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今晚下著雨,滂沱的大雨,就如李伯生一人一劍殺入李家血流成河的那晚一樣的大雨。


    李澤英在走廊佇立著,捏著雙拳,指甲都插進了血肉裏,但鮮血並未讓他感到疼痛,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埋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就連李伯生兩兄弟都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遠比鮮血還要讓人感到疼痛。


    自從他在那個滂沱的雨夜裏,看見他最鍾情的少女被李伯生的弟弟壓在床頭扭動喘息後,他就下了決心,要習得最厲害的武功,要那個畜生為少女陪葬。但李伯生就像一把劍懸在他的頭頂,隻要李伯生在,他就沒有任何機會殺了他弟弟,所以他借著早年間救過李伯生的命習得他清風十三劍,忍辱偷生練劍十年隻為某一日的磅礴雨夜。


    每當他想起那個滂沱的雨夜,想起那女孩在李念生的下麵流著汗扭動喘息的樣子,他就要殺人,殺盡那個畜生身邊的所有人。


    今天他依舊沒有殺人,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個夜晚,有六百三十五個像十年前那樣的滂沱雨夜,他都忍住了,他頭頂上的那把劍讓他忍住了,準確來說是拿著那把劍的人讓他沒有那個勇氣去殺人。


    在他屋裏隻掛著一個燈籠,這燈籠是粉色的,所以整個房間都籠罩著幽幽的粉色光芒。十年前的女孩就是穿著這樣的衣裳,在李念生的魔爪下被撕得粉碎。


    他一進門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但在這個滂沱的雨夜他是注定睡不著的。


    他實在太興奮了,想起了那個雨夜,想起了那個他做夢都想殺的人——


    殺人的欲望竟會引起他的衝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房間裏從來沒有女人,李伯生從雛鳳樓找來最漂亮的女人他都不要,因為連李伯生都不知道他喜歡的是醜陋的女人,是那個十年前喜歡穿粉色衣服卻生的極為醜陋的女人。


    在這六百三十五個的雨夜裏都有解決的方法,就是殺了那個人,殺了那個人身邊的所有的人。


    但那把劍依然懸在他的頭頂,即便他最近突破了先天極境,想起那個冷漠的眼,冷漠的劍,他仍舊會害怕得大汗淋漓。


    現在的他隻能慢慢伸出顫抖的手去解決當下所有的問題——


    然後在床頭不停的嘔吐,流著淚的嘔吐——


    第二日一大早,他滿臉通紅的起床,還未洗漱就收到了春風樓的邀請,雖然頗感奇怪,但他隱約間感受到這也許是改變他命運的一次赴約,因為離五年前那個在酒樓遇到的那個人所說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春風樓,密室的一間包廂內,三個人圍著一張紅檀木的八仙桌坐下,一個是細腰翹臀的女人,一個是魁梧身形高大的猛漢,一個正是與楊天齊有過一麵之緣的李澤英。


    “花無常,你這毒婆娘,向來神神秘秘,據說連你兒子想見你一麵都難,今天怎麽有空約我這個大老粗出來,到底有什麽事情。”


    說話的是那個長相粗狂的猛漢常敬之也是常家現任家主,一雙碩大的拳頭抱在懷裏,聲音洪亮的像擂鼓一般。


    坐在常敬之右手邊的是身穿灰布長衫的李澤英,今天他是代替李伯生來的,李伯生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傳聞他一直在衝擊那個令所有先天武者都向往的境界,自從在上次殺人後,李伯生已經將李氏所有的產業全權交給了他弟弟李念生和他的恩人李澤英了,但這個時候正是李念生玩女人的時候,所以隻有李澤英一個人前來赴約。


    李澤英的食指從一坐下來就一直敲動著桌麵,食指與拇指之間的虎口在燈光下隱約能看見在上麵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繭,忽然他的食指停了下來,說道“常兄說的不錯,白樓主有話不妨直說。”


    白瑩瑩的三角眼射出一道精光,嚴肅的說道“五大家族之一的沈家家主沈仲秀,想必兩位都不陌生吧。”


    李澤英輕笑一聲,然後略帶佩服的說道“沒有任何的武學修為,卻能創造出連朝廷都忌憚無比的財富,尤其這五年前興建的天機樓幾乎壟斷了鳳凰城所有的行業。”


    他左手的邊的常敬之也大聲的說道“這小子,讓咱家也掙了不少錢,難道是上麵想動他了不成?”上麵的人一直在調查沈家的事情他們作為同一地方的勢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們這個城的城主卻是個卵蛋,若不是有陳家給他撐腰,這偌大的鳳凰城早就被他們架空了。


    “上麵有沒有動他我到不知道,但就這個連朝廷都忌憚不已的人卻可能已經成為那苦海離亂第一人的馬前卒了——。”


    “什麽?”


    “那沒有任何武學修為的神算子,苦海離亂的第一人?”


    白瑩瑩的話顯然讓常敬之和李澤英兩人都震驚了,尤其是李澤英,他十分清楚對方不可能有武學修為,五年前若不是他的那句話他在五年前就死在他劍下了。


    白瑩瑩,摸了摸還隱隱發疼的胸口,苦笑道“嗬嗬,可是我們所有人眼睛都瞎了,他僅憑一雙眼睛和一句話就能傷我心神,震碎我的筋脈,讓我養了半個月的傷到現在還沒完全康複,這樣的人是沒有武功的人嗎?”


    這下常敬之和李澤英都沉默了,常敬之沉默是在思考對方的實力,李澤英沉默是因為他想起了那年在酒樓第一次見他時他說的一句話,想著想著心裏竟莫名的興奮起來,褲襠裏的東西隱約間也在顫抖。


    過了許久,常敬之才認真的說道“不用動手就能傷你的至少都是先天境界,而且還是那種領悟了道意的先天強者。”


    李澤英一旁也皺起眉,一根食指又敲響了桌麵,約莫半分鍾,停下說道“常兄,你怕是還低估了他,不用動手就能將白樓主傷成那樣的人顯然想殺她也是易如反掌,可是對方卻沒那麽做,顯然是手下留情了,傷人而不殺人而且做的如此的風輕雲淡,你怕是做不到吧。”


    常敬之濃眉忽然倒豎道“先天極境的道意,常某不如他,不知你家的那位比他又如何?”


    李澤英搖搖頭,凝重的說道“未嚐可知。”


    常敬之是個粗人,直性子也想不到其中的意思,疑惑的問道“花無常,你叫我們來,不會就告訴我們這個事情吧。”


    白瑩瑩也不看他,也不說話,隻是看了看,一旁不停的敲著桌麵的李澤英。


    這時,李澤英忽然停了下來,凝重的說道“沈家已成了他的人,我們還會遠嗎?”


    白瑩瑩沉默了許久,才歎道“怕不是我們這個鳳凰城要變天了。”


    常敬之豁然站起身來,站起的這一瞬間竟讓得他對麵的紅檀木桌子,如悶雷一般炸裂,轟然的聲音不停的在包廂中回蕩。“好大的胃口。”


    李澤英則眼神微眯,隨後才笑道“常兄拳意驚人,但對方道意極致怕是連你也吃不消吧。”


    常敬之也不否認,嚴肅的說道“難不成,我們現在就要站隊了?”隻是這話音剛落下,其身後就傳來一道回應。


    “未嚐不可——”


    三人猛然回頭循著這道聲音,凝目看去,看到眼前黃金閃閃的人,三人的瞳孔不由的一縮。尤其是白瑩瑩驚訝的久久不能說話隻是心裏想到“他是怎麽進來的?密室外可有兩名先天武者來回巡邏。”


    隻見來人一襲西域冰蠶絲製成的白色繡金紋長衫,其右手持著約莫成人頭顱大小的金元寶,在這個小小的密室中散發著奪目的光芒,這將近200斤的金元寶可不是當初不會武功的沈家主所能拿得起來的。


    “這麽些年,我們這些家主怕是都瞎了眼,不僅僅是那位,還有眼前的沈家主可都是武林高手。”常敬之濃眉豎起來,壯碩的手臂抱在胸前,近兩米的身軀站在那裏就像一堵牆。


    對麵的來人,眉頭一挑卻說道“昔日的沈家家主沈仲秀已是過去,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是天機樓珍寶閣閣主沈萬三。”


    三人中站在最後麵的白瑩瑩從後麵走出來,苦笑的說道“天機,天意,天命,嗬嗬,看來沈家主早在五年前建造天機樓的那一刻就在為那位辦事兒了吧。”


    沈萬三也不回答白瑩瑩的話隻是對著李澤英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李長老,可準備好晉升為李家主了?”


    李澤英激動得忙鞠躬一禮的說道“但憑樓主做主。”


    聽了李澤英的回答,u看書 . 沈萬三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目光猛地看向白瑩瑩的方向,白瑩瑩瞬間臉色突變,仿佛有萬斤巨力壓在身上,喘不過氣來,她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全依仗三屍腦神丹和她一身詭異莫測的毒攻,雖是先天武者但跟領悟道意的先天強者相比卻是天差地別,何況對方看起來領悟的還不是一般的先天道意。


    隻聽得那沈萬三冷冷的說道“咱們之間的賬是不是該算算了。”


    白瑩瑩到不愧是長期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幾十年的江湖經驗一下讓她明白了關鍵所在,忙說道“白瑩瑩願攜整個春風樓的產業和人加入天機樓,還請看在樓主的份上繞過奴家。”


    沈萬三大笑,道“既然同在樓主下做事,我自然不再為難你。”


    待白瑩瑩與李澤英退到一旁,沈萬三眼中又爆發出一道寒光看著常敬之,冷冷的說道“常家主,又當如何?”


    常敬之原本抱著的雙拳,早已放了下來,認真的說道“若閣主能打敗我,要加入你們,未嚐不可。”早在他們三人中的兩人都加入天機樓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逆轉,但即便如此也想試試眼前藏了幾十年的武林高手有多少斤兩。不過他哪知道他眼前的人不過剛踏入武道一個月而已。


    “若常家主能接下沈某的金元寶,就當沈某恭喜常閣主加入天機樓的賀禮吧。”


    沈萬三將金元寶舉至頭頂,不過頃刻間,金光大盛整個密室都籠罩在金色的海洋中,但他對麵的常敬之卻感受不到金碧輝煌的高貴,而是一種如同山嶽般壓在他身上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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