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這幾日沸沸揚揚,人心不安,甚至連軍方都派了人來城中坐鎮,維持秩序。


    江陵是一省首府,巡撫衙門和知府同處一城,巡撫衙門在錢敬肅暴斃的當天,就派人接管了知府衙門,幾個後補的知府同知在巡撫領頭下,處理政務,一應政務倒是暫時沒有影響,


    隻是經此一事,無論是否利益相關,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心裏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點說不清的滋味。


    一府知府,就這麽死了?


    對外說是‘暴斃’,然而人人都曉得,錢敬肅錢大人,是最能活的一個,六十多歲了,還納了一房小妾,正享受著,身體好的狠。


    因為這件事,今年的舉人考試反而被搶了風頭,而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眠月樓一事,也開始淡出視野。


    用一個熱點,取代另外一個熱點,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是常規操作,在這個世界就已經存在。


    放榜稍稍推遲幾日,


    “我居然中舉了?”


    秦壽驚詫的看著榜單,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他名列今科舉人第68名,


    心中又喜又奇。


    再看下去,方覺的名字也在,今科舉人第72名。


    本科,一共取80名。


    “官府不公!”看到方覺的名字,秦壽忍不住腹誹。


    自家知自家事,連自己都能中舉,考個68名,以方覺的水準,怎麽可能比自己還差,竟然幾乎是倒數?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原因,定然是因為在眠月樓事件裏,得罪了江陵有權有勢的人,什麽沈老爺子之類的,加上被知府衙門抓了,到現在也沒個信息,很可能也影響到了考試。


    和方覺認識時間不久,不過卻覺得頗為投緣,也受了方覺不少恩惠好處,還有過一起這個,一起那個過的情義,因此早就把方覺當成了朋友,


    放榜之後,秦壽立刻收拾行囊回家,想要借著家裏的財力勢力,嚐試著能否打聽打聽方覺如今的下落,若是花點錢能幫上忙,那就花點錢。


    ……


    ……


    “給你安排了個靠後的名次,毫不起眼,便於你日後行走。”清風觀中,觀星子拿著舉人的文牒遞給方覺。


    舉人的身份證明,有兩種東西,一個是文牒,這玩意是紙製的,類似地契,信息更加詳細,但不利於攜帶;另外一種是鐵製的魚牌,隻有姓名、籍貫、身份等等簡單信息,但可以隨身攜帶,不怕風吹日曬雨淋。


    方覺接過文牒,笑而不語,搖了搖頭。


    “怎麽,有什麽心事?”觀星子問。


    “倒是也不是心事。”方覺淡淡的說。


    權力是個好東西,沒有背景的普通人,十年寒窗,求一個舉人身份而不得;


    而有權力的人呢?


    錢敬肅,一個四品的官兒,可以隨意的決定一個秀才,甚至是舉人的前途,一揮手,就能革掉功名,斷人前途。


    官兒再大點,到了觀星子這個地步,簡直可以為所欲為,說你是舉人,你就是舉人,連多少名次,都給你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隻要不造反,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民間傳說,有修為的人,可以點石成金,


    觀星子可以讓人搖身一變,成為舉人,擁有大好前途,這不也是一種‘點石成金’嗎?


    到了他這個地步,即便不修道,和普通的人,也已經不是‘同樣的生物’。


    “年輕人牢騷倒是許多,那你以一介白身,出劍擊殺四品知府,這又算什麽?”


    觀星子撫須微笑:“在我等眼中,權力終究是虛的,滔天權威,不如一劍東來。”


    “難怪六王爺對於修道之人,抱有極大警惕。”方覺微微頷首:“若是每個修道之人都如此,朝廷的確不能安心。”


    觀星子神情一正:“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我和六王爺類似,這次你擊殺錢敬肅,事出有因,加上正好悟道,那錢敬肅,就算是你入道路上的一塊墊腳石,容不得他不死,此事,我會和王爺與朝廷說明白。不過,日後行走天下,心中還是要有一杆標尺,不可輕易幹涉地方官員事務,更不可輕易濫殺。”


    頓了頓:“朝廷是商家,那些官員便是夥計、掌櫃的,你殺得多了,也容你不得。”


    “若是遇到不得不殺的呢?”方覺忽然問。


    “可上報,自有朝廷來殺他。你得忍。”


    “若是忍無可忍呢?”方覺又問。


    觀星子沉吟了片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正色道:“有一言你且記住,勇猛剛烈,固然一往無前,進展極快,然則,剛則易折!


    我幾位師兄門下,皆有弟子,而三師兄門下弟子,戰力最高,人數卻是最少,每年都有人折在求道的路上,你殺人時痛快,人殺你時也莫怪。”


    方覺也笑了:“老道長放心,我非不知輕重之人,uu看書 ww.uukanshu 必不濫殺,也不是莽撞的人,不會事事言殺。”


    “那便好,那便好。”


    “道長,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幾種藥材,不曉得能不能幫我找到?”方覺忽然問了一個看起來完全不相幹的話題。


    然後報出了平常老百姓聽都不一定聽得過的名字。


    什麽‘玉檀草’,‘烈陽果’……之類,還有些十分昂貴的,比如雪燕燕窩,十年以上的不腐蘭花。


    “你要這些作甚?莫非要煉丹?”觀星子一愣,這些東西,他倒是都曉得,


    他那四師兄,整日就搗鼓這些,


    不過煉丹也不是個簡單的活,從某種角度而言,比起以武入道還要難一些,丹房裏經常發生爆炸,一炸就炸掉一大堆寶貴稀有的原材料,數以十萬的銀子打水漂。


    因此,他們這些師兄弟,包括某些隸屬於四師兄的觀風使者,行走天下的時候,也會刻意的留心,幫四師兄丹元子收集一些罕見的材料。


    “道長,可曾聽說過白骨甲?”方覺又說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話題。


    觀星子微微一怔,意外喂:“白骨甲?那不是南蠻的邪術嗎?早就斷了道統,被滅門了,你是如何知曉的?”


    “不瞞道長,我來江陵趕考的路上,曾經遇到過一位白骨甲傳人,險些喪命。”


    方覺稍稍猶豫一下,便將來時的經曆,向觀星子娓娓道來,


    隻是,沒有百分之百全部說實話,隱藏了自己有觀風異聞錄、眼中有火等等,隻說和武君山等高手,一起奮戰,勉強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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