回來找我,說一直沒忘記我,可不過一星期,你又人間蒸發,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瘋了……”


    他說到這裏時,秦悅忽然驚覺,他得到她的電話號碼雖說難,但畢竟他們有拐彎抹角的同學關係,如果執意要查,還是有可能查到的。但是他怎麽會如此精準地找到這裏,甚至連醫院病房號都知道?


    “你怎麽來這兒的,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她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反手揪緊了他的衣領。


    而下一刻,門口傳來的聲音,真真切切地證實了她的預感:“我告訴他的。”


    “正南……不是……你別聽他瞎說……他說謊……”秦悅已經嚇懵了,語無倫次地辯解,想要掙脫那人的箝製,衝向陸正南。


    陸正南卻站定在原處一動不動,看著她的眼神,陌生而可怕:“說謊的人,是他麽?秦悅,這一路下來,耍我耍得很痛快吧?”


    “不是……不是正南……”秦悅搖著頭哭喊:“我是真心愛你的……”


    “真心?”他的眉尖,微微一挑,語氣諷刺,卻又含著憤怒:“你還懂什麽是真心?秦悅,我陸正南這輩子,交的朋友並不算多,但你是其中一個。隻可惜,對你好,你隻當我傻,是我瞎了眼。”


    原本懷抱秦悅的那人,在聽見陸正南的最後一句話時,也是猛地一震,手緩緩鬆開,澀然慘笑:“我也瞎了眼。”


    秦悅跌坐回床沿,看著這兩個男人,一個她愛過,一個愛過她,可此時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卻都那樣失望而鄙視。


    淚也不掉了,她呆坐了半晌,忽而尖聲大笑:“我有錯嗎?我不過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錯嗎?”她抬起手,指向陸正南:“你從來都不回頭看我一眼,無論我付出多少,你心裏都隻有個葉初曉,甚至你那天晚上喝醉了,你還把我推開,嫌我不是葉初曉。你有多傷我自尊?!可我,還得拋棄最後一點自尊,假裝你要過我,你以為我就不痛苦嗎?我就天生活該被你這麽羞辱嗎?耍手段又怎麽樣,我就是要你愛我……”


    “你這樣的人,不值得被人愛。”站在她麵前的人,忽然打斷她。


    她一愣,眼神更是瘋狂,抓起床上的枕頭,瘋了般地砸他:“都是你,汪清,你算個什麽東西,你來找我?那一星期都算是我賜給你的了,你還不滿足,你還來找我?離婚?我能嫁給你這種窩囊廢嗎?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配得上我嗎?”


    汪清沒動,就這樣望著她,目光悲憫,不知是為她,還是為了自己視若珍寶,卻被她棄如敝履的愛情。


    她也曾純真過,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可到了今日,卻隻剩下頹敗不堪的汙濁。


    那七天,他曾經覺得,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可現在,他隻希望忘掉,永遠地忘掉,包括這個人,也從記憶裏,永遠抹去,再不要想起。


    因為,不值得。


    許久,秦悅才終於從激烈的哭鬧中,漸漸平靜下來,可轉眼環顧四周,卻發現除了她自己,已空無一人。


    仿佛彌漫了全世界的寂寞,包圍了她,她恐慌地蜷成一團,抱緊自己,卻還是覺得冷,把臉埋在膝間失聲痛哭……


    那天陸正南回家之後,將這一切,告訴了葉初曉。得悉真相,她隻覺得欷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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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得到幸福,得到愛,的確並沒有錯。可瘋狂到誆騙自己所愛的人,再利用自己的舊愛懷孕來栽贓,這樣充滿了算計和自私的愛,便再不值得人尊重了。


    “而且,她看起來和齊禛之間,也有來往。”陸正南的話,讓葉初曉一驚:“他們會不會聯手……”


    “要聯手也沒辦法,隻怕早就聯手了。”陸正南沉歎一聲。


    秦悅之前對於公司業務的事,一直推說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多跑,隻怕也是存心不作為。


    今天兩人已徹底翻臉,接下來秦悅定然還有更狠的招數。


    “兵來將擋,水來土埋。”葉初曉握緊他的手,眼神堅韌。


    他一怔,輕笑著攬緊了她……


    而秦悅,在冷靜下來之後,果然想到了她的盟友,電召齊禛。


    當齊禛晚上趕到醫院,看見她還未消腫的眼睛,哂笑了一下:“這是怎麽了,跟陸正南鬧開了?”


    秦悅並不想多提之前的難堪事,聲音很冷:“我倆合作吧。”


    齊禛心念一轉,故意調侃:“你每次都在提合作,可總沒具體措施啊。”


    “要是現在陸正南再損失資金,怕就徹底玩不轉了吧?”秦悅唇邊笑意陰冷:“當初他破產,我收留了他,可沒想到養了條白眼狼,那我就讓他再破產一次。”


    “嘖,女人翻起臉來真狠。”齊禛笑了笑:“成,我盡全力配合。”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細節,到最後走的時候,齊禛在關門時,又望了一眼秦悅,她坐在幽暗的燈下,偏執的神情,讓她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扭曲,像個猙獰的女鬼。


    為情迷失心智的人,是否都這樣醜陋?他忽然心驚了一下,隨即快步離開……


    而就在第二天,秦悅出現在了陸正南的辦公室裏。


    她的臉色,仍舊慘白如鬼,神色裏卻帶著種陰厲的快意:“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了,那我們的合作關係,也不好再繼續了,之前入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要你三天之內,按銀行的常規利率,連本帶息地還給我,從此咱們一拍兩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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